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烽注意著他的動作,見他露出猶豫的神情:“怎麽了?”雲芽抿唇,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你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讓聖安娜號成為一艘沒有歸路的郵輪?”他沒有把話挑明,但紀烽知道他的意思了。他沒有生氣,反而扯出一個笑,很難說他到底是什麽心情:“問我為什麽要眼睜睜看著這一船人送死,又為什麽不會被海怪攻擊嗎?”雲芽感覺不太對勁,還是很輕地應了一聲,立刻補充道:“ 其實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你當我沒說過好了。”小笨蛋察覺到氣氛不對勁,瞬間改口,表示自己什麽也不想知道了。紀烽仍舊是笑:“很想知道這個嗎?”“或者,”他意味不明地摩挲了一下雲芽的唇瓣:“如果你還記得聽過的故事的話。”故事?雲芽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紀烽的話就像預言一樣,在第七天臨近晚上的時候,海麵上亮起了不屬於郵輪的燈光。雲芽憂心忡忡地站在甲板上,看著救生艇越來越近。同時,他也聽到在海麵之下發出來的聲響,越來越近的嘶鳴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深海裏翻轉遊曳,窺探覬覦著輪船上的活人。紀烽站在雲芽旁邊,給他披上自己的外套:“外麵風大。”何止是風大,燈光愈來愈清晰的時候,海底下的動靜也更大了有什麽東西急切地想要破水而出。紀烽對救生艇的到來沒有什麽表示,但甲板上整裝待發的保鏢荷槍實彈,攜帶著武器,警惕地看著救生艇上的人。乘客們也被保鏢端著槍從房間裏趕了出來,在甲板上瑟縮成一團,不肯靠近圍欄,生怕保鏢把它他們丟進海裏喂怪物。救生艇停了下來。船上站著的正是祁秦薛柏和常青意他們,不難看出這幾天他們經曆了很多場廝殺,救生艇的邊緣都濺上海水沒衝刷幹淨的血漬。祁秦受了點傷,右手不自然地垂在身側,扯了一截衣服固定起來,臉上多了點細碎的傷疤。後麵的薛柏和常青意也受了傷,沉沉地盯著船上。“寶貝,過來。”祁秦看也不看臉色很差的紀烽,朝雲芽伸出另一隻完好無損的手:“到我這裏來。”雲芽手指動了動,紀烽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兀地收緊了,捏得他有點疼。雲芽皺著眉迴頭,看見紀烽皮笑肉不笑:“你想和他走?”祁秦不管怎麽說也是他的金主,自己身為蠢笨的小情人,還能放下金主,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嗎。再說了,他努把力最後加油一下,看看能不能把第一個任務一起做了。那紀烽現在又在發什麽瘋?雲芽:“我……”他猶豫的神色刺痛了紀烽的眼睛,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也默默收迴去了,暗自咬牙:“好,好得很。”雲芽感覺他莫名其妙的。郵輪上的乘客也覺得氣氛不太對。夜幕深沉,郵輪下的怪物伺機待發,他們身處飄搖的郵輪,不知曉鋼筋鐵骨能不能地域海怪和人魚的攻擊……甲板前麵站著的人卻在……爭風吃醋?兩個條件很優越的男人,在爭奪一個漂亮男孩的所屬權?偶有對之前的劇組眼熟的乘客認出來,被圍在中心的正是劇組裏的小演員,一個帶資進組的,十八線小明星。哦,他們好像早就有緋聞了。不合時宜的討論聲響起來,清清楚楚傳進雲芽耳朵裏,破壞了他心底幾分隱約的擔心。他臉紅了,同時也感覺這些人奇奇怪怪的,怎麽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還要議論這些東西啊!還好人魚群落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奇怪的氣氛,那些皮膚森白,沐浴著冰冷海水而出的海生怪物,默不作聲地繞著郵輪圍了一圈。人首魚身,矗立在海麵上恍若一座座尖碑,沉默而尖銳。“時間好像來不及了……”雲芽不知道誰在說話,但是氣氛已然緊張起來了。銀發的人魚張口,吐露出來的話語卻隻有雲芽一個人能聽懂。“我在小島旁邊找了你好久,”一開口,雲芽就聽出來人魚話裏麵的委屈之意:“你和他們偷偷跑掉了……”“對不起,”雲芽抿唇,有點自責地坦白:“我不是人魚,尾巴是表演的時候的道具……”所以才能結束他為什麽不能在水裏唿吸,又是為什麽一直不願意把尾巴露出來。不僅一聲不吭就逃跑掉了,他連人魚都不是,白白耽誤了人家的築巢期。係統一直說他是愛情小騙子,雲芽都不肯承認,現在看著人魚的臉,心虛地接受了係統給的稱號。愛情小騙子什麽都騙,連副本裏的boss都騙。祁秦聽不見雲芽和係統的對話,但他肉眼可見地焦急起來了。他們幾個人在雲芽離開之後就找機會迴到了輪船,甚至在主艙室裏麵尋找到了一些線索。