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1班教室前,他們經過3班教室,果然看到楊眉已經早到教室了,正坐在座位上看書。早讀課快結束時,班主任來教室,又跟他們說了一件事:“同學們,暑假過去二十多天了,很多同學離開了我們的學校,導致很多班很空,而我們的教室又很滿,為了進一步保證考試的公正性,我們下次考試就不一定在自己教室裏了,會按照考號平均分到不同班級。”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尤其是對淩長夜和聞雨新來說,不知道會到哪個班裏,不知道周圍人的學習情況,想抄都難了。下了早讀課,夏白走到淩長夜身邊看著他,淩長夜說:“放心,沒事。”夏白說:“我們真相找得差不多了,你以後全心學習,不要管別的了。”淩長夜點頭,“分考場這件事,我更關心的是,這次考試就不怕我們影響那些人了,不怕我們看到他們的異常了?”“可能到考試時,學校就沒有隱藏的必要了。”夏白說。沒有隱藏的必要了,一種可能是如果他們能堅持過這次考試,如他們的預料,他們就算使用學校的方法也可以堅持活到通關了。另一種可能,第四次考試,他們不得不使用學校的方法,不然根本不可能通關考試,學校也沒必要再遮掩什麽了。這兩種可能並不矛盾。夏白:“可能不是壞事,隻是進度加快了。”淩長夜“嗯”了一聲,“我們進到遊戲關鍵環節了。”因為時間緊張,他們都是來上早讀課之前吃飯,早讀課後一個小時的早飯時間,就可以省下來學習了。拿出了五分鍾的時間,夏白和淩長夜跟學霸們講了他們昨晚的猜測。“提高腦速?”周培曼第一次主動說話,眼裏的光很盛,“很有趣的樣子。”淩長夜說:“我建議你不要那麽好奇,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淩隊長,首先,我不是你的隊員。其次,我是主動進遊戲的。也就是說,我即不用被你管,也不需要你負責。”周培曼說。淩長夜從善如流,“好,我知道了。”夏白全程沒說話。他們進遊戲前,井延已經在群裏跟他們說過,周培曼進遊戲就是為了找刺激,沒什麽好勸的。他現在覺得淩長夜有點變了,會給其他玩家建議了。他覺得他也變了,他不再插手別人的事。聽周培曼說話時,他甚至還看了兩頁書。周培曼迴到座位後,找了一張紙,拿起筆在座位上寫了什麽。夏白沒有關注,看了一眼又專心看書。課間休息時他在看書,老師講課時他在看書,自習課時他也看書,一直看到午飯時,下課鈴一響他差點直接趴下。為了節省時間,他們決定不去餐廳吃飯了,每次都由一個人去把他們所有人的飯菜都帶迴來。這天中午是花昊明。花昊明把飯菜給他們送來時,走路也是一副虛脫樣,看到夏白趴在書桌上頭都抬不起來了,歎氣:“一個個的,都要死不活地,楊眉也是,都學得精神恍惚了。”夏白伸手接過飯菜,揮揮手讓他趕緊走,別打擾他補覺。花昊明:“……”晚飯也是一樣的。直到下了晚自習,他們才又重新聚在一起,一邊向宿舍樓走,一邊說說今天的發現。聞雨新:“我要死了要死了啊,這次考試不在原班級,我不知道周圍的同學擅長什麽,不能有針對性地複習了,我不行了。”“你還是可以抄。”淩長夜說:“放心,原本那些差生現在可能比我們學得還好,你不管在哪裏都可以”淩長夜聲音截然而止。聞雨新才發現他們周圍非常安靜。她順著淩長夜的目光看過去,看到楊眉不知道什麽時候跌倒了,正要從地上站起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站不起來。攻堅隊的人都知道楊眉挺笨的,一個人外出會迷路,連地圖都不會看,還經常走著走著撞到樹上,或者被石頭絆倒。他跌倒不奇怪,可是他怎麽會站不起來?越是站不起來,他越是努力。指甲陷入泥土裏,用力得變成了粉色,撐著自己瘦弱的身體起來。可他細細的胳膊顫了一下,好像肌肉痙攣了一樣,再一次跌倒了。他默不作聲,想要再次嚐試站起來時,被楊儀用力按住了。楊儀略顯粗暴地擼起他的袖子和褲子。楊眉特別白,每一個人第一次看到他,第一印象一定是好白,反而注意不到他的五官。當皮膚特別白時,磕磕碰碰就會特別明顯,現在,已經不是明顯了,那些紅腫和淤青已經是可怕了,尤其是關節處還有血痂。楊儀胸口劇烈地起伏,唿吸很沉,就在他們以為他要大發脾氣時,他背對楊儀蹲下,拉著他的手要把他背起來。楊眉用力拍開他的手,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楊儀再次拉住他的手,楊眉一腳踹向他的胳膊,又拍又踹就是不讓他背。楊儀放棄背他,拿出手機打出一句話給他看:【不要強行動彈,肌肉還跟不上加快的腦信號。】