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宿舍,宿舍裏有人在笑著念台詞,有人在摸著臉照鏡子,夏白默默地鑽到床上。此時,他非常想見見那些自始至終情緒穩定,沒有什麽變化的人,比如石丹鳳,比如尤莫寒,比如,淩長夜。從第二天開始,夏白又發現進形體老師辦公室的人又多了起來。進兩個老師辦公室最多的是周一那天,大家都想去問問意見和方向,周二周三就少了,大家都全身心準備自己的節目,在周四這麽緊張的時刻,去形體老師辦公室的練習生為什麽又多了?難道是因為才藝準備得差不多,沒法繼續突破了,想從占比60%的顏值下手?“是也不是。”吃午飯的時候,淩長夜跟他說:“昨晚晚上,形體老師跟馮勝說,她的團隊裏有個整容醫師,可以整容。”馮勝是上等組唯一一個沒有技能的玩家,他知道他之所以能進上等組,是因為當時從淩長夜的表演那裏得到靈感,跳了一段祭祀舞。如果這周的比賽是組合賽,他根本不用擔心,他相信上等組有這些大佬坐鎮,再比一次依然會是上等組,上等組不用淘汰人,全員安全。可是這周比的是單人solo,和組合無關,所有被評為f級的都會被淘汰,在上等組反而成了劣勢。這一組的每個人看起來都遊刃有餘,沒人商量沒人討論,他就更加焦慮,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他深深地感受到了普通人在一群大佬麵前的無望。形體老師好像很明白他的心思,告訴他:“因為你是上等組,評委和觀眾對你有更高的期待,你一定要有非常大的進步才能留下來。”怎麽能有非常大的進步呢?剛開想到他的表演節目時,他是覺得不錯的,可是後來感覺在各種新奇的表演中,他的也不算什麽,越想越覺得一般,越沒信心。對於占比更高的顏值,他也沒什麽優勢,他長得很普通,即使再練儀態和表情,再學化妝,也難和那群長得好看的人比。怎麽快速突破?要是,要是能整容就好了。其實他就是帶著這個想法來的,形體老師的話更堅定了他的想法。“老師,你的團隊裏有整容醫師嗎?”“有。”廖曼妮也是一樣的。形體老師跟她說:“你以為你真的有e級的實力嗎?就算是初舞台,你的表演也不夠e,是因為你是第一個上台的,我們默認第一個上台有劣勢,對第一個上台的練習生不公平,所以會在評分時有補償性的寬容。”“你自己想想,和其他練習生的表演對比一下,你的表演是不是其實不夠你進入上等組?”廖曼妮竟然覺得她說的對。“你現在還不會笑吧,這讓你的臉看起來更難看了。”“那我怎麽辦啊?”“沒辦法了,表演就快開始了,練習肯定來不及了,做個微笑唇吧。”餐桌上的玩家都是一愣。去找形體老師,他們大多想的是找美容師護護膚,找化妝師學化妝,找造型師換發型,這些小型的改變,從沒想過,還可以找他們整容。王薇:“可是,在這裏整容會有風險吧?”“現實裏整容也有風險啊。”張潤月說,她研究生攻讀的方向雖然不是美容整形,但也因課題接觸過很多。她知道整容有風險,不是人生的必要選項,可是很多人還是一如反顧地去整容了。就是因為他們的社會太看臉了,就是因為很多人抱著用臉改變人生的態度去的。確實,她知道有人靠換臉改變了人生軌跡。高收益和高風險同在,在這裏整容,可能是有很大風險,但是收益也是最高的,是命。張潤月:“一定會有人去整容的,因為一些人的整容,404會更卷,我們的壓力會更大。”她說的對,當天下午,廖曼妮就去找形體老師整容了。第46章 華寧電視台6三組的練習生都緊密地關注著廖曼妮的整容情況。她是在周四的下午五點去整容的,晚飯的時間比早飯長,是五點半到六點半,吃晚飯時,小餐廳的人就都知道她去整容了,並等著看她會不會出現。正常整容有恢複期,就算割個雙眼皮也要一周起步,既然她周四去整容,應該是形體老師那裏的技術遠超現實,不需要恢複期,說不定她整完就會來吃飯。唐迎視線在餐廳裏掃了一圈,“大家對整容的關注度好高啊。”張潤月:“著急保命的時候,這是見效最快又最省力的方法,很難拒絕吧。”王薇還是覺得風險太大了,“整容了,離開遊戲後,還能恢複嗎?”唐迎說:“應該可以,隻要有一口氣,治療係的玩家就能救活,整容恢複對他們來說應該也不算什麽。”那王薇能理解大家為什麽這麽關注了,連她都非常心動。當然也有很多玩家很氣,一個事業部的男玩家冷笑一聲,憤憤地說:“原本我們可以各憑本事通關的,整容就是無意義的,就是壓縮我們所有玩家的生存空間,自我提高通關難度。”他說的也有道理,這就是張潤月之前提過的內卷。如果越來越多的人整容,原本能順利通過評級的人,要是不跟著去整容,也變得危險了,甚至會影響上等組的練習生。畢竟顏值占60%,畢竟整容帶來的改變是最明顯的。他們一直拖到六點半也沒有等到廖曼妮。沒辦法,餐廳要關了,他們各自迴練習室。晚上八點多,夏白他們宿舍的胡弈航忽然說:“快來!廖曼妮來了!”他是他們這組最關注廖曼妮整容情況的人,一直在門口等著,一看到她就感人了。練習室的人聽到後,全都跑到練習室門口向外看,他們跑過來時,廖曼妮正好從他們練習室門口經過。鍾子倉給夏白擠了個位置,夏白在一群練習生的擠囔下,看到廖曼妮腳踩13cm的紅底高跟鞋,麵帶笑容,優雅自信地從他麵前走過。