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裏已經沒了己方的事,周進眼不見心不煩,索性迴家陪他女兒,按他的說法,小丫頭讒麥當勞讒好久,一直在耳邊嘮叨班裏的同學都吃過,就她沒有,那可憐委屈的語氣,想想心就碎了。

    他離開之後,林同書也要帶父母、妹妹迴家,冰刀已經死了,自然不需要再擔驚受怕地寄居在別人家裏,而且為了最近的破事,他已經曠了好多課呢!也該迴去複習複習,免得學校這次風波過後重新開學,卻又現自己跟不上進度。

    無論如何,對這個年紀的他來說,上學依舊是很重要的事情。

    但他剛透露出迴家的意思,便聽到坐在沙上,一直心不在焉,連周進離開都隻是隨意招唿一下的洛紫嫣問道:“你今後想做什麽?”

    林同書一愣,“呃,你說什麽?”

    這一刻,他條件反射地認為她一定有什麽陰謀詭計,否則的話,以兩人還沒修複又變的更僵硬的關係,她怎麽會問他對未來的想法?

    “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考慮過以後?”洛紫嫣看著他,表情很認真,一點都不像的樣子,也不去管他露出的警惕眼神,自顧說著:“如果還像以前一樣隻是個拳師,即便你有再高的境界,所掌握的力量畢竟沒有出正常人的範圍。但現在不同了,你已經是個一階進不,能殺掉冰刀,也許你已經進入二階了,完全沒有經過針對精神力的訓練就能達到這樣的地步,你的潛力很大。無論怎麽看,周進甚至局裏,都不會放任你生活在一個小縣城裏,與普通人待在一起。而身為一個進化者,恐怕你也無法忍受在普通人裏遮遮掩掩,害怕被人現你秘密的生活”

    “麵對這樣的處境,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何去何從?”

    林同書皺皺眉,沒有迴答她,而是冷笑反問道:“怎麽,現在是正式開始招安嗎?怎麽不讓周進來?我覺得和你相比,他說話倒還婉轉些,脾氣也能讓人接受。”

    這番話說的很不留情麵,按照他對洛紫嫣的了解,這個女強人大概馬上就要脾氣了。

    實際上這也是故意的,他並不想加入任何組織,就像以前考慮過的那樣,他的性格太跳脫,不喜歡被條條框框束縛。另一方麵的原因,則是不習慣與陌生的人聯係太過緊密,雖然和周進、洛紫嫣有限的接觸中,大家相處的還不錯,但也僅僅是和他們不錯,並不代表他對整個特事局的印象也一樣。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況是國家組織裏,鬼才曉得特事局內部權力鬥爭是怎

    樣的情況,貿然加入進去,恐怕被人賣了都還幫人數錢呢!

    有了這樣的顧慮,他拒絕起來自然沒什麽好聲氣。

    但很意外的是,洛紫嫣並沒有脾氣,反而露出微笑,她捋了捋額前的劉海,將包裹著玲瓏身材的黑色束身毛衣整了整,拉高領子遮住還留有瘀痕的修長脖頸,笑道:“放心,從剛才開始的對話,和特事局沒有任何關係,是我私人詢問。怎麽樣,能告訴我麽?”

    “嗯”

    看著仿佛性情大變,認真詢問著,充滿女性魅力的衣著上方,那總是冷冰冰的臉露出微笑,布滿誠懇的洛紫嫣,如果不是她沒離開自己視線,林同書甚至會以為麵前這個是洛紫嫣的孿生姐妹。

    才幾秒啊?變化也太大了吧!

    皺眉思索片刻,覺得對方沒有開玩笑或者有陰謀的意思,確實在詢問,林同書考慮了下,覺得說出來也沒什麽大不了,便點頭道:“有考慮過!你說的這些,我都有考慮過,其實幾天前我就想過這個問題,不瞞你說”他苦笑一聲,指指父母所在的臥室,無奈道:“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該怎麽跟我爸媽解釋,在他們的認知裏,即使我學的拳術也應該是電視上某某表演賽裏那些漂亮的套路,殺人啊、搗毀黑社會啊等等等等,說出來他們恐怕就接受不了,更不用提進化者之類稀奇古怪的事了,要是說出來,老爸老媽還不擔心死可要是編謊話騙他們,可疑之處又太多,在他們看來,我能認識你這麽一個住在黃塗賓館頂層的漂亮女人,已經夠不可思議了!”

