“還有,何尚書常說他對《易》有九事不明,這也是易學界公認的根本性理論難題。屆時他一定會考你,你要好好準備一下”, 裴徽好意地提醒管輅。


    管輅卻說:“這些攻難的辯才隻不過是些嘴皮子功夫罷了,並未入神。真正入神者應該能夠步天元、推陰陽、探玄虛、極幽明。如果隻愛浮藻微辯,決不能有破秋毫之妙。至於所謂的九事,也沒啥可準備的,陰陽之道,我早玩熟了!”


    看到裴徽微皺的眉頭,管輅又扔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明年歲初洛陽必有大風,催破樹木。此風若發於西北,必有天威,主刑傷大臣,為執政者之憂!”


    4.管輅16:鍾毓


    當時實際的執政者為大將軍曹爽。他是大司馬曹真的嗣子,與司馬懿同為魏明帝曹叡的託孤大臣。


    司馬懿已是第二次受託孤之重了。當年曹丕死時,司馬懿就與曹真、陳群一起受遺詔輔政。曹叡病重時,硬撐著不死,就為等司馬懿趕迴來見最後一麵。君臣流淚執手訣別,曹叡親自將八歲的曹芳託付於他。


    新皇帝即位之初,曹爽還是挺尊重司馬懿的,畢竟是父親輩的老同誌了。司馬懿也不倚老賣老,處處推讓,刻意排在曹爽後麵。形成了“老中青三結合”、團結和諧的政治局麵。


    但很快曹爽有了自己的政治班底,野心也開始膨脹。


    曹爽一派可稱得上是“太子黨”,成員大都是貴戚舊臣之後。曹羲、曹訓、曹彥是曹爽的弟弟,分別任中領軍、武衛將軍和散騎常侍侍講,控製禁軍;何晏是曹家“假子”,鄧颺是東漢開國名臣鄧禹之後,丁謐的父親丁斐是魏武帝的舊臣兼老鄉,三人同任尚書,時稱“三狗”。


    丁謐給曹爽支了一招,讓曹羲出麵,奏請皇帝加封司馬懿為太傅、大司馬。最終司馬懿獲得了太傅的榮譽頭銜。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明升暗降,要架空司馬懿。


    出人意料的是,司馬懿不但沒有任何反彈,反而主動交權,稱病不朝了。作為政治交易,司馬懿的隱忍保全了其子司馬師的中護軍一職,這為高平陵之變埋下了關鍵性的伏筆。


    所有人都認為局勢已定,曹爽兄弟已牢牢抓住了軍權、控製了政局,小皇帝不過是他們手中的傀儡而已。隻有管輅知道,他正走向一場政治風暴的中心。


    路過魏郡時,管輅與太守鍾毓(yù)論了一迴易。


    鍾毓是鍾繇(yóu)的嗣子。鍾繇是楷書始祖,在曹魏時官至太傅,與華歆、王朗並為三公。據陸遜的孫子陸雲八卦說,鍾繇曾與墓中美麗的女屍纏綿數月(見《異林》、《搜神記》)。而鍾毓的弟弟鍾會名氣更大,與鄧艾同為滅蜀功臣。


    此時的鍾毓得罪了曹爽,被下放到魏郡做太守。魏郡隸屬於冀州,治所在鄴(今安陽)。管輅曾任冀州別駕,也算是他的上級了。


    鍾毓一下子考了管輅二十幾個易學難題。他自認為這些問題都是至難至精的,沒想到管輅不假思索、應聲而答,而且詞義皆妙。


    講到精妙之處,管輅豪情頓生,說“我可卜知您生死之日。”起了一卦,居然把鍾毓出生日月說了出來。


    鍾毓直接嚇傻了,愕然道:“您何以如此聰明!”


    眼見著管輅又要推算自己的死期,鍾毓連忙阻止:“您也太可怕了吧!得,死就不交付給您了,還是交給老天吧!”


    的確,對一般人來說,知道自己的死期簡直就像被判了死刑一樣痛苦。在這個問題上還是做一迴駝鳥吧。


    但管輅卻說:“幽明同化,死生一道;悠悠太極,終而復始。周文王損命而不以為憂;孔子死前曳杖而歌,也不以為懼。死生本是一體一味,您又何必重生輕死呢!兄弟我正技癢,不妨再算一算!”


    鍾毓連忙擺手:“別,別! ‘好死不如賴活著’。‘齊死生、等哀樂’這麽高的境界我還達不到。我就一俗人,還沒脫離低級趣味,貪生怕死、好吃懶作。您還是饒了我罷!”


    說著他趕緊岔開話題,問起了祖國的大好形勢:“您還是看看天下當太平否?”


    管輅卻玩起了虛活,說:“方今四九天。飛,利見大人。神武升建,王道文明,何憂不平?”


    4.管輅17:解夢


    管輅的前半句話,一般被點讀為“方今四九天飛,利見大人”。但我認為“方今四九天”是一句,指當時是四九寒天。從四九天,管輅的思維一下跳躍到了幹卦的九四爻。幹卦主寒,又是六十四卦之首,這樣聯想也無不可。幹卦九四爻爻辭為“或躍在淵,無咎”,蟄伏多時的潛龍已經躍躍欲試了。再進一步,便是九五至尊之位,“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後半句也大有玄機,“神武升建”,武字諧音為舞,司馬懿為舞陽侯。“何憂不平”中的平字可釋為為剷平曹爽勢力,也可解讀為高平陵或事變後司馬懿進爵安平郡公。


    正始九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吏部尚書何晏宴請管輅,鄧颺陪座。


    首先果然是探討易學九事。管輅侃侃而談,把問題解釋得清楚明晰。何晏感嘆道:“君論陰陽,此世無雙!”


    鄧颺有些疑惑:“管先生,都說您善易,為何言語中沒有引用《周易》的辭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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