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輕輕相貌英俊的烏丹俞沉聲應是,他並不是西南鎮府使的原班人馬,而是賀蕭等人後期招募的士兵,曾經是賀蘭山一帶有名的賊匪。


    “大人,如果可以,我還可以想辦法將敵人引往千冰潭,我熟悉地形,一旦他們踏入,保管有去無迴!”


    楚喬默想了一下,抬頭說道:“見機行事吧,若是事有可為,我許你全權負責。”


    烏丹俞一笑,“謝大人!”


    “賀旗帶著第三隊固守北城牆,戰時全力配合第一隊守衛赤渡。賀蕭統領,我將赤渡城頭全部交給你們兄弟了,整個燕北都將站在你們身後注視著你們。”


    賀蕭眼神頓時一凜,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和他的弟弟一同朗聲說道:“定不辜負大人的期望!”


    “此戰的重點,並不在於殲滅敵人的力量,而是要通過不斷的小規模襲擊,擾亂敵人的士氣,襲擾後方的糧草,打擊敵人的戰鬥意識,使得敵人不得不疲於奔命,暫緩攻打赤渡的時間。諸位,時間和忍耐,是我們唯一的武器,隻要我們拖得過七天,殿下的援兵必到!”


    楚喬抬起頭來,燭火照在她的臉上,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年輕的軍人們目光堅韌,殷切地望著這個比他們都要年輕的女孩子。


    房間狹小,燈火通明,楚喬緩緩伸出手來,懸於胸前,沉聲說道:“諸位,大戰在即,已容不得我等猶豫不決,國正當危難之際,人當存忠義之心,作為軍人,我們更加要以守土衛民為己任,不論此戰勝負為何,我們無愧於燕北的天地,無愧於自己的良心,更無愧於頭頂的這麵軍旗!生死存亡,盡在此一役,諸位各自珍重!”


    “大人珍重!”十多雙手齊齊握了上來。


    門外北風唿嘯,室內火光熊熊,城牆外不遠處,敵人已經磨刀霍霍。楚喬一聲令下,戰士們紛紛轉身踏出房門,奔赴各自的戰場,就此之後,也不知何人能夠迴轉,何人能夠生還。


    戰爭在當天晚上就已經打響,赤渡的原守備們被嚇得兩股戰戰,然而,戰鬥的最初卻並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麽激烈。敵人的後備力量似乎被牽製了,讓他們不得不將大批軍隊迴援防守,後方陣型大亂,不時出現小規模的騷動。


    楚喬知道,那是風汀在賀蘭山附近的狙擊發生了作用,夏軍處於人生地不熟的環境下,並且戰爭到此時,他們也沒有得到燕洵和第二軍的消息,以趙颺的謹慎,一定會有所小心,而她派出五路遊擊軍的目的,就是要給對方虛虛實實的顧忌和牽製。


    然而,趙颺的確是優秀的將領,雖然風汀已經立下了軍令狀,楚喬也對戰略的進攻防守轉移,做出了周密的計劃和方案,但是賀蘭山的攻勢,還是在第二天清晨就宣告破滅,原定的兩日防守,連一日都沒有撐下來。隻是一個晚上,一千名西南鎮府使便全軍覆沒,一個都沒能活著迴來。


    因為風汀的潰敗,慕容和阿木提前遭遇了大夏的全力進攻,戰鬥從早飯時開始打響,一直到正午時分,才逐漸趨於安靜,阿木的弟弟從小路逃迴來,宣告了戰事的結束和失敗,兩千名民兵死傷大半,剩下的被打散,不知所終。


    大夏氣勢如虹,全力猛撲赤渡城門,卻在鬆葉林附近遭遇了突如其來的阻擊,一隊彪悍的隊伍好似尖刀一般,插入了夏軍的側翼,不過五百人的隊伍借著林間的地利,如入無人之境,在側翼夏軍中走了整整三個來迴,還燒毀了中央大旗,點燃了夏軍的中軍大帳。為首的年輕將領一箭射穿了軍中副統帥的太陽穴,箭上帶著繩索,迴拽的時候,帶走了夏軍統帥的半邊腦袋。


    夏軍嘩然,那名統帥的親兵衛隊當先追了出去,趙颺想要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於是,就在當天,大夏損失了八千名精銳衛兵,全部被淹死、凍死在千冰潭的冰湖裏。


    以二十萬大軍來襲,竟遭此敗績,夏軍大怒,就連趙颺都控製不住軍中複仇的聲音,迫不得已,他不得不暫緩步伐,先將矛頭對準了城外的這批遊擊軍。奈何烏丹俞人數較少,機動性靈活,深諳附近的地形和環境,竟然帶著五百人,在夏軍地毯式掃蕩的戰況下,遊擊了兩日,仍舊沒有喪失戰鬥力,為赤渡的城防贏得了難能可貴的時間。


    然而兩日之後,趙颺突然收斂了所有的攻勢,就在燕北軍疑惑不解的時候,夏軍突然下令全軍伐木,二十萬大軍齊齊出動,不出半日,偌大一片鬆葉林全部被砍伐幹淨,烏丹俞的五百遊擊軍徹底暴露於敵人的眼皮之下。


    楚喬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眼睜睜地看著烏丹俞帶著五百人像是一顆石子一樣,被汪洋夏軍吞沒,馬蹄滾滾,隻是一個衝擊,就將那一處小小的水花平息了下去。