    也許是聽到林同書誇自己漂亮,即使同樣的詞聽過許多,洛紫嫣也不自覺的有些害羞,有些驕傲嗯,就像一個人聽到敵人誇自己聰明、武功高強,也會產生類似的情緒。

    正盯著洛紫嫣的林同書,見她卸去冷漠的臉上,忽然騰起一抹淡淡的暈紅,本就精致的臉蛋兒頓時明媚起來,一種眼前一亮,驚豔的感覺讓他心裏陡然一跳,不自覺地移開目光,幹咳一聲繼續道:“所以我覺得,自己該離開這裏了,不僅僅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們,另一方麵也是不想把他們牽連到我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裏。”

    說著,似乎想起當父母、妹妹得知自己離家出走,該有多麽傷心、難過,他歎口氣。

    沒有覺自己神色有異的洛紫嫣,聞言點點頭,問道:“你一個人離開?”

    “嗯!”

    沉浸在即將到來的離愁中,林同書興致顯然低落了,隨意應著。

    眼

    看時機已到,鋪墊足夠了,洛紫嫣不自覺的坐直了身體,用帶著南方口音特有的軟濡語氣,小心問著:“有沒有想過,你不必離開親人,也不必加入特事局,自由自在的和他們在另一個地方,另一個更好的環境生活?”

    “咦?”

    林同書抬起頭,詫異的表情一閃即逝,一雙陡然銳利起來的雙眸,緊盯著她上下打量片刻,忽然一笑:“原來正題在這兒,難怪能忍住脾氣問來問去還以為你性格變了呢,嗬,是不是想利用我做什麽事?”

    洛紫嫣神色一僵,她知道自己腦袋一根筋,想不出什麽好辦法,才不得不使用從古至今,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漢都逃不過的手段——利誘!

    誰知道,自己剛露出口風,牌都還沒攤開,麵前那個高中生就已經看穿她目的了。

    “難道我真笨的無可救藥?”

    懷著這樣的念頭,被打擊到的她,那份好不容易裝起來的從容淡定霎時破碎,麵前不遠處,林同書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就像一把利劍狠狠刺在她心上,一時間,心裏充滿了挫敗感。

    “呃”她張口結舌,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可是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沒有過經驗的她,步驟被打亂了,信心被打擊了,於是就忘記下麵的詞兒了

    等待片刻,見這個一直讓自己很無奈的暴躁女人,居然也有窘迫的時候,林同書心裏樂得開了花兒——既為她尷尬的表情,也為她在心計上的單純,沒有嘲諷的意思,純粹是覺得總一副女強人打扮的她,有這樣一麵簡直太可愛了!!

    但是不可否認,她的話,確實打動了他。

    樂了一會兒,林同書漸漸收斂起那份戲謔。洛紫嫣說的那種可能,他當然想過,但他也很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既然決定要接觸進化者的圈·子,就必須要與家人斷開聯係,否則隻會給他們引去災禍。

    這是無法改變的,但洛紫嫣卻讓他想到了一個自己之前沒辦法解決的事——當初隻是想悄無聲息的離家出走,這種方法顯然是不成熟的,但限於自身條件,也隻能如此。

    可是,現在卻有機會改變,同是離開家裏,如果有著一份豐厚的薪水,謊稱自己某方麵才能被人看中,需要去某某地方隔離培訓,是否能讓他們心裏好受一些呢?

    父母讓孩子努力上學,無非是希望孩子長大後能出人頭地,過得比他們更好,如果他們知道自己兒子小小年紀,就被人慧眼識中,想必離愁過後,也會

    很驕傲吧?

    這樣考慮著,林同書敲了敲茶幾,清脆的響聲吸引過正處在沮喪中的洛紫嫣的注意力,他才開口問道:“你有把握不讓我加入特事局?”

    這已經是他目前唯一憂心的了,無論周進把特事局說的多好,處境有多艱難,也無法構成令他違背自己本心的條件。但他不想進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讓對方也不再覬覦他,還要把雙方的關係處好,這麽一來難度就很大了。

    林同書覺得自己是做不到的,隻能寄希望提出這種可能的洛紫嫣能做到。

    聽見他的詢問,洛紫嫣驀然抬頭,驚喜問道:“你答應了?”說罷,好像怕他反悔似的,連忙答著:“這個問題很簡單,我一個電話就可以搞定,到時上麵會直接說不要你,周進也不會強求還有什麽要求沒有?”

    說著話,她已經拿過電話開始按號碼,那副輕鬆的姿態,似乎真像她說的那樣,是很簡單的問題。

    林同書無語地看著她,自己苦惱的事情,人家一個電話就搞定了,這讓人情何以堪啊?

    他心裏很悲憤:

    “權二代權三代什麽的,果然最討厭了!”

