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脆又很嫩，說出來的話卻一下直擊重點。遊溯長這麽大也沒偷看過誰，辯解道：“沒看你，我路過看到你房間裏的模型。”“哦，那你要進來看嗎？”小孩扶著牆往後退了步，房門就被他大大方方地拉開，遊溯這才看到房間裏的模型比他在門縫裏看到的都要多，滿載的模型分布在兩邊，這個小孩的房間就像是個巨大的寶庫。小孩開了門，見遊溯一動不動，好奇地看著他。遊溯可恥地心動了。地毯很軟，走進來的時候遊溯明顯感覺到了房間的溫度偏高，門外的保姆機器人掃描了一下小孩，很快就又退迴到門口的位置，沒有繼續再往裏。正中央全都是毛毯，毛毯上還有玩到一半的模型，幾本打開的模型書，隱隱約約還能看到桌子上有沒來及完筆的塗鴉……在塗鴉的旁邊是一個獎杯。遊溯記得那個獎杯，那是前幾年五大星域聯合軍演獲勝的獎杯，每個參與的邊境軍都複刻的小獎杯，他爸拿的那個現在還放著在他家書房高處，碰都不給他碰。而應叔叔的獎杯放在了小孩的桌上，被小孩當做桌上的擺設，用來壓塗鴉紙。遊溯對機甲模型的沉迷程度很高，他一看就看很久，早就忘記旁邊還有個小孩待著。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晃眼過去二十多分鍾，他沒說話的時候，小孩也就不說話。存在約等於零，小孩就坐在毛毯上裹著被子，眼珠子跟著他的動作走，見遊溯感興趣，偶爾還會把放得較遠的模型推過來。遊溯見過很多小孩，一般寶貝的東西都是自個兒藏好，像這樣趕著往外分享的小孩還是頭一次見，“你自己不玩嗎？”小孩愣了一下，沒說話。但在遊溯看模型圖鑒的時候，還是有其他的小模型從旁邊推過來。遊溯在第三星域的時候隨母親遊玉英住，經常在家屬區裏遇到各種年齡段的小孩，那些小孩特別吵，每次遊溯跟其他人玩機甲的時候，總會擠上來嘰嘰歪歪地說話，一個個就像是欠收拾的小屁孩。遊溯一般不搭理他們，也不愛跟他們相處。但師阿姨家的小孩好像不太一樣，安靜，總喜歡靜靜地看著人。聽說是小時候身體不好，應叔叔跟師阿姨都很寶貝他。有一次他爸提前完成任務迴家，他問才知道是應叔叔家小孩生病，原先預計半月的邊境任務被應叔叔提前幾天完成，一完成就趕迴家了。可能是模型看完了，遊溯不由多看了小孩幾眼。“你又在看我。”小孩道。遊溯很不想承認，但這次他是真的在看：“你叫什麽名字。”小孩說道：“沉臨。”遊溯看向旁邊其他沒翻開的塗鴉本，上麵寫著應沉臨三個字。“你畫的嗎？”遊溯問。應沉臨點了點頭：“嗯。”他似乎感冒還沒好，說話的時候聲音不大，偶爾會咳兩聲，“這個是我畫，這個也是。”應沉臨看起來才三四歲，懂的東西卻非常多，似乎對很多東西都感興趣，遊溯還看到了不少武器的設計圖鑒……塗鴉本上稚嫩的字跡與成人的字跡不一樣，好像是小朋友異想天開畫的武器雛形，筆觸稚嫩的同時帶有別樣的設計感。“j-67模型嗎？這個的外形沒有66酷。”遊溯很喜歡j-66軍艦，他爸第一次去星盟軍演的時候就是坐的那艘軍艦，隻可惜那艘軍艦隻出現過一次，後來因為技術問題迴爐重造，造完出來就變成j-67了，外形也跟以前不一樣。小孩看著遊溯，似乎聽到了什麽，他的眼睛轉而落在遠處的模型牆上，一下從被子裏出來，光著腳跑到了模型牆邊。遊溯這才注意到，原來牆邊還有特製的小階梯，一感應到應沉臨的靠近，很快就從牆麵落下，形成了一層給小孩爬的階梯，“你別摔了啊。”應沉臨似乎剛生完病，走路還有點不穩，在小樓梯上爬下爬的時候，都有點搖搖晃晃，眼看著就要往下摔。