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昊明掏出手機,打開了一張照片,幾個人都靠了過來。夏白離他最近,看得最清楚。七裏村還保持著原始村寨模樣,學校的房子都是土屋,牆麵坑坑窪窪,操場倒是挺大,是一塊沒有做任何處理的黃土地。照片是在夜晚拍的,拍到的也是夜晚的場景。學校昏暗的燈光下,照片沒那麽明亮,但能清楚地看清,三十幾個學生正在操場上做操。照片定格在他們做跳躍運動那一刻。正值隆冬,村裏的小學生們男孩大多穿著灰撲撲的棉襖,女孩穿的稍微鮮亮些,有幾個女孩身上是紅豔豔的花棉襖。對於小學生們來說,做廣播體操應該是他們比較開心的時候,照片中的他們一起跳起來,臉上卻沒有一點點笑。一隻隻灰紫色的腐爛鬼手正拎著他們的脖子。他們雙腳離地並不是跳了起來,而是被拎起來的。鬼手手指很長,完全纏住他們的脖子,看起來就像是夜裏一群學生被吊了起來,灰撲撲的,紅紅綠綠地在黑夜寒風中僵直著。這照片細思能有很多信息,可那一隻隻突兀的鬼手占據了所有人的心神,宿舍幾人脖頸好像都感覺到那手的陰冷在向身體裏滲。“這、這是p的吧!”那位父親大聲說:“是p的,我知道p圖!”花昊明沒說什麽,將照片向右滑,下麵是一段視頻。視頻中,時隔三天,三十幾個學生們還在不斷地做“跳躍運動”,他們做了三天,似乎還要無止境地做下去,永遠不會停下。視頻之外的他們可以看到,不是他們在一直跳,是那些鬼手在動作。那些鬼手從他們脖子上移到頭發上,抓著他們的頭發向上拉,一下、一下,又一下。視頻顫動了一下,對著前方放大,兩個學生的臉赫然出現視頻中,他們驚恐僵硬的臉映入在場人的眼球中。“啊!”那位母親尖叫一聲,嚇得捂住了臉。那位父親還是不信,“我關注過這件事,他們不可能還在學校,通報說是另一個女老師把孩子們拐跑了!”花昊明好像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不緊不慢地繼續說:“去年秋天,靈樂遊樂園突然關閉,一群人在遊樂園門口舉著血字橫幅讓遊樂園還人。”“當時在遊樂園鬼屋玩的人都憑空消失了。”藺祥說:“這個我在網上看過,是鬼屋設備出了問題,出現嚴重傷亡,遊樂園被叫停了。”花昊明手機上點了一下,又出來一個視頻,“既然你看過,那你至少見過其中一個消失的人的照片吧?”這個視頻很顯然拍的就是靈樂遊樂園的鬼屋,鬼屋陰森的氛圍塑造得很好,牆麵上血跡斑斑,地上隨處可見殘肢斷臂,拍視頻的人推開一個房門,猝不及防,一個死屍倒吊了下來。夏白的眼睛亮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他看花眼了,死屍眼角墜下了一滴淚。死屍人偶的臉逼真得和真人的一樣,身體卻明顯能看出是人工布偶,對比明顯,詭異滲人。藺祥僵在了那裏,隨著視頻中出現的道具死屍和鬼怪越來越多,他的雙唇開始顫抖,好一會兒沒說出話,一隻手緊緊地抓著夏白的肩膀。太沉了,夏白懷疑藺祥身上的重量都壓在自己身上了。“後來,那間遊樂園的道具鬼都換了臉,就是消失的那群人的臉。”沒人說話,都看著他。看到夏白過於明亮的眼神,一直遊刃有餘的花昊明頓了幾秒,再開口時已經不說遊樂園死屍了。“前天泉廣市連夜封鎖,這件事你們知道吧。”那位父親又說:“那是因為泉廣市出現了嚴重傳染病,汙染源很難處理,昨天新聞上報道了!”