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正常人見到如此血腥的景象,恐怕會選擇立即逃離殷府,管那狗屁不通的冥婚。再聯係到‘殷家大院’副本的背景,以及線索中隱含的因果輪迴、是非報應之意,他完全可以將這一幕理解為:幕後黑手的複仇對象隻有殷家,他不希望有人打擾他複仇,同時也不想牽連到無辜的人。這就更有意思了……池醉從壯漢的屍體前經過,準備迴房。他半隻腳剛跨入房門,眼尾餘光卻驀地瞥見了什麽。隻見長廊盡頭,藏青色馬褂一閃而過,似乎是管家。池醉二話不說繞迴長廊,長腿一邁直接追了上去。他們需要更多關於殷府的消息,而管家是最好的切入口。追了大約兩三分鍾,池醉總算看見了管家的影子。但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一顆心就緊繃了起來,因為這裏不止有他和管家,還有……站在管家前方的紅衣女鬼。這是池醉第一次見到女鬼的正臉。如果忽略那全白的瞳孔和紅到滴血的雙唇,單從外貌而言,她生前無疑是個美麗的女子。池醉動了動唇,無聲地問道:你是小魚嗎?女鬼沒有迴答他,而是朝他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同時伸出手指。那根手指上的肉早就爛掉了,指甲蓋兒也消失的無影無蹤,隱約可見森然白骨。黑色的血不斷冒出,又順著指尖不斷往下,滴落到地麵發出“啪嗒啪嗒”的響聲。她想說什麽?池醉朝女鬼所指的地方看去,那是一片荷花池,荷花長勢不錯,花瓣白中透粉、粉中透紅,很是嬌豔。接連不斷的雨滴投入水中,在水麵上泛出一圈圈漣漪,也將荷花的粉色一點點暈開……景色不錯,可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池醉還想再問,一迴頭卻發現女鬼已經不見了。反倒是管家,不悅地轉過身,青白的麵容溢滿死氣:“這位……客人,你……跟著……我……做什麽?”池醉心裏媽賣批,暗道賊喊捉賊,麵上卻神情自若,仿佛什麽都沒看到似的:“管家先生,府裏出事了。”“你是說……另一位……客人……自殺的……事情嗎?”管家僵硬地歪了歪頭,“下午……會……有人……處理。”“不止這個,還有件事。我們下午想到府裏逛逛,順便拜訪下幾位老爺、奶奶,”池醉懶得再跟管家裝來裝去,直接了當地說,“我有個朋友,想探望一下小少爺的那位妾室,不知道行不行?”“這位客人……你……確定……嗎?”管家破天荒地露出一個奇異的笑容,像是譏諷卻又不像。池醉點點頭:“我確定以及肯定。”“那麽……如你……所願,”管家像個木偶那樣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句支離破碎的話迴蕩在長廊裏,“請……在……屋中……等候,會有人……過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池醉沒再糾結,準備迴房休息。路過荷花池時,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裏仍舊什麽都沒有。女鬼到底想告訴他什麽?池醉百思不得其解,隻能暫時離去。而他身後,荷花池裏的水突然變得渾濁起來,水麵泛起一陣又一陣血色,將位於上方的荷花襯的格外嬌豔……迴到客房,池醉同薄冰、宿琬講起了剛才的見聞。薄冰沉聲道:“你是說,她指的方向是荷花池?確定嗎?”池醉毫不遲疑:“當然,她指著的方位很明確,周邊幾乎沒有混淆物。”“那就奇怪了……”宿琬思考半晌,有些猶豫,“你們還記得上午平姑說,小魚的屍體不見了嗎?會不會是在……”“但退一萬步講,如果她的屍體真的在荷花池裏,為什麽要我們去找?她不能自己去取嗎?”薄冰的眸光陡然淩厲起來,話鋒一轉,“除非……她也受到了某種力量的限製。”池醉接過話頭,一錘定音:“有人在控製她,她絕不是這個副本真正的boss。”沒錯,屍體位置不過是其次,小魚想告訴他的遠遠不止這點。她正在以自己獨特的方式提醒玩家,副本boss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池醉相信這點,但有了‘雙生一體’中那個女鬼的經驗,他心底仍保留著幾分警惕。副本裏的鬼物大多狡詐,幕後黑手想讓小魚成為他的替死鬼,小魚也想借玩家的手擺脫控製,若他們兩敗俱傷倒還好,可玩家要是偏幫一方,不論哪方死去,他們都將遭到來自另一方的屠戮。因此池醉並不完全相信小魚,她肯定有自己的目的。至於管家、殷老太太還有府裏的那些活死人,他們極有可能是用來監視小魚和其他玩家的工具,真正的幕後黑手則躲在一旁,等待終局的到來。可想而知,七天後的冥婚絕不僅僅是隻針對殷家的報複‘豬羊炕上坐,六親鍋裏煮’,玩家既然占了六親的身份,便等同於冥婚那日任人宰割的豬羊。最有可能的一種結果,就是冥婚一旦完成,所有鬼物都會傾巢而出,將殷府內尚存的活人全部殺死。