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頂,黃沙漫天,陰風怒嚎,魔氣漫穀。


    曹全有托舉著重傷的言天賜,由奔跑改為慢走,步步靠近那荒蕪的峽穀。兩岸崇山疊嶂,暗沉無光,遍山碎石呈現苦黃色,風沙吹奏魔音繚繞,令人膽戰心驚,毛骨悚然。


    曹全有心頭一緊,早已汗流浹背,圓瞪著眼睛滿是驚恐,卻帶有決然。


    “胖子,真的...你走吧,把我放下...別在往裏走了。”言天賜此時竟有了氣力,努力的睜開眼眸,看到那遮天蔽日景象,濃重的魔氣自峽穀深處彌漫開來,好似地獄絕境一般。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不要說話!”曹全有重語,凝視了一眼前方,透著魔氣,令人膽寒的峽穀,中間一條寬敞大道,碎石林立,溝壑遍尋,雖然寬敞但卻透著死絕之氣。


    這就是眼必經之地,鬼穀。


    由萬道魔魂鬼厲衝擊而成,曾經這裏發生過數次曠世大戰,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無數孤魂野鬼得不到重生,在此聚集,形成鬼氣,生生的磨滅了此處的生機,形成死絕之地。


    想要進入眼,必須先行鬼穀!


    可是世上又有幾人能夠通過,無不是通天徹地的大能!就算是道宮修士來了,也不能保證自身全策。


    曹全有要進去,必須是九死一生,賭上自己的性命。


    所以,言天賜不肯,這無辜的因為自己而拖累自己的兄弟,這萬萬不能。也許這是自己的天數,但是言天賜決不能讓曹全有替自己冒這個險!


    “胖子...把丹藥給我,替我控製傷勢,我自己進去!”言天賜擰開拳頭,想要掙紮起來。


    曹全有一驚,不敢冒險,控製頭頂的氣紋,將言天賜慢慢的放下來,腳尖離地兩三寸。


    言天賜毫無血色的臉龐,顯得慘白,看著此刻心急如焚的曹全有,氣遊若絲道:“不礙事,讓我自己進去。”


    “不行!”曹全有斷然拒絕,這不可能,自己都沒幾分把握,更何況還是現在垂危的言天賜。


    噗噗!


    言天賜猛地搭手握住胸腹兩根透穿的樹枝,要不是因為自己是源士,這麽重的傷勢,論是凡人早就歸西了。


    一抬手,言天賜強忍著撕心裂肺的劇痛,硬生生的拔出兩根血液浸紅的樹枝,兩串血花濺飛,好似這一刻那些被堵住的血脈再也不受限製,噴湧而出。


    “嗒嗒”


    樹枝落地,濺起血泥,言天賜撐不住,踉蹌欲倒。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前後不過一息,曹全有大驚,一把扶住言天賜,漲紅的臉滿是震色,喊道:“你幹什麽!該死的,該死的!”


    曹全有也管不了了,雙手連點言天賜各處血脈經穴,一把將懷裏的所有丹藥全部塞進了言天賜口中,快速輕拍言天賜全身,促進丹藥化解。這些丹藥是他準備進入鬼穀服用,用來對抗莫名的危險的。


    一番大汗淋漓,曹全有總算止住了言天賜傷勢,但是並不管用,這隻是暫時的。


    言天賜踉踉蹌蹌,握住曹全有顫抖的手,慘白的臉上掛著一抹微笑,輕聲道:“胖子,真的謝謝你,但是接下來的路讓我自己走,我不想在閻王殿也看到你...嗬嗬,我可不想再與你偷雞摸狗了。”


    “你說什麽呢?我怎麽就是偷雞摸狗了!”曹全有不服氣,笑著爭吵道。


    “對對對,你最純潔了...咳咳...”言天賜輕笑蚊聲,側身挪步,走到曹全有前頭,遠望著麵前十幾米外的鬼穀。


    此刻的言天賜滿身血痕,早已凝固,胸腹兩個洞眼,在藥力的催化下凝結了血痂,但是其五髒六腑已經損傷嚴重,還有火毒在身,本意是必死之人,但是卻在曹全有一路的源力催化下,利用獨門秘術,將自己的生命精力源源不斷的傳輸給言天賜,才得以維持到現在。


    “天賜,我陪你進去,就算是死,我也願意,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曹全有沉語,眼神有光。


    “我更不能讓你替我冒險!”言天賜鄭重道,沒有迴頭看曹全有。


    “那你別怪我用強。”曹全有沉聲道,言天賜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了。


    現在的言天賜能站著背對曹全有說話,完全是那股強勁的丹藥之力在引導,稍有不慎可能還會反噬。


    “我寧願自斷生機,也不要你送我進去!”言天賜轉身語氣沉沉,雙目遊離間有焦點,盯看著麵前早已虛脫的少年。


    他也才比自己大了一歲左右,一樣的心性,有著自己的人生軌跡,而且他身上的謎團還較多。所以,言天賜不能因為自己而誤了曹全有的人生,他本該翱翔藍天,或許稱霸一方,但絕對不是在這,在此時此地為了一個垂死的人而犯險!


    曹全有一愣,他沒想到言天賜如此剛烈,竟然絲毫聽不進去自己的話,以死相逼。


    曹全有沉默久久未語。


    黃風一吹,彌散的沙塵抖落飛揚,風沙打在二人的臉上,刺得痛,刮得疼,言天賜撫住自己的胸口,仰天長望,眯眼片刻,感受這並不清爽的空氣,而後抬起顫巍的步子,轉身邁向那惡風貫口的鬼穀之道。


    “胖子,認識你,此生足矣,謝謝。”


    風吹散了最後的道別,沒有驚濤駭浪的氣勢,沒有委婉沉重的長調,隻是平和,隻是寧靜,應著風吹散,飄進半空,而後飛遠。


    滴答,滴答...


    幾串長淚,曹全有忍不住了,他抑製不住了,看著那道頹廢踉蹌的背影,一步一步走在鬼穀大道,他還是離開了他,沒有他的陪伴,沒有欣喜、唉怒,或許他還有留戀,但是不能表達。


    如此匆匆,曹全有不知道為什麽,為什麽事情發展成這樣。他站在鬼穀外圍幾十米處,任憑那陰風怒號,砂礫打在臉上,刮出紅點,就這般看著眼前的那道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


    言天賜撫住胸口,是為了不讓心更痛,他同樣落淚,卻隻有幾滴,因為身體不允許。每一步的踏下,都將耗費自己的生命之力。


    都說男人有淚不輕彈,可是男人落淚才是真情真意;誰說頂天立地的男子,不輕淚,我有情有義,自得心中百味,何虛一杯淚酒消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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