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公爵之死28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係統本統還聯係不上主係統, 副本進展如同脫韁的野馬,頭也不迴地往泥地裏鑽。雲芽想不到, 帶過好幾任宿主的係統也想不到, 真的會有副本boss對弱小的npc下手。“我也不知道。”雲芽睜著眼睛,一臉無辜。“哎,”係統擬人化地歎息:“我當初怎麽就找上你了。”也不是不能完成任務, 隻是方法都比別人劍走偏鋒,把好好的逃殺遊戲當成戀愛遊戲使,還時不時能陷入“你心裏到底有誰”的古怪問題。雲芽哼哼:“我也不想來這裏好吧?”提心吊膽地扮演npc,不能崩人設, 還要應對脾氣很差的玩家和boss,誰都能來欺負他一下。仔細數一數, 亞瑟沉默但癖好很奇怪, 很難不說是變態。阿諾表麵上對他很溫柔,其實還是在欺負他,用那麽蹩腳的理由哄騙自己主動親他。萊德利亞和伯斯特也不用說了,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把他耍得團團轉, 都是不懷好意的壞狼。他真是個小可憐。至於伊諾克……雲芽抿唇,問係統:“你有辦法對付他嗎?”係統木著臉:“副本是半開放的,boss都是主係統隨機挑選的鬼怪,不受控製, 能力越強, 自由度越高。”所以雲芽作為被投放到副本裏的npc和boss發生了實質性的關係,也是不會影響他的人設判定的。但一個好好的逃殺遊戲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係統再次審視眼前的宿主, 長相漂亮麗, 能力……不算突出。但是很嬌氣, 又很會使小性子,把玩家和boss玩得團團轉。最有潛力的兩個玩家到他麵前,也迷得找不著北,完成了主線任務還在副本裏徘徊不肯離開呢。boss……boss也不用說了,從一開始就盯上同事,把該用在考驗玩家的功夫用到npc頭上,心眼子得有八百個。係統,係統笑不出來,難道因為他選人的眼光太好了嗎?“你怎麽不說話了?”雲芽很不高興地擰眉:“是不是在笑我?”係統木然:“我隻是在思考你怎麽才能出去。”兜兜轉轉又迴到原處,雲芽歎氣:“那這怎麽辦呀。”按理說玩家結束任務之後就可以離開副本,而他作為npc隻要等這一批次的玩家死亡或脫離副本就可以了,但是現在還有玩家滯留。主線任務是尋找殺死薔薇公爵的兇手,玩家找出了兇手邪靈,就是和薔薇家族曾經有過契約的魔鬼。那支線任務呢?雲芽抿著唇往占據了一整麵牆的書房看。這座城堡是以薔薇古堡為藍本的,臥房的布置也和他曾經的房間一樣,尤其是書房的布置,幾乎和原來的一模一樣。裏麵的東西也複原了。他走過去,輕輕打開暗格,裏麵赫然是一本羊皮紙日記。雲芽猶豫著翻開日記本。不同於他和阿諾一起看的時候的泛黃古舊,紙張細膩,墨水也沒有怎麽幹,字跡清晰熟悉。前麵是薔薇公爵的日記,從字跡稚嫩的抱怨到戛然而止的詛咒,雲芽一一看過去,翻到最後麵。那裏是被撕毀的幾頁,他們不得而知的內容。雲芽抖著手查看上麵密密麻麻的字句。這是他自己的筆跡,熟悉的,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字跡。一筆一畫認真地在日記上記錄,每一個字都觸目驚心。“找到了召喚魔鬼的咒語,也不是那麽難……”“諾頓家的小兒子真蠢,騙一兩句就被我耍得團團轉,什麽事情都願意做……”“我才不想和私生子爭奪繼承權,連父親大人也去死好了……”一行一行,飽含尖刻的狠毒和惡念,字母間的連接轉折都是他最常用的弧度。這是他親手寫的。在日記上記錄,又被撕毀了最關鍵的幾頁放迴暗格。雲芽顫著眼睫:“係統,玩家的支線任務,到底是什麽?”係統的聲音這時候恢複了毫無起伏的機械音:“副本:公爵之死,主線任務:找出殺死薔薇公爵的兇手,支線任務:誰是幕後兇手,副本探索度高於80%有機會掉落道具。”殺死薔薇公爵最直接的兇手是副本的boss,他名義上的丈夫,那幕後兇手呢?一個隱約的答案浮現在他心頭。雲芽思緒混亂,渾然不覺有腳步聲的到來。“我就是……”雲芽喃喃自語:“我就是那個兇手對嗎?”“這些事情,也是發生過的嗎?”係統頓了一下:“是副本根據人設和劇情推算過的最合理的安排,換句話說,是真實發生過的。”長達幾世紀的邪惡交易,每一代都會被犧牲的血親,早已成為行屍走肉的管家仆從,這座古堡裏也養不出正常人。一群注定走向死亡的欲望之徒要以魂靈獻祭,去獲得塵世裏虛無縹緲的名譽與榮華。而他作為公爵之子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和先祖同樣的境地,他要借他人之手解決掉威脅自己身份的私生子,更要除掉罪魁禍首,薔薇公爵。