關於這艘輪船的秘密,也關於紀烽為什麽要開這艘船,把船上的乘客留在冰冷的深海裏。他看向郵輪,也看向所有的乘客:“紀烽和這些怪物早就有交易了,他不會放過你們任何一個人的。”人群一陣騷動。祁秦繼續說,這迴他把目光落到紀烽身上了,或者說是被他攬在身前,一臉迷茫的雲芽:“關於羅蒂斯之眼的故事,其實根本就不是主持人說的那樣吧。”“因為觸犯了船上律法而被扔到荒島等死的水手,遇見了以血肉為食的人魚,他們之間也不是什麽虛幻的愛情,而是□□裸的交易。”“水手祈求人魚不要吃掉自己,提出帶著它去找自己原來的船,並願意在以後的生命,甚至是祖祖輩輩,都給人魚提供血食。”“人魚放過了他,答應了這場交易,水手挖掉了自己的眼睛作為保證,讓子孫立誓,否則他們家族裏的人都會早早死去。”他盯著紀烽,冷笑:“你就是那個水手的後人,是嗎?”“你逼迫乘客們繳納高額贖金,也是騙人的,你根本不會讓他們當中的一個人逃出去,泄露你的秘密。”在拍賣會上,主持人講述的是一個淒美的,帶著謊言與背叛的愛情故事,企圖為價值連城的項鏈增添幾分神秘色彩。但祁秦說的……雲芽眼睫顫了顫,故事裏的水手和人魚達成了交易,願意獻出其他人的生命來求取自己的存活。是不可違抗的誓言,也是能從中獲取高額利潤的生意。雲芽看了看周圍人,保鏢端著槍警戒,試圖驅散憤怒的人群。但是這個時候乘客們已經顧不上什麽了,逐漸逼近,想要讓這個欺騙了自己的人付出代價。“係統,”搖了搖頭,雲芽問:“還有多長時間結束副本?”係統迴答他:“不到一個小時。”雲芽點點頭,那就是要開啟倒計時了。他迴頭看了一眼紀烽。男人的神情在夜色下已然不太清晰,聲音裏卻有點焦急,雲芽聽見他在耳邊急促的聲音:“你迴來!”迴不去了,雲芽在心底偷偷說。人魚不放過他們的話,沒有人可以走出這個副本。“宿主,”係統的聲音聽起來不太真切:“你決定好了嗎?”“你的任務已經結束了,沒有必要這樣做。”雲芽站在郵輪邊緣,身上的衣服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輕盈地像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下一秒就要從甲板上飛走。腳下是波濤洶湧的海水,和虎視眈眈,覬覦著船上人的人魚群落。為首的正是被雲芽欺騙過,偷偷被他跑掉的銀發人魚。人魚銀白色的長發垂下來,因為距離雲芽看不見他的神色,不知道它是不是很生氣。“嗯,既然它是來找我的……”副本boss在知道自己被騙之後,還是想選擇它的愛情小騙子。雲芽把眼睛閉上了。被海水溫柔包裹著的時候,雲芽聽見了係統的提醒音:“副本《深海迷航》已結束,結算積分中。”“宿主完成任務一:引誘金主以外的三個男人。任務二:得到羅蒂斯之眼,另外超額完成第一個任務,獲得了副本boss人魚首領的偏愛,總計積分5000發放中。”雲芽艱難地動了動眼皮,感覺全身都被不透明的網包裹住了,思緒也滯澀。超額完成任務……那條銀發的人魚還為自己貢獻了積分嗎?雲芽的腦海裏浮現出某個銀發紫眼,知道了自己不是小人魚也會圍著自己不斷甩尾巴的人魚,意識逐漸昏沉。“即將進入下一個副本:戀愛遊戲。”“戀愛遊戲是一款新上市的,獲得了大量玩家喜愛的全息遊戲,玩家可以選擇攻略對象:多金總裁、溫柔學長、冷酷校草,開展一場甜蜜戀愛……很快有人發現情況不對勁了,沒有一個攻略對象能被完全攻略,甚至在遊戲裏玩家還有被連環殺人犯殺害的風險。在全息遊戲裏死亡,意味著在現實中也無法醒來……”“主線任務:請找出那個殺人犯。”“宿主人設:在戀愛遊戲裏苦苦追求攻略對象,偷人衣服的小變態。”“請謹記自己的身份與人設,和攻略對象談一場甜蜜的戀愛吧!”雲芽進入新副本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宿舍裏。很正常的大學宿舍配置,三人間,上床下桌,而他正坐在椅子上,聽著浴室傳來嘩嘩的水聲。正是下午,外頭等日光很烈,陽台上還能聽見操場打球的聲音和呐喊聲。一個普普通通的沒有課的下午。雲芽還在讀取係統給他發的資料,這具身體是大一的新生,是個很內向,不太討人喜歡的學生。在浴室裏洗澡的是他的舍友,在開學之初因為一些原因,把他這個多出來的人分到體育生宿舍裏。他的兩個舍友,一個是很冷淡的酷哥,叫單肆,對所有人都愛答不理的,對他格外討厭。還有一個叫孟理,性格很開朗,對他這個完全不合群的舍友也很照顧,是很典型的黑皮體育生。現在對他態度不錯的孟理去參加集訓了,隻有單肆在浴室裏洗澡。他一向獨來獨往,結束完訓練就自己迴宿舍裏了。因為性格很冷淡又有潔癖,他迴宿舍就要洗澡。剛從上一個副本裏脫離,雲芽還不是很清醒,問係統:“為什麽那個單肆討厭我?”係統找了一下資料,冷靜迴答:“因為宿主偷過他的內.褲。”偷過……偷過什麽?雲芽的臉忽然漲紅了,結結巴巴:“這是什麽前情?”資料裏怎麽還有這一段,這個副本不是叫戀愛遊戲嗎,怎麽會牽扯到這種東西?係統仍舊很淡定:“宿主忘了,你的人設就是會偷人衣服的小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