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姻緣天成,謝印雪還願意聽一下。他們連薛盛和楊若蘭都見不著,無法麵對麵知曉他們兩人的想法,就在這猜測一通,然後做下要破壞婚事,讓冥婚結不成的決定,自詡如此便是“救姻緣”。可事情真有這麽簡單嗎?“見不到薛盛或是楊若蘭本人,我們做任何猜測都是無用之功。”謝印雪蹙眉,哼道,“我還不如想想今晚登台排練要不要穿女裝。”柳不花:“……”對喔,謝印雪抽到的角色可是白素貞,戲服肯定女裝,他還從來沒見過謝印雪穿女裝呢。步九照見謝印雪蹙著雙眉似乎不是很想穿女裝的樣子,登時又冷笑著湊到他跟前,幽聲道:“怎麽?你不想穿女裝啊?”“我乃男人,穿女裝像話嗎?”謝印雪這迴倒是不笑了,他睨著步九照,“步先生竟然還能笑得這般開心,看來是很期待穿女裝了。”步九照:“……”謝印雪再也不看步九照,負手施施然離開。傍晚六點左右,豐年寨又在廣場開始擺席了。眾人過去吃了頓晚飯,同時也看到廣場最南麵那邊,戲台已經搭好了。“你們這些家夥今天又死哪裏去了?劇本台詞都背完了?打戲都練會了?”閔元丹一個人在後台那邊整理戲服和道具,累的滿身是汗,所以一見參與者們出現了他就插著腰過來罵,“偷了一整天的懶,讓老子一個人在這收拾東西!等會你們要是唱的不好,看我怎麽收拾你們!”大夥一見閔元丹如此嚴肅,心中便有些惴惴。畢竟他們還不知道念錯台詞,或是這出戲演的不好會出現什麽後果。雖然除了謝印雪、柳不花還有步九照,最多再添個演法海的黎弘以外,其他人要背的台詞都不多,但也無人敢小覷,因為他們的打戲難。再和閔元丹一打聽,他們登台彩排的時間居然是子時整,哪怕現在留給他們準備的時間還算充裕,有好幾個小時,可無人放鬆,隻覺得更加悚然閔元丹說等他們正式演出時也是這個時間點,可是正常的戲,需要在午夜子時唱嗎?這個點村民們都該去睡覺了吧?昨晚是他們進入遊戲的第一晚,也是到豐年寨的第一日。而昨晚他們在被高禾騙去了橋邊見鬼的路上,路過了很多戶人家,便發現豐年寨裏的村民休息的都比較早,大概在九點多左右開始熄燈睡覺,不到十一點寨裏幾乎就沒還在點燈的人家了。他們卻要在子時,即十二點,這個全寨都睡下的時間段開始唱戲。那到時候他們的觀眾,還會是村民嗎?或者說……還會是人嗎?眾人提心吊膽,步九照和謝印雪卻都齊齊舒了口氣:彩排不需要換戲服,也不需要化妝或是弄別的什麽,一切從簡就行。所以他們兩個人,都暫時不用穿女裝。其他參與者們也加班加點,終於在子時的更聲響起前將劇本中所有的打戲和台詞都記住了,等子時一響起,眾人便在舞台兩旁排隊站好,等待著上台的時機到來。誰知他們上台之後,卻看見台下的長椅上烏泱泱坐滿了人。是人。他們全是豐年寨的村民,慶豐村長就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上正襟危坐,神情嚴肅,抬著頭雙目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們。其他村民的神情也和慶豐村長差不多,都是同樣的肅然莊重。眾人被他們盯著瞧,不知為何竟生出了一種他們是考生,在接受數百個監考老師同時注視的感覺。這不對啊?子時這個點村民們不都該去睡覺了嗎?他們為什麽會坐在這裏看戲?普通人看戲,看的還是《白蛇傳》,表情也不可能這麽嚴肅正經吧?最重要的是,他們看村民們的人數,感覺整個豐年寨的人都過來了,他們不睡覺,就隻是要盯著他們排練。