她一直嘴角上揚,弧度延長正好到耳尖,像是含了一根隱形的筷子,露出恰到好處的八顆亮白的牙齒,笑得標準又自然。夏白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會笑的嘴唇能對人的五官和整體氣質產生這麽大的影響,完美的笑容帶動了她蘋果肌的上揚,優化了了眼尾上揚的弧度,帶起了她由內而外的自信,連走路都比以前更好看了。此時的廖曼妮比在13樓看到時,還要耀眼這是下等組所有練習生的共同想法,包括夏白。但是夏白看出一點說不出的詭異,她的笑容真的很自然了,不像是在舞台上那麽僵硬,詭異的是,夏白又感覺到了一點難以察覺的另一種僵硬。他睜大眼睛仔細地看,可是廖曼妮兩步之後,他就看不到了。夏白隻聞到了一陣醫院時時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她好漂亮我的天!”“她是整了嘴巴?整容效果好棒啊!”“她看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太自然了,如果不是我之前見過她,我一定不知道她整容了!”廖曼妮離開後,他們練習室的玩家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個個都不平靜,沒法安靜地再想自己的節目。夏白在他們的臉上看到了心動。一天能把表演節目提高多少?但是整容一下就把顏值提升了一個等級。可能不隻是他們練習室,另外兩個練習室也沒法靜下心練習了。對整容心動的人太多了,他們唯一顧忌的是副作用,所以都盯著廖曼妮,都想知道她是什麽感受,有沒有什麽問題。當天晚上,宿舍區一改往日的壓抑,焦躁又熱鬧。夏白端著小盆迴來時,宿舍裏正討論著從外麵打聽到的消息。胡弈航說:“廖曼妮說整容隻用了不到一個小時,會提前打麻藥,整容醫師的技術非常好,整完後,打完消炎藥就沒什麽感覺了,她一切正常,沒覺察到任何問題,也沒有不適。”胡弈航下鋪的王明說:“真的有這麽好的事嗎?怎麽聽著那麽不靠譜呢?”一件事看到的全是好處,沒有任何壞處,連小孩子都知道有問題。“節目組是有所圖的,他們不是免費給整容的,要用什麽換。”胡弈航說:“但具體用什麽換,廖曼妮沒說,她說每個人可能不一樣。”“啊,這麽說,聽著反而安全了些,我就知道這個狗逼節目組沒那麽好心。”“對,我感覺有點像電影裏那種,就是我們拿靈魂啊,愛情啊,親情啊什麽的來換吧,當然要是隻整容一個部位,應該不用這些,小一點的東西,一年的壽命?”宿舍裏熱鬧地討論了起來,他們看起來安心了一些。可能是知道整容是要用什麽換的安心,至少他們知道節目組不是白給整容,他們都知道一個道理,免費的沒有好東西。可能是知道整容是要有犧牲的,這樣不是所有玩家都會去整容,他們不會那麽卷,如果他們能接受節目組的交換,還能在比賽中取得優勢。夏白趴在床上聽著他們討論,挖了一點麵霜在掌心捂熱,揉搓後仔細按在自己臉上,摸了摸軟軟的臉,向門外看了一眼,躺平了。周五。距離單人solo不到兩天了,練習生們越來越焦慮。馮勝跟廖曼妮談過後,早飯前就去找形體老師整容了,整完還來食堂吃早飯。馮勝整得是鼻子,他原本是個塌鼻子。如果問哪個五官最能提升人的顏值,眼睛和鼻子肯定是最多的答案,尤其是鼻子,更多的關聯人的氣質,明星裏或許有單眼皮小眼睛的,但是沒有幾個塌鼻子,蒜頭鼻的。他原本有些粗獷,整了鼻子後,人一下精致了太多,可以說是從保鏢變成了總裁。他們不由地想,原來人改變一個部位,就可以變化這麽大。馮勝沒在乎其他人的注視,他是半月團的,徑直走到了尤莫寒和石丹鳳身邊。尤莫寒在他鼻子上摸了摸,對他點了點頭,讓他坐下了。夏白看著那邊,呆呆地說:“我也想摸摸。”“……”淩長夜:“等有了就讓你摸摸。”目前整容的一個是聖遊公會的廖曼妮,一個是半月團的馮勝,他們遊管局還沒有。雖然是分組比賽,但目前比賽還沒開始,他們都還沒有強烈的小組意識,還是更傾向於的團結社團,把另外兩個社團當敵人,他們應該不想跟他們分享消息,自然不會讓他們摸。“中午我給你摸。”旁邊桌上的胡弈航忽然說。幾人都轉頭看向他。鍾子倉問:“胡弈航你想好了?”胡弈航說:“我想整容,至少去問問用什麽交換吧,我要是接受不了就不整了,能接受就整。”他們本來就是下等組的練習生,和其他組有差距,如果別人都整了,他們還不整,那還有活著的可能嗎。這些是他的想法,但他沒說,他知道鍾子倉一直在努力鼓舞大家的士氣,他不該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我建議你好好考慮考慮,看看整容兩個人的後續情況再決定,如果你真的考慮好了,我也尊重你的決定。”鍾子倉說。胡弈航點頭,“嗯,這是我的事。”他會自己決定,如果出了什麽事也不想讓鍾子倉負責,或有什麽情緒。吃完早飯沒多久,胡弈航就去形體老師的辦公室了。他迴去很晚,在他之前還有兩個玩家在排隊,每個玩家差不多都要一個小時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