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克斯驟然看向他。他下意識覺得懷姣似乎說對了點什麽。因為出身馬戲團,長久不穩定的工作環境讓威克斯對這類常人無法理解的手段很有些見識。那是joker的拿手好戲。馬戲團裏最受有錢人追捧的小醜表演者,可以輕鬆騙過所有人的大魔術師。就連和對方同事數年的威克斯,也無法看清對方詭譎的小醜妝容底下,究竟藏著怎樣的一張臉。更別說他令人稱奇的無數奇詭把戲。和小醜比起來,馬戲團裏的所有人,似乎都能歸類到……正常人的範疇。“我覺得……”威克斯並身坐在懷姣身側,微垂著眼皮,皺眉猶豫道:“如果你沒有想錯的話,今晚的那個人,很大可能會跟……”“咚”汽車旅館的老舊房間大門,在這個不一般的晚上,再一次猛然發出巨響哪怕已經經曆過一次了,懷姣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嚇了一大跳。他差點從床上跳起來,心髒都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身旁和他並排坐著的威克斯,在那一聲巨響下再次抓住他的手,猝然轉頭道“誰?!”強光手電筒的燈光在兩人轉頭的刹那,筆直照射過來。懷姣下意識抬起手臂擋了擋眼睛。這讓他一張發白的小臉直接暴露在燈光底下,同樣跟他一起暴露的,還有身旁衣不蔽體的威克斯。“我們收到消息這裏有人欺負未成年?”麻子臉的熟悉聲音讓懷姣一下子就明白了狀況,他有點驚慌,還有很多一點緊張,顧不上威克斯仍牽著自己的手,睜開眼立刻朝門口望去。懷姣緊咬住嘴唇,對著門口舉起的照相機鏡頭飛快搖了搖腦袋。他在跟那另外那三個同夥遞眼色,試圖告訴他們今晚的行動取消了。經過今晚一係列的事,懷姣已經將威克斯從可以利用的任務目標改為忠實可靠的陌生好隊友了。對方克製守禮又對他十足尊重,甚至在剛才與隔壁房男人的幾番對峙中,威克斯也一直擋在懷姣麵前,沉穩保護著他。懷姣並不怎麽多的一點聖母心,讓他吃軟不吃硬的同時,麵對這類無條件對他好的人總是無法硬下心腸。“詹姆……有一點誤會……”懷姣意圖阻止的聲音讓門口站著的黑發亞裔打斷,費修背對著門外走廊燈,目光冰冷,寒聲朝裏道:“自願可解釋不了這位紳士的下流行為。”費修的視線像裹著尖刀,皮笑肉不笑地從兩人貼近處掃過:“上帝大概不會原諒同性戀。”“還是一個誘騙未成年小男孩的、惡心同性戀。”……懷姣非常確定他在這個副本的身體是他原裝的,並且各種法定意義上都絕對已經成年了。甚至前不久他還跟8701確認過,8701也說副本裏的jiao是成年人。一切的問題隻在於這個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美國加州小鎮,似乎根本就沒有身份證明這一說法。比西方人年輕不少的亞洲人麵孔本來已經十分顯小了,更別說懷姣本身還長了一張線條輪廓過於柔和的短短幼態臉。梅根警署的值守警察,伸手捏著懷姣的下巴尖,戴著眼鏡,左擺右擺地認真觀察他的臉。“你們應該等白天過來,讓視力好一點的克菲爾警官來看看他的臉。”年長的警察輕捏了下懷姣的臉蛋,像個真正老人一樣,和藹說道:“畢竟我怎麽看這都是一個隻有十三四歲的亞洲奶娃娃。”懷姣:“……”他還跟費修他們鬧了脾氣,特意堅持來警察局試圖“保釋”威克斯。哪知道在這裏他連威克斯的麵都沒有見著。“警、警官叔叔……”懷姣艱難自證道:“我一直住在湖那邊的街道,那條街上有很多認識我的鄰居,他們都可以證明我早就已經成年了……”“噢,孩子,你的哥哥們可不是這樣說的。”戴眼鏡的老警官,說話間親和力十足:“他們說你已經被那個壞男人迷暈了。”“他的甜言蜜語讓你昏了頭,甚至想拋下家人跟他私奔。”年長警官像在看一個嬌生慣養又非常不懂事的戀愛腦小孩,語氣裏都是獨屬於長輩的貼心關懷:“不要相信男人,寶貝,他們熱血上頭的時候什麽承諾都可以對你許下。”“而事實上他們唯一擁有的真實品質,隻有自私和好色。”懷姣:“……”懷姣沒想過他會在遊戲副本裏被一個年過半百的和藹警察諄諄教導戀愛知識。他嘴巴張了張,囁嚅解釋道:“不是……的,是……”“正經男人怎麽會把這麽小的你騙去汽車旅館。”年長警官喝了口水,溫聲篤定道:“他肯定還對你說了你會是他唯一的妻子,今晚過後你們就馬上結婚這類的話,對不對?”