李露茗被他們盯得毛骨悚然,隻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涼,手也顫得厲害,忍不住腦補這些村民其實不是人,而是鬼,雖然全程沒有念錯一個字的台詞,但是卻因為緊張,做錯了一個打戲動作。下一瞬,慶豐村長就猛地站了起來,指著李露茗大聲道:“那個女的!她打戲錯了!”慶豐村長這聲話如同號令,在他說完後,其他村民也站了起來,極其憤怒的指著她罵:“她做錯了打戲!”“她怎麽可以做錯打戲?!”“這出戲不準出錯!她竟然敢錯,真該死啊!”討伐咒罵的聲浪如同利箭射向舞台,將李露茗釘在原地,她被嚇得徹底僵住,渾身顫抖的厲害,她朝人群中看了一眼,就瞧見白天她問話時叫她“妹妹仔”的老伯此刻也怒目圓睜,用恨不得生吃活剝她皮的怨毒目光瞪著她。到這戲哪裏還唱得下去?其他參與者也漸漸停下了動作,沉默地望著李露茗他們都覺得李露茗可能要死了。黎弘有些不忍心,剛想上前就見虞沁雯和段穎比他動作更快,拉著李露茗將她藏到了自己身後,用她們倆的身軀幫李露茗抵擋村民猶如實質般的陰鷙眼神。“哎喲,慶豐村長,您消消氣,消消氣呀。”閔元丹從後台跑了出來,他這次沒像之前那樣一來就揪著參與者們罵,反而點頭哈腰地給慶豐村長賠禮道歉,做低伏小諂媚道:“今晚是彩排呀,還不是正式演出呢。我的員工們剛來豐年寨有些緊張,做錯個打戲全屬意外,您大人有大量,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吧。”“這出戲很重要。”閔元丹給慶豐村長說了很久的軟話,他語氣才沒那麽兇悍,可臉色依舊難看,暴戾地瞪著台上每一個參與者,用近似於威脅的語氣說:“一定不能唱錯,打戲也不能有錯。”“……對不起。”李露茗從自己兩個朋友身後走出來,顫聲給慶豐村長道歉,“我再也不會出錯了。”“你記住就好。”慶豐村長寒聲說完然後一揮手,“剛剛的戲唱毀了,你們要重頭再來一遍。”“愣著幹什麽啊!都趕緊滾下去!”閔元丹也嘖聲揮手,驅趕著重參與者,“下去下去,重新從第一折戲開始唱起!”他們拿到的《白蛇傳》劇本不是完整的,裏麵隻挑了四折最重要的戲份出來,已經是簡化過的版本,但即便如此,四折戲全部唱完也需要兩個小時。李露茗抽到的角色是金山寺的和尚,她出場已經是最後一折戲《水漫金山》了,時間到這也差不多已是淩晨兩點,可現在慶豐村長卻要他們重頭再唱一遍。而看他和眾村民憤怒的樣子,似乎這一次如果參與者們還是唱錯,那麽等待他們的,可能就不是重頭再唱一遍《白蛇傳》那麽簡單的結局了。在台下準備時,李露茗的兩個好友虞沁雯和段穎都在安慰她“重新再來吧,茗茗,你別緊張。”“嗯,沒事的,他們看上去好像都是人,不是鬼。”李露茗抹了把臉上剛才被嚇出的淚水,點頭道:“好,我一定不會再錯了。”她如此允諾,也的確做到了。眾人順利的唱完四折戲,雖然唱的平平淡淡毫不出彩,但好在這一迴無人出錯,村民們貌似也不指望他們唱得多好,隻要求他們不要唱錯。並且在謝幕後,村民們又恢複了成了先前那樣和藹善良的模樣,笑著誇讚眾參與者們道:“沒出錯了,真好,正式演出那日也別出錯啊。”說完村民們就滿意地迴家了,也不在乎現在是淩晨四點,天都快亮了。眾人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迴憶著今晚詭異彩排,等離開了豐年寨廣場行走在迴村屋的路上時,廖鑫陽就忍不住吐槽道:“這些村民也太奇怪了吧?”“何止是奇怪。”許璐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說,“我感覺他們比昨晚見到的紅衣水鬼恐怖多了。”紅衣水鬼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還給他們磕頭了。