    少女從進屋後,一直坐在輪椅上,整個人縮在房間一角,一動不動。

    見了匪夷所思的事,又被林同書威脅,擔驚受怕後的狗哥和胖子也不管她,掏錢派阿青出門買了些鹵菜、白酒,開始坐在一起悶頭大喝,也不知是為消愁,還是為壓製內心的興奮。

    喝著喝著,漸漸酒意上頭,胖子開始嘿嘿哈哈拿筷子比劃著,作捉刀狀在桌子上劈來劈去,這個看武俠小說走火入魔,小半輩子都羨慕著飛簷走壁的家夥,從見到林同書那一刀開始,就一直亢奮不已,一心想著林同書快快找來,看自己能不能學個一招半式,也好圓圓武俠夢。

    狗哥也不理他,邊喝著酒,邊唉聲歎氣。

    “狗哥,怎麽了?”阿青為狗哥夾了半隻鹵豬肘,輕聲問道。

    狗哥斜瞟了這個麵色陰沉的少年一眼,他自稱叫阿青,具體名字狗哥也不知道,事實上如果不是對方一口黃塗口音,狗哥甚至會認為他是外地來的。

    因為,他是狗哥揀到的

    說起過程,還是南城黑·道大亂之前,當時狗哥帶著一幹小弟在整個南城轉悠,連郊區也不放過。然後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狗哥在城郊國道旁,現了他。

    當時少年滿身塵土,鞋上還沾著血,昏沉

    沉地在漆黑的國道上徘徊,狗哥一個小弟手賤,上前想要勒索一把,誰知卻被少年一掌砍在脖子上暈了過去。

    當時狗哥就覺得這少年是個材料,出手快捷,應該是練過武術,更可貴的是,當時自己這邊唿啦啦好幾十人,他居然也敢還手,很有膽色。

    狗哥起了愛才之心,於是製止手下的騷動、叫囂,親自上前攀談,也不曉得是不是出現“王霸之氣”之類玄幻的東西,少年還真就跟著他,認他做老大了。

    幾天相處下來,他漸漸現,少年雖然臉色陰沉,看著好像誰欠了他八百塊錢一樣,但做小弟確實很稱職啊!會拍馬匹,身手又好,關鍵還是不到處惹事,比那幫廢材強多了,真是越看越愛,愛到遣散了所有小弟,也獨獨把他留下。

    在狗哥心裏,已經把少年看作是和胖子一樣的貼心心腹了。

    歎口氣,明顯喝高了的狗哥,也不再介意麵子,將自己在遊戲廳生的糗事都說了出來,“哎,早知道他那麽厲害,就不應該犯賤去找的,現在倒好,不但報仇沒希望,我反倒還得擔心他認出我來。這叫什麽事兒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正給狗哥倒酒的阿青,手上一頓,好奇問道:“狗哥,他怎麽厲害了?居然讓你害怕被他認出來?”

    “怎麽厲害?哼!”狗哥哼哼著,醉眼惺忪,搖搖晃晃地舉起一根筷子,往身前一劃,“他就這麽隨手一刀,靠,還沒砍到地麵,居然就把泥土犁出一道溝兒來,跟演電影似的,你說厲害不?”

    阿青點點頭,眉頭卻皺了起來。隔空勁,至少也是練到內髒的人物,確實厲害,但他從沒聽說黃塗縣還有這麽一個用刀的高手,不由有些疑惑。

    正準備再問,就見旁邊胖子唿地站起來,嚷嚷著:“狗哥吖,你比劃錯了,應該是這樣才對。”

    說著,胖子用筷子一揮,似乎覺得不像,迴身去廚房掂了把菜刀,試了試,手腕一轉,刃口寒光閃爍間,一刀似拉鋸一般揮了出去。

    “這才對嘛!”不知模仿了多少次,總算模仿出五、六分形似的胖子眉開眼笑,然後便見到阿青忽然站起身,一臉蒼白,驚訝叫道:“拖刀勁?”

    “誒?你認得?”

    阿青沒理胖子驚訝的詢問,一把抓住狗哥領子,將他提了起來,厲聲問道:“打你的人長什麽樣?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還是一個一個中學生?”

    狗哥已經喝的不清醒了,迷迷糊糊地半睜著眼,混沌

    的腦袋思考幾秒,才答道:“一一個高中生,長什麽樣呃,哥形容不出來,不過胖子和那邊的小妞還記得,你問他們”

    話還沒完,同樣喝的差不多的胖子插嘴說道:“狗哥,那小妞眼睛瞎的,看不見他長相。”

    “廢話哥,哥知道,但那小妞是他他托付給我們照顧的,他倆肯定認識,既然認識,能不知道長什麽樣嗎?少看不起殘疾人我告訴你!”

    胖子恍然,“哦,說得有道理”

    阿青已經不再管這兩個醉鬼那亂七八糟的邏輯了,他猛地扭過頭,一雙重血通紅的眼珠,死死瞪住縮在牆角的少女。

    下一刻,如夜梟般淒厲的笑聲陡然響起,飽含怨毒、憤恨、屈辱的聲音,從他緊咬的牙縫中擠出來:

    “嘿嘿嘿嘿很好,很好,老天都在幫我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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