    “為自由而戰!”零星的衝擊聲遙遙傳來,整個赤渡城頭一片死寂,戰士們脫下頭盔,眼望著在城外奮戰的戰友被殺,很多老兵都靜靜地流下淚來。


    夕陽如火,用了整整三日,夏軍終於對赤渡城完成了第一次合圍,司徒敬站在趙颺身邊,恭敬地說道:“稟告十四殿下,已經從抓來的民夫口中查探清楚了,城中的守軍是帝國的叛徒西南鎮府使,統領他們的將領是個女子,也是帝國的叛徒,名叫楚喬。”


    “楚喬?”這兩個字很平靜地從他的口中吐出。趙颺緩緩眯起眼睛,明明不過一年的時間,他卻覺得似乎已經過去了那麽久,他還記得燕洵逃出真煌那一晚,趙徹指著那個身影說的一番話。他這個七哥,空有錦繡才華,卻不懂變通之道,不善權謀之術,這樣的人,在亂世可開創不世之基業,然而在朝堂上,卻永無立足之餘地,不過,他不得不承認,趙徹的眼力是極好的,當日他一語成讖,終成今日之局麵。


    “殿下,殿下?”司徒敬低聲說道,“請下軍令。”


    行路艱難,多年宮廷生涯,從無人願意對他施以援手,哪怕隻是短暫的一瞬,人間冷暖,世態炎涼,他早已見了太多,也經曆了太多。


    記憶裏的畫麵漸漸遠去,趙颺眼神深沉,緩緩說道:“全力進攻,攻破赤渡之後,屠城祭旗。”


    唿的一聲,大風乍起,軍旗在寒風之中獵獵翻飛。


    所有擋在前麵的東西,全都滾開吧!城池、軍隊、敵人、親情、軟弱、猶豫,還有……良心!


    夕陽的映照之下,夏軍終於對赤渡城展開了第一次全力猛攻。千軍萬馬在平原上鋪展開來,人頭密密麻麻,數都數不清,馬蹄如雷震,唿嘯奔騰,騎兵團身著整齊統一的軍裝,馬刺閃亮,戰刀森然,鎧甲在夕陽下閃動著血一樣的紅光。燕北的戰鷹在天空中長嘯,寒風如冷刀,卷起紛揚的大雪,天地間頓時形成了一道詭異的白霧,龐大的軍隊隱藏在白霧中,更顯其赫赫之威!


    “殺敵!”響徹天地的衝鋒聲突然傳來,大夏的號兵吹響了戰鬥的號角,第一騎兵團的戰士們一把拔出戰刀,揮舞在頭頂,如狼似虎般奔向那座低矮的城牆。重甲騎兵團緊隨其後,步兵分布兩側,弓箭手在盾甲兵的護衛下前衝,伏在壕溝之下準備攻擊。目之所及,到處都是敵人的馬蹄和鎧甲,到處都是刻著大夏軍部鍛造名稱的刀鋒,士兵們在怒吼,大地在止不住地震動。


    相比於夏兵的咆哮,赤渡城頭上,卻是一片死寂。西南鎮府使的戰士們守衛在城頭,端著自己的武器,靜靜等待著攻擊的命令。


    賀蕭統領手持利箭,緩緩張開勁弩,眯著一隻眼睛,弓如滿月,突然離手射去!


    隻聽嗖的一聲,大夏騎兵隊最前麵的一人,頓時被射得人仰馬翻,那弓箭力道極強,那人從馬上墜落,直直翻出四五個跟頭,才停了下來。


    夏軍登時一愣,被賀蕭這可怕的膂力嚇了一跳,可是轉瞬反應過來,這樣的人,萬中無一,登時又來了衝鋒的勇氣。


    “準備!”賀蕭冷喝一聲,舉起手來,“射!”


    夕陽好似突然間被覆蓋了,天地間一片昏暗,隻見半空中,密密麻麻的箭雨蝗蟲一般,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遮天蔽日,速度驚人,縱橫西蒙大陸、所向無敵的帝國騎兵,頓時淪入一場無邊的噩夢。前麵的士兵被亂箭穿透,飛也似的從馬上衝起,一路疾飛衝撞,竟撞倒了後麵的三四名騎兵,戰馬翻騰,一片慘叫哀鳴,騎兵們成了名副其實的靶子和刺蝟,鮮血染紅了地上的白雪,一片刺眼的鮮紅。


    趙颺眉頭緊鎖,緊急傳令,重甲騎兵和盾牌兵急忙衝上前去護衛,然而,還沒等他們靠近,又一輪箭雨唿嘯而來。大夏的士兵們哈哈大笑,重甲兵們揮舞著自己沉重的鐵甲,肆意地嘲笑著燕北軍的不自量力。然而,還沒等他們的笑聲結束,弓箭就以可怕的力度穿透了他們的戰甲,在兇猛的金屬狂潮之中,他們甚至連喊一聲救命的時間都沒有,慌亂的人馬互相踐踏,死亡、慘叫、鮮血、屍體,在這樣淩厲可怕的進攻前,無人敢前進,前排的隊伍頓時潰敗。大夏的軍官們揮刀砍了十多人,才勉強克製住士兵們後退逃跑的事態。


    “衝啊!跟著我!”一名將領騎在馬上,以戰刀彪悍地拍打著自己胸前的鐵甲,然而,還沒等他將激動人心的口號喊完,一支利箭嗖的一聲就穿透了他的腦袋,鮮血潺潺而下,順著鐵鎧上的紋路,小溪一樣流了下去。


    “後退者死!後退者死!對方隻有不到一萬人,衝過前麵這道崗,你們就是戰鬥的英雄!”


    軍官們嘶聲高唿,戰士們被激發出了血性,畢竟是帝國的正規部隊,在這樣強勁的攻勢下,仍舊不減其鋒,繼續策馬奔馳,龐大的隊列洶湧而來,如山洪暴發般,不可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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