而這些村民在李露茗做錯打戲時望向他們的目光,和看殺父仇人沒什麽區別,想到這裏許璐都忍不住迴頭看看身後,就怕那些村民尾隨他們迴村屋,然後趁夜殺掉他們泄憤。許璐越想越害怕,迴頭的動作也越來越頻繁。然後……她就看到了一個身穿血色嫁衣,並蓋著紅蓋頭的女人。作者有話說:npc:你穿白是因為老公死了,你給他披麻戴孝?謝佬:嗯。柳不花: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值得嗎?npc:……第54章 這身紅蓋頭的新娘打扮,大半夜不管在哪看見都會覺得滲人,更何況是這種沒有路燈的村寨小路上。許璐看清這個紅嫁衣女人的刹那,瞳孔便在恐懼情緒的驅使下驟然縮小,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嘴唇囁嚅般的張合著“啊啊啊!”走在許璐前麵的人,幾乎都被這身刺耳的尖叫聲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轉身朝後方望去;而走在許璐後麵的人,在看到許璐迴頭望著他們身後露出驚悚恐懼的神情時,同樣也是怔住了。虞沁雯就落後許璐幾步,她緊緊攥著李露茗的手,不敢迴頭,望著許璐問:“許璐……怎、怎麽了?我們身後有什麽嗎?”“我……”許璐嘴唇張合著,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走在許璐前方的黎弘不僅迴頭了,他還往後走了幾步,抻著身體幫李露茗還有虞沁雯看了看她們後方,可除了昏暗看不到盡頭的小路外,他什麽都沒看到。於是黎弘告訴她們:“你們身後什麽也沒有啊。”“可是我剛剛……”許璐深深吸了幾口氣,平複下狂跳的心髒終於找迴自己的聲音,“看到了一個身穿紅嫁衣的女人,她還蓋著紅蓋頭,就跟在我們身後。”許璐的話讓原本就沉靜的夜色變得越發死寂。周圍悄無聲息,沒有蟲鳴,沒有風聲,隻有他們有些粗重的唿吸和慌顫的心跳。廖鑫陽吞了吞口水道:“你確定……是‘人’?”大半夜穿紅嫁衣,蓋著紅蓋頭跟在活人身後的女人,怎麽聽都像是在冥婚中死去的鬼新娘啊。“別害怕,她在哪?”柳不花皺著雙眉,從袖袋裏摸出一張金黃色的夾在食指與中指間,掐了個法決的手勢正氣凜然道:“讓我來會會她,看看她有多深的道行。”黎弘小聲提醒他:“柳先生,你的符好像拿反了。”柳不花聞言神色不變,淡定道:“符的正反並不會影響它鎮邪的功效。”“她現在不見了,我剛才真的親眼就看到她在我們身後,甚至差一點,就碰到……”許璐望著走在徐琛身邊的段穎,頓了下話音才繼續道,“段穎的肩膀了。”這下子連路陵都忍不住搓了下胳膊,“許璐,你越說越嚇人了。”段穎抿著唇,垂下眼睫顫聲道:“她沒說慌,我確實一直感覺到……有人在拍我的肩膀。”“我們也是……”李露茗和虞沁雯也附和著段穎說,“但我們不敢迴頭,就假裝不知道。”今晚第一次彩排發生了那樣的事,幾個女生尤其是李露茗嚇都快嚇死了,一路上心神不寧的,她那會兒看村民都能腦補他們是鬼,現在走夜路又被人拍了肩膀更是恐懼得瀕臨窒息,不斷想著曾經看過的恐怖電影和故事,腿軟的都快走不動路了,根本不可能迴頭。“啊?我也感覺有人在拍我肩。”結果黎弘聽完李露茗的話也愣了下,“我剛準備迴頭,就聽到許璐叫了一聲。”誰知許璐聞言立馬睜大眼睛否認道:“剛剛那聲不是我叫的。”廖鑫陽問她:“不是你叫的嗎?聽上去很嫩,像是個女孩子的聲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