給他看完,他把手機裝進兜裏,直接把楊眉抱了起來。不管楊眉怎麽拍打,都沒把他放下來。聞雨新茫然地看著他們走遠,問:“楊眉他,他……他是……”“他成了時間超速者。”淩長夜說,他問花昊明:“你跟楊眉說我們昨晚的猜測了嗎?”昨晚他們說這件事時,楊眉和聞雨新都不在,本來他們打算今早去教室時跟楊眉說的,可是楊眉提前去教室了。今天是花昊明給他們買飯,他就說他順帶跟兩人說這件事。“說了,不是,也不是說。”花昊明說:“他們兩個人一定在認真學習,我怕影響他們,把這件事寫到了紙條上,給他們送飯時給他們了,還提醒他們要看了,我……”花昊明看起來很不安,還有點愧疚,“我是不是應該直接告訴他,早一點?”“你寫下來可能更好,你說給他聽,他可能沒那麽快反應過來。”淩長夜說:“我們早上看到他坐在教室時,他應該已經成為時間超速者了。他胳膊和腿上那些磕傷,應該是早上的。”“他背對著我們練習走路,熟悉身體時造成的。”“那怎麽辦?”花昊明問,他這個楊眉磨合失敗的前搭檔,平日裏看起來很愛懟一下楊眉,可當楊眉遇到事時,才顯露出他的關心和緊張。“別緊張,還有楊儀,楊儀一定有辦法。”聞雨新說:“他看起來非常關心楊眉。”“問題是楊眉不願意接受他的關心啊。”花昊明皺眉說:“他很抗拒楊儀,恨他。”這確實是最關鍵的問題。夏白也覺得楊眉不想讓楊儀管,他甚至覺得,楊眉之所以會成為時間超速者,就是為了證明,他不是離開了楊儀就不行了。當然夏白也知道,楊眉並不是衝動到什麽都不顧的人。經過一晚上的學習,他可能意識到他真的沒法通過這次的考試,他又不想去求楊儀,於是去找老師了,而那時他還不知道提高腦速會有什麽後果,以為硬撐就可以。淩長夜:“先迴去看看。”夏白有了點想法,“我可以跟他說說。”楊儀把楊眉抱迴了他和夏白的宿舍。他們快步趕上,在楊眉要掙紮之前,及時按住他。見是他們,楊眉停止了掙紮,安靜了下來。楊儀無聲地走到了門口。淩長夜坐在楊眉麵前,遞給他一支筆和一個本子,對他說:“楊眉,不要點頭和搖頭,用寫的,你能聽到我在說什麽嗎?”如果身體跟不上腦速,寫字也沒有那麽舒暢,但這是他必須練習的,考試還需要他寫字。寫字時,楊眉的手像是別人的,滑來滑去才寫出幾個像是一年級的小學生寫的字,【短句可以】。腦速快的人聽正常人說話,可能比正常人聽高倍速加快的話容易些,可他能聽懂短句,至少證明他提高的腦速沒太誇張。幾人微微鬆了口氣。淩長夜跟楊眉說話時,夏白正在手機上打字,迴來的路上就在打了。時間超速者看文字比聽他們的話簡單多了。他又打了一會兒,看了一眼正站在門口的楊儀,把他的手機遞給楊眉看。【楊眉,有件事我想跟你說,我很後悔沒有早點跟你說。】看完這句話,對楊眉來說,大概不用0.1秒,他的眼神很快就認真了起來,大概因為夏白如此鄭重的語氣。【第一次接觸楊儀時,隊長跟我說,他的技能是有一定概率能讓他所想的事成真。我當時想,他的技能也太逆天了,如果他希望世界毀滅,是不是世界就有一定概率毀滅?後來我才知道,遊戲不會給任何人這麽逆天的能力,不然楊儀一個人每天想一萬遍遊戲自我毀滅就行了,也不用研究遊戲了。真實地感受到楊儀這個聽起來很逆天的技能,是在帝豪公寓那個遊戲,你還記得吧,當時我和楊儀一起去了帝豪公寓的陽間,在那裏我推測出楊儀技能的使用規則。他所想的事,越接近現實和事實,對現實和未來的改變越小,成真的概率越高。這裏麵有很多限製。】夏白看向楊眉,目前楊眉的腦速非常快,他可能早就看完,並想了很多事了。他最後還是把那層窗戶紙戳破。【所以,在那個遊戲裏,你們父母如果能活著,他想你們父母死也沒那麽容易。】知道楊儀技能那天,夏白同時知道了楊眉是楊儀的親弟弟,還知道了,擁有【如我所想】技能的楊儀,在一個遊戲裏對他們父母說過,類似於“你們怎麽還不死”的話,他們的父母就當場死在了他們麵前。這可能就是楊眉恨楊儀的關鍵所在。那時夏白隻是震驚,沒多想這件事。可在帝豪公寓裏,他摸索到楊儀的技能,就覺出了這裏有問題。楊儀沒法隻是想一想,就決定一個人的死亡。當時他們父母可能注定要死了,而且死亡離他們不遠了,楊儀說了這句話,才讓他們父母當場就死亡。楊眉想到過這一層嗎?夏白不知道。但這時候,他必須跟楊眉說,讓他好好想想是不是有這種可能,他更清楚當時的情況。或者,逼著他承認他想過的事,解開他的疙瘩。楊眉的眼淚一滴滴落下來,全部都落在了夏白的手機上。腦速提高後,唯一順暢的就是眼淚。不管人類的大腦變得多發達,都無法控製眼淚。他緊緊攥著夏白的手機,內心掙紮得好像很激烈。半晌,他抬起頭看向門邊的楊儀。楊儀和小時候一樣,沉默地站在他不遠處,不說話,不表達自己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