雲芽才是解謎裏的幕後兇手。所以他找上了騎士團裏的伯斯特,以情愛為餌,誘使他為自己除掉威脅地位的私生子。但他不知道,伯斯特並非人類,滿心以為自己能用完就丟,枉顧先前許下的承諾,所以會有支線任務探究副本的背景故事。他更膽大包天地,要和魔鬼做一場交易。嫣紅的唇瓣吐露出愛語,寶石綠的眼睛水光盈盈,夾雜動聽的諾言,永恆的許諾,連沉睡多年的魔鬼也無法自拔。魔鬼是貪婪的。不會放過應得的獵物,也不會放過主動到身前到漂亮少年。緊接著,就是玩家到來,公爵之死副本正式開啟。“在想什麽?”伊諾克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沒有溫度,寒冰一般的手掌搭上雲芽的肩膀,以一個不容反抗的姿態把他緊緊抱進懷裏。“心情不好?”耳垂被捏住細細摩挲,有意逗弄,身後的人滿意地看著雲芽瑩白小巧的耳垂逐漸染紅。抹了脂粉一樣,染上豔麗的色彩。逗弄的動作狎昵,如同這幾天來發生過無數次的,迷蒙又帶著虛幻的旖旎場景。幾乎是伊諾克一靠過來,雲芽就有些發顫,但目光觸及到前麵的鏡子就頓住了。可能是他已經看破了幻境,伊諾克在他眼裏也都是原形狀態了,紅發金瞳,英俊中帶著殘忍的邪惡。屬於惡魔的犄角,從身後延伸出來的虛影在半空搖曳,還試圖纏上雲芽的小腿。動作熟稔流暢,演練過無數次一樣。不,還真的是發生過很多次,他眼睫顫了顫,從他剛進副本的時候就出現了。不光是糾纏,還很過分地留下實質性的紅印,進入他的夢境裏。惡魔是不能輕易招惹的。“怎麽不說話?”伊諾克愛憐地托著雲芽蒼白的麵孔,很自然地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發現什麽了嗎?”“我……”雲芽顫得更明顯了,被迫仰頭看著伊諾克熟悉又陌生的麵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伊諾克卻像很諒解似的,目光掃了掃被擱在一旁的日記:“已經找到了?”雲芽“嗯”了一聲。他眼底染上霧氣,淺金的細密眼睫不安地顫動著,下唇被他咬得豔紅:“你會傷害我嗎?”伊諾克知道自己給出的承諾是在騙他嗎,知道他也曾經用相同的姿態去引誘別人,甚至連說辭都差不多?把自己帶到這裏,哄騙著做他的漂亮小妻子,還為他舉辦了一場婚禮。童話裏的藍胡子會殺害發現秘密的情人,那自己呢,伊諾克會怎麽對待發現真相的自己?雲芽不安地咬唇。“不會,”出乎意料地,魔鬼居高臨下地摩挲著他雪白的腮肉,喟歎一般:“我怎麽可能傷害你……”“宿主好厲害,”係統的機械音都有點呆滯,在雲芽耳邊不斷重複著:“我就沒見過這麽好說話的boss。”在它曾經接手過的副本中,boss都是處於一個很難管控的狀態,連帶著係統,被投放進遊戲裏當npc的宿主也一樣。它沒有告訴過雲芽的是,就算是在遊戲裏當npc的宿主也有一定的死亡率。比如在公爵之死這個副本中,最核心的boss就是古堡裏的邪靈,無差別攻擊玩家和其餘npc,還有的玩家因為重要npc上來就被boss殺了而無法通關遊戲,不得不緊急調派npc。稍微次要一點的boss是狼人兄弟萊德利亞和伯斯特,他們在晚上有概率化為原形,毫不留情地獵殺闖入莊園尋找線索的玩家。副本初始設定裏公爵之子和他們是相互利用的合作關係,隨時可能被反水。死在這兩個boss上的玩家也不少,總的來說公爵之死這個副本處處殺機。設定會自動補全,參考不同npc的特質,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但是雲芽進入副本之後,和最終boss直接變成了強取豪奪,纏纏綿綿的酸甜愛情,跟狼人boss也成了用完就丟的愛情騙子。正經的係統怎麽會想到,npc之間也能產生這樣複雜的關係。係統在一開始找上雲芽的時候,是沒有抱著他能安然無恙離開副本的想法的。畢竟雲芽漂亮柔弱,又是個不折不扣的嬌氣包,和逃殺遊戲格格不入,怎麽看也不像是能平安完成任務的樣子。誰能想到,大boss邪靈碰上它的宿主直接變成戀愛腦,一心想著結婚。狼人boss也挨個淪陷,一個把宿主當成可以一起度過築巢期的伴侶,另一個表麵冷淡,也巴巴地追過來。“是我看走眼了,原來逃殺遊戲還可以迷惑npc……”係統喃喃自語,連雲芽和它說話都沒聽到。“係統,”雲芽有了新的苦惱:“隻有伊諾克願意放我走我才能離開嗎?”他眼尾脂紅的一圈,整個人軟綿綿陷在被子裏,唿吸還有點急促,係統都沒眼看:“按理說是的。”雲芽應了一聲:“那我……去求求他,應該能的吧?”副本總歸是要結束的,他也不能以後都和伊諾克這樣鬼混下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