懷姣:“……”誰在開天眼……“實際上他連避yun套都不打算戴。”年長警官麵露慈愛,用一種“我吃過的番茄醬比你吃過的麵包還多”的目光看向懷姣:“他會告訴你‘這是我們的第一次,我想要給你一個美妙至極的初體驗’。”“再壞一點,有錢一點的,甚至還會用一些你根本都沒見過的昂貴相機,將你的初次拍下來。”“方便以後觀摩。”懷姣:“……”?????8701都忍不住笑出聲了:【不無道理,不無道理。】“你看,這就是花花公子們的慣常手段,專門用來對付你這樣漂亮單純的未成年小孩。”懷姣:“……”這就是智者嗎[虔誠合掌]字字珠璣啊家銀們[虔誠合掌]很有道理,老實忠厚的威克斯在我這裏已經是風流花心騙身騙心的三十歲老渣男了代入感太強了嗚嗚嗚,不要啊,我不要未成年妹妹嫁給這種男人嗚嗚嗚懷姣可以說是腦袋暈暈、糊裏糊塗地被老警官念出了警局。他身後跟著表情各異,或是憋笑,或是黑臉的麻子臉等人。“嘿,jiao,我知道你們今晚發生太多事了,但是你也不用太擔心,”麻子臉青年跑上前兩步,摟住懷姣的肩膀,朝他安撫道:“鎮子裏的警官都不喜歡麻煩事,等他們確認身份了,明天晚上就會把那個男人放出來。”他看著懷姣緊抿的嘴唇,開朗道:“也許都不用等到晚上,馬戲團的人很快就能把他弄出去。”“大城市的人都特別神通廣大!不信你問修,修也是……”嘰嘰喳喳的不間斷說話聲突然讓人打斷,懷姣隻覺得肩膀被誰重重撞了下,麻子臉搭在他肩上的手一下被撞開。兩人偏過頭,看到一直掛著張冷臉的黑發亞裔,眉目森冷從身旁走過。“喂,修?”麻子臉一臉不明所以,仰頭朝他背影喊道:“修,你怎麽了?在生氣嗎?”他不顧一些麵皮很薄的男人的麵子,張著嘴就胡咧咧道:“先前在汽車旅館你就不大高興,誰惹你了?”“是不是那個威克斯?沒錯,肯定就是他!”“對jiao說一些奇怪的話,還不穿衣服走出來,讓jiao叫他丈夫,真是太不要臉了!”“難怪修都沒等到jiao的‘行動詞’就帶我們衝進去了……”“你是不是也忍不住……”“你他媽閉嘴!”費修耳朵漲紅,驟然轉頭,咬牙道:“誰他媽在乎他有沒有穿衣服?誰他媽在乎什麽惡心的‘丈夫’?懷姣沒有腦子你也沒有腦子嗎?”“他怎樣都無所謂,是不是被迷暈了也無所謂。我們要的是錢,能明白嗎?”黑頭發的亞裔男人,看也不看懷姣,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在情緒失控下第一次叫了懷姣的全名。他就那樣目不斜視,堪稱暴躁地,惡聲對麻子臉道:“哪怕他犯蠢到快被人騙上床了,我們也必須打斷他。”“因為我們隻要錢。”“很多很多,比什麽都重要的錢。”……懷姣忍不住第二次跑去警局確認的時候,距離那晚的事情已經又過去兩天了。從威克斯遺落在汽車旅館的外套皮夾裏,他們拿到了比上一次加油站男人還要豐厚的鈔票獎勵。這讓懷姣無端端覺得慌,很慌很慌。同時他心裏還總有些不太舒服,他覺得自己在做一些很壞的事,幾乎已經違背了原則。但人設使然,他怎麽都沒辦法拒絕一些事,就比如費修想要的[懷姣遠離他]和[鈔票]。懷姣又遇到了那個和藹的年長警官,對方似乎也還記得他,見他進去,非常自來熟地將懷姣扯過去,推到另一個年輕警官麵前:“克菲爾,你看,他又來了。”“你能看出他到底有多大嗎?”懷姣:“……”年輕警官顯然很忙,聞言隻有些無奈的瞥了懷姣一眼,隨口說道:“不超過十四歲。”懷姣:“……”這個副本裏的無語次數已經遠超其他副本了,西方人真的很怪!“那個……我是想問問那天那個、叫威克斯的男人。”懷姣強行將話題扯迴正軌,小聲朝年長警官問道:“他已經出去了嗎?”在對上對方不甚讚同的關切眼神時,他咽了咽口水,硬邦邦背誦道:“我已經看清他好色的本質了,不會再跟那個花花公子有任何來往,我隻是好奇他有沒有乖乖離開這裏……”年長警官長歎一口氣,麵露欣慰:“他第二天一早就已經走了孩子。來接他的是一個奇怪打扮的家夥,看上去也不像是好人。”“我實在太高興你終於想通了,你必須知道,四處奔波的神秘馬戲團裏可沒有什麽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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