花昊明將手機裝進兜裏,將頭上的鴨舌帽向上抬了抬,露出一雙狹長的眼,他看向那位父親,似笑非笑地說:“泉廣市被封後,隻聽說過裏麵的人被轉到外麵的醫院,沒聽說有任何普通人進去。大叔,你聽說過因傳染病被封鎖的城市,隻出不進的嗎?”這句話戳破了什麽,好幾個人都是一滯,氣氛驟然沉默了下來,不安在昏暗之中發酵。那位母親臉色發白,還是不願意相信,“我們為什麽要相信你?這太離譜了!”花昊明看向前麵幾人,“如果七裏村的那些學生是被拐,那麽多目標,需要那麽久地調查嗎?如果遊樂場是設備出了問題,為什麽一直封鎖到現在?這兩年一樁樁一件件說不通的事發生,你們是真不相信,還是……在自欺欺人?”“你是想說,我們、我們也‘消失’了嗎?”姐弟中的弟弟第一次開口,“和七裏村的學生,遊樂場鬼屋裏的人,以及,泉廣市的很多人一樣。”“可以這麽說。”花昊明說。“七裏村是可以被證實的最早的異常事件,後來世界各地接連發生異常,並不是所有消失的人都再也沒迴來,從迴來的那些人口中得知,那些出現異常的地方,其實被卷進了詭異遊戲,他們是在遊戲中出來的。”“七裏村小學是,尋樂遊樂園也是,最嚴重的是泉廣市,遊戲已經蔓延到全市大部分地區。”“封鎖那些地方,是為了避免更多的人卷入恐怖遊戲,說什麽故障、傳染病,是為了避免短時間內出大範圍無法控製的恐慌和秩序崩潰。”花昊明將手機塞進褲兜裏,手也留在了裏麵,“各位,遊戲降臨宿舍了,此時,我們也被遊戲鎖定了。”第4章 和平醫學院2“你為什麽知道這麽多?”姐弟中的弟弟問。花昊明:“因為我就是從遊戲裏出來的人之一,或者說,我是遊戲玩家。”不知別人信不信,夏白相信花昊明進過遊戲。他之前在那個帖子裏的照片中就看到過花昊明,看花昊明那神情,他可能不隻從一個遊戲裏出來過。可能,他還有別的身份。他確實不是個安靜的人,可也不像是個多管閑事,這麽耐心的人。這麽認真地從最初的異常開始給他們講這些,肯定不是他好心,而是因為他的身份。他是老楊找來幫他找喜神的,“別的部門”的人。夏白這麽想著,坐在床鋪上抱緊懷裏的文件袋,像是嚇丟了魂,呆呆地看著門口。“請、請問,我們要怎麽迴去?”聽了花昊明的話,那位父親臉上帶笑問花昊明,小心翼翼,態度極好。看起來他是信了,信了花昊明說的遊戲,也信了他是從遊戲中出來的人。黯淡的光線下,好幾個人的視線都移到了花昊明身上,仿佛生存的希望在他身上。“通關遊戲就能離開。”他說的很簡單,但所有人都知道沒那麽簡單。“要是、要是我們沒法通關呢?”“那我們都會真的消失,也就是死在遊戲裏,之後宿舍也會被封鎖,杜絕其他普通人被卷進遊戲中。”他們一下就知道,為什麽這兩年那麽多工廠、遊樂園和餐館關閉了,不全是經營不善。“我們要怎麽通關遊戲?有什麽攻略嗎?”那位父親繼續問。花昊明說:“一般遊戲和場地有關,我們在學校,這應該是一場和學校有關的遊戲。”稍稍有點底,但這個範圍太大了。“有玩家給這個遊戲起了個名字叫《尋真》。”花昊明繼續大方地給他們攻略。“《尋真》?尋找真相?”溫冬問。花昊明點頭,“據我所知,遊戲有兩種地圖。一種是最常見的普通地圖,普通地圖大多是尋找真相。另一種是稀有特殊地圖,特殊地圖玩法很多,沒有規律。”“也就是說,我們很可能會在一個普通地圖裏,這樣的話,我們隻要找到所謂的真相就可以離開遊戲了?”宋強有點激動,麵帶期待地伸長了脖子。花昊明笑了,“那你也得能堅持到找到真相的時候。”