遊溯急忙走過去，剛走到旁邊，就看到小孩十分熟悉地找到了遊溯剛剛念叨的模型位置，從牆麵上拿下來了一個模型。正是剛剛遊溯說的j-66退役軍艦模型。兩人一高一低地站著，應沉臨下到階梯兩層的時候，踩在樓梯的邊緣，遊溯看到那個情況就察覺不好，身體已經先腦子一步衝了過去，趕在小孩摔下來前跑到了底下，一把接住了人，成了墊在下麵的肉墊。一大一小兩人摔在了柔軟的毛毯上，遊溯暴躁的話剛到嘴邊，就看到趴在自己身上小朋友動了動，一個黑色的模型被他遞到了自己的麵前。“哥哥，給你。”遊溯視線不知怎的沒有停留在心心念念的模型上，而是停在小朋友肉乎乎的手上，從那隻手，看到那雙在模型背後的眼睛，很亮，又很漂亮。他接過的模型一下子就沒了觸感，耳邊縈繞著小朋友稚嫩的聲音。遊溯被小肉球壓著，悶著聲問：“你叫我什麽？”“哥哥。”應沉臨說完咳了兩聲。這小屁孩比他小，是該叫哥哥。遊溯心裏有點滿足，摔了一跤給人當肉墊的不悅感煙消雲散。他第一次發現，原來有的小朋友喊人，都能喊得這麽好聽。！第 417 章生日會上來的人不多,遊溯跟著母親遊玉英走，發現來這邊的大多數都是研究所的研究員們，每個人過來的時候都喜歡逗著小孩玩,帶來的生日禮物堆在了餐廳的角落裏。那些禮物全都是模型跟塗鴉畫，甚至還有送的是雕刻後無汙染的異能晶玩具。看到這些人送的東西,遊溯總算知道應沉臨那成堆成牆的玩具是從哪裏來的。來的基本都是大人,小孩也就一兩個，遊溯發現自己竟然是這桌人裏除應沉臨外第四個小孩，也受到了其他研究員叔叔阿姨的關照,連生日蛋糕都是切超大塊的。遊溯對生日蛋糕的興趣不高，通常吃幾口就結束了，頭一迴分到這麽大的蛋糕。應沉臨兩隻手捧著蛋糕盤子，身上穿得比別人厚一點，眼睛認真地盯著蛋糕,走起來像是個小肉球搖搖晃晃。家長們都沒說話，就看著小朋友端著蛋糕盤子走到遊溯旁邊，最後把盤子放在桌上,自己爬上了椅子。遊溯正愁著怎麽把蛋糕吃完,一扭頭看到小孩坐到了他旁邊。“哥哥不吃嗎？”應沉臨看他。遊溯扭頭看了眼盤子裏沒動的蛋糕，“……吃。”應沉臨吃蛋糕吃得很認真，他已經能很好地用餐具了,每一塊蛋糕都被他穩穩地挖出來,沒有半點奶油掉到旁邊。遊溯隻能將那塊蛋糕全塞進肚子裏,他將叉子放下的時候,餘光瞥到旁邊還在認真吃東西的小孩，蛋糕才被他吃了一小塊。剛剛到處亂逛的時候，遊溯聽到過遊玉英跟師阿姨的說話,蛋糕是應沉臨的媽媽親手做的，應沉臨的身體不太好，三餐飲食都格外注意，家裏人都對他很上心，知道他愛吃甜的，卻每次隻能克製他的飲食，僅有生日會這種場合，師雪君才不會去限製應沉臨的飲食。遊溯漫不經心地想著，吃東西也不能隨意吃，那得多悶啊。他正觀察著小孩吃東西，忽然間注意到應沉臨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了吃蛋糕的手，那雙很亮的眼睛看著他，“沒看你，吃你的。”應沉臨看著自己的蛋糕，又看向遊溯已經空盤。他似乎猶豫了下，從自己的蛋糕上挖了一小塊，稍稍舉高。遊溯正在看著小朋友吃東西，想看他什麽時候才能吃完，沒看一會，就有一叉子蛋糕舉到了自己麵前，“你吃，我飽了。”小孩還是舉著，似乎他不吃，這叉子就收不迴去。遊溯隻好低頭咬掉那塊蛋糕。沒過一會，應沉臨又伸了過來，還是一小塊蛋糕。他就自己吃一塊，給遊溯分一塊。“你這蛋糕配方不錯啊，遊溯那小子以往都不喜歡的。”遊玉英走過來的時候還有點驚訝，她家小屁孩對甜食興趣一般，家裏自己過生日的時候，蛋糕總沒吃完，今天居然吃了這麽多蛋糕。