而到這裏,主線任務的深層含義也就水落石出了。主線任務是“協助殷老夫人(?)完成冥婚”,後麵的問號其實是在提醒玩家,殷老夫人隻是傀儡,真正想要舉辦冥婚的是幕後黑手。玩家們要做的,則是在冥婚完成的同時將其破壞,這樣才能擁有一線生機。困擾在心頭的迷霧終於散去,池醉豁然開朗,靈台一片清明。這個副本的難點並不在boss的實力,而在於boss的身份。假設玩家打探到殷小少爺和小魚的糾葛,十之八九會將冤死的小魚當成副本boss,並走上一條與主線相差十萬八千裏的道路,邊走邊沾沾自喜,以為自己破解了副本。池醉想起‘迷失之海’裏的那群豬隊友,不由歎了口氣,但願這次舊事不要重演。三人又討論了一番下午的方案,接著就開始閉目養神,等待管家的到來。管家沒有食言,下午兩點左右,他果真派了個小廝來領三人逛殷府。那小廝的麵色同管家如出一轍,語調之慢也有的一拚:“三……位……客人,你們……要……去……哪?”“先帶我們去小少爺的那位妾室那兒。”“好……”小廝應承下來後,就帶著三人左繞右繞,繞到了殷府東邊一個極其偏僻的小院子。“就這兒?”池醉抬頭,隻見院門的牌匾上刻著三個小字,‘灩花閣’。本是鍍金的字,金邊卻已掉的幹幹淨淨,露出裏頭的木質來。院子裏更是雜草叢生、破敗不堪,好像許久未曾打掃過一般,氣味令人窒息。池醉捂著鼻子,率先走了進去,英勇赴死,其他兩人緊隨其後。三人推開裏屋的門,入眼處卻一片白色,原來是有人用白布將屋裏的一切罩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池醉小心翼翼地掀開白布,弄作一團塞進在外等候的小廝手裏:“這個就交給你了。”小廝頓時麵如菜色,神情扭曲。池醉隻當沒看見,重新踏進屋子搜尋起來。屋子裏的擺設十分尋常,與普通女子的房間沒什麽兩樣,一個梳妝台、一張書桌並一把椅子,外加一張床,沒了。為節省時間,三人默契地分頭行動,池醉負責翻找的是書桌。書桌上空無一物,早就落了灰,池醉拉開兩個抽屜,在左邊的抽屜裏發現了兩張藥方。第一張藥方上寫著:【蘇梗12g;白術12g;白芍12g;菟絲子12g;黃芩12g……一日三頓,萬不可誤……】看到“白術、絲子”等字樣時,池醉心中一驚。這竟然是一份用於保胎的藥方!別的他不清楚,可白術和絲子,前者清熱安胎、後者補腎安胎,都是孕婦配中藥時的常用藥材。所以……小魚死的時候,其實懷著孕?池醉趕緊看起了第二份藥方,第二份藥方的前半部分與第一份一模一樣,可在看到最後一味藥材時,他心中又是一驚。【蘇梗12g……馬錢子12g。一日三頓,萬不可誤……】馬錢子!別看兩份藥方之間隻差一味藥材,可正是這味藥材,造成了二者的天壤之別。第二份藥方與第一份的功用截然相反,根本就是個落胎藥!何況馬錢子12g,別說落胎,致死也是極有可能的!要知道,這味中藥的毒性很強,30毫克就能置人於死地,沒有哪個醫者敢在孕婦的藥裏放這種東西。就算墮胎,一般也是用藏紅花或其他藥材,用馬錢子,弄不好便是一屍兩命!池醉的神色凝重起來,他將藥方收進口袋,朝床那邊的薄冰走去。“有什麽發現嗎?”薄冰蹲下身子,從床底拉出一個竹簍:“都在這兒了。”池醉打開竹簍,發現裏麵盡是些小孩的衣裳、玩具,還有一個繡著“嘟嘟”二字的小香包。這些東西沒有一點磨損的痕跡,保存的非常好,看得出主人對它們的珍視,不過這也變相地證明了一個事實小魚的確處於孕期。那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如果是殷月星的,按他在殷府的受寵程度,誰敢明目張膽地在藥方上動手腳?見池醉想出了神,薄冰在他眼前揮了揮手:“你呢,發現了什麽?”池醉迴過神來,從口袋裏掏出兩張藥方:“就這,別的沒有。”薄冰接過看了看,眼中劃過一絲震驚,隨即又湮滅於無形:“原來如此……”短短幾秒,他已在腦海裏將七零八落的線索拚接起來,形成了半個故事。這時,宿琬朝兩人招招手:“你們快過來。”“有發現?”“嗯,”宿琬拿起梳妝台上的一個小瓶子,拔出木塞示意兩人聞一聞。池醉隻聞了幾秒便皺起眉,擺手道:“好惡心的味道。”香臭混合,他簡直要被熏吐了。對於嗅覺靈敏的人而言,讓他們聞這玩意兒還不如自盡來的痛快。“這東西是屍油煉製的,當然惡心,”宿琬將木塞摁迴去,解釋道,“宿眠說她在裏麵聞到了屍體的氣味,分量不多。”薄冰一震:“那它具體有什麽效用?”“長時間當作護膚品塗抹,容易體虛而死……屍油本就是陰邪之物,男人陽氣足,用了倒不要緊,可女子,尤其是小產後的女子,下場絕不會好,”宿琬歎了口氣,“這法子夠陰毒,也夠下作!”她算是明白宅鬥的威力了,有誰能想到,小小的瓶瓶罐罐中還會有這種彎彎繞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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