想到花昊明給他們看的那些被鬼手抓著做操的小孩,恐怖屋裏真人人頭的死屍人偶,宋強臉上的笑容開始撐不住。“還有,在遊戲裏非必要不要反抗npc,麵對npc時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其他人還有很多想問的,花昊明說完最重要的,打斷他們:“我們現在在遊戲鎖定狀態,也就是說,我們離不開宿舍,即將要開始遊戲。鎖定狀態時間不會很長,一般都是五到十分鍾,我建議趁著這點時間,你們做好準備,並互相介紹一下。”沒人不聽他的,包括剛才質問他的那個男生,大家開始慌張地尋找防護和攻擊工具。藺祥趁這個機會,把夏白的蛇皮袋放到了一號床鋪,他長得高,站在地上輕而易舉把一號床鋪上鋪好的床單拽了下來,扔到了四號床鋪。“……”這次那個男生沒說什麽了,可能麵對遊戲的恐懼超越了他的憤怒,而且他正被媽媽拉著手輕拍安撫。藺祥“哼”了一聲,小聲又沒有故意壓到別人聽不到,“夏白,就得這樣,別讓他們覺得你是好欺負的。”說了這一句後,他聲音又小了些,“他們要是覺得你好欺負,校暴你怎麽辦,你們可都是學醫的,他們霸淩你讓你每天背屍體怎麽辦?”他說這話是嚇唬夏白的,想讓夏白知道後果的嚴重性。誰知道,他說完看到夏白那雙經常像是在發呆的眼裏聚起了一簇小光。藺祥:“?”夏白很快就去翻找自己的行李袋了,藺祥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兩個大大的蛇皮袋,還有一個鼓鼓囊囊的書包,夏白的行李比另外三人多些,因為能帶的他都帶來了,東西多但井井有條。他很快將一遝黃紙從書包裏逃出來裝進褲兜,又在藍白行李袋裏拿出一把水果刀遞給藺祥,說了聲:“對不起。”藺祥知道他為什麽會道歉,如果他不來送夏白,就不會卷入這場恐怖遊戲,可是,“是我主動說要來送你的,是我想要看看和平醫學院的。”他接過水果刀,滿是感動,“夏白你把唯一的保命工具給我了。”夏白:“不是,我還有。”“你總是這樣。”藺祥感動又無奈地說:“和偏要說你不是特意去墳地把我背出來一樣。”盯著夏白兜裏露出的奇怪符紙的花昊明:“……”“啪!”沉悶的巴掌聲打破了這邊的溫馨,三號床鋪那個父親打了兒子一巴掌後,又指著他的頭,“你開口啊,介紹自己啊,怎麽還跟個悶葫蘆一樣,一副沒出息的樣子!”那個兒子沉默了幾秒,才站起來,轉身麵向他們,雙手扣在椅背裏,微垂著頭說:“我叫宋明亮,口腔醫學。”他爸爸立即說:“我是他爸爸,宋強。我兒子就是太老實太內向了,他其實很聰明很靠譜的。”既然他們開頭自我介紹了,二號床鋪的男生也說:“我叫溫冬,精神醫學。這是我姐姐,溫秋。”四號床鋪的男生沒說話,她媽媽替他說:“這是我兒子,孟天佑,臨床醫學。”夏白跟著說:“我叫夏白,法醫學。”聽到他的專業後,孟天佑的母親皺了下眉。宋明亮的爸爸卻笑容熱情地看向花昊明,“這是你哥哥嗎?”夏白:“遠房朋友。”“……”藺祥主動自我介紹,“我是夏白的高中同學,好哥們,叫藺祥。”自我介紹短暫地衝淡了一點慌張,介紹完後,宿舍安靜下來,在時鍾的滴答聲中,恐慌再次蔓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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