師雪君原來有點擔心應沉臨，看到兩個小朋友坐在一起吃蛋糕時眸光溫柔，“是嗎？喜歡就好。”應沉臨在家的時間偏長，因為身體不好，一直沒怎麽跟研究所另外幾個小朋友玩，每天的日常就是玩屋裏那些玩具，這還是她第一次見應沉臨這麽親近另一個小孩。遊溯第一次吃這麽多蛋糕，但又不好意思拒絕小孩的分享，他一塊，應沉臨一塊，直接把應沉臨盤裏的蛋糕全吃完了，撐到打了一個飽嗝，全都是甜膩的味道。“孩子沒有同齡的朋友相處的話，會很寂寞吧？”遊玉英從不擔心遊溯玩伴的事，在他們那邊的家屬區，一群孩子跟著跑，但這邊這是曙光一個基站研究所，規模不大，小孩能活動的樓層也都限製，確實對小孩的成長空間有所拘束。這邊的基站沒有設立專屬的家屬區，很多人研究員的家屬更多的是住在曙光邊境星球。應沉臨自幼身體不好，也不好經曆長途跋涉。而應陵風常年出征在外，小孩也就隨媽媽爺爺在研究所這邊生活，他每天能活動的區域就是研究所住宿區的走廊跟房間，偶爾師雪君跟應鬆山下班迴來，會帶他出去外邊走走逛逛。“我跟陵風考慮過，等小臨的身體穩定了。”師雪君看著遠處跟在遊溯身後的小朋友，“我們考慮搬出研究所。”生日會過得很快，遊溯跟應沉臨吃完蛋糕，又待在客廳裏看了星網動畫片，應沉臨就已經有點犯困點頭了。遊溯很少看到不吵不鬧的小孩，家裏唯一的熱鬧還是來自大人們的談話，虛擬屏投射的聲音不大，小孩就坐在旁邊，遊溯按什麽內容，他就跟著看，好像沒有什麽興趣愛好。遊溯正看著自己感興趣的機甲聯賽，沒過一會就注意到旁邊的小孩往自己的方向靠過來，還打了兩個哈欠。“困了啊？”遊溯問。應沉臨晃了晃腦袋：“不困。”應沉臨坐得很直，犯困的時候還強撐著睜眼，小腦袋一頓一頓，最後有點頭重腳輕地往前栽。遊溯就在旁邊看著他點頭，好幾次忍不住給他扶正了腦袋，應沉臨也隻是看了他一眼，眼睛放在機甲比賽上，又困困地打著哈欠。到後麵小孩是真撐不住了，整個人往側邊倒去，被遊溯一把拉住。這還不困啊？遊溯怕把小孩吵醒，就讓了個位置給他睡，又怕他摔下沙發，就隻能讓應沉臨枕在自己的腿上，小朋友身上軟乎乎的，好像還帶著蛋糕的那種甜味。林異要在科裏亞這邊待好幾天，遊溯就跟遊玉英一起留在這邊。研究所裏沒什麽好玩的，很多地方都不能去，外邊的停機坪也很小，遊溯除了某次纏著遊玉英帶他開機甲去逛汙染區，剩下的時間都待在應沉臨的房間裏。小孩每天除了睡覺，其他的時間要麽是在看書玩模型，要麽就是跟著保姆機器人玩。遊溯從汙染區迴來的時候多問了一句，才知道這邊就沒幾個小朋友，沒人陪他玩。“應叔叔不帶他出去玩嗎？”遊溯問。遊玉英道：“小臨身體不好，這幾年是觀察期，等他再大點就能出去玩了。”遊溯心想著這邊也沒什麽好玩的，汙染區也逛了，其他地方還沒小孩家裏的模型好玩。後麵幾天就不纏著遊玉英去汙染區了，每天沒事就跑去應沉臨家裏玩。每天剛到應沉臨家裏的時候，睡醒的小孩還是那樣，眼睛像是黏在他身上，亮亮的，也不常說話。兩人相處都很安靜，應沉臨不說話的時候，遊溯覺得有點悶，就喜歡逗他說幾句話，後來他發現原來小孩很多事情都懂，家裏櫥櫃裏所有的模型，遊溯隻要問他，應沉臨就能清楚地答出編號跟型號，腦子就像是個小計算器，問什麽答什麽，特別聰明。遊溯頭幾次去的時候，應沉臨每次都是剛睡醒，後來他過去的時候，小孩已經早早地起了床，每次都邁著小短腿跑來給他開門。隻是相處的時間短暫，林異跟遊玉英的假期有限，到時間了，一家人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