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誰休了誰


    「什麽?」劉齊氏大聲尖叫,指著他罵道:「劉大富放你娘的狗屁,你要不是娶了我,你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過?我呸,你還想當富戶,也不瞧瞧你當年是什麽光景,漏風茅屋一座,缸底能照人,衣服是外穿三年,裏穿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我告訴你,劉大富,你娶了我,真是三生修來的福,你別不知足。」


    大約是真的醉得狠了,又或是因為孫家人欺上門,叫他心裏堵得慌,此時越發不收斂性子。


    聽到劉齊氏指責他,劉大富又一怒:「她娘的,要不是你這個禍害來了咱家,咱家裏能這般不清靜?當年我爹娘要不是被你氣的,能那般早去了?」


    似乎是找到了能站住腳的理由,劉大富越說越順溜:「你明知道我劉家是外地搬來的,我娘過世後,我爹跟我們住一塊,你就天天摔盤子砸鍋,嫌棄他光吃飯不幹活,我劉大富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娶了你這麽一個潑婦。」


    劉齊氏聽這般一說,又是一陣心虛,但她麵上卻不顯,越發扯開了嗓門吵起來:「怎麽,劉大富,你現在的好日子不想過了,是吧,吃我的,住我的,還讓我生娃,我呸,你算個什麽東西,還想壓在我頭上指手畫腳,有種,你把我給休了啊,看你的好兒子們是跟你過,還是跟我過。」


    不得不說,劉齊氏在大宅院裏學的東西,真的夠她用一輩子了。


    看看她話裏話外把這劉大富給拿捏得死死,叫他動彈不得半點。


    「休就休,誰稀罕了!」


    被逼到這個份上,劉大富也不知哪根勁不對,到真能狠下心來。


    劉齊氏冷眼瞧去,冷冷地說道:「我娘說得對,這男人都是些沒良心的狗東西,念著你好時,待你萬般好,念著你不好時,你的好卻都餵了狗。」


    又聽她道:「我呸,到底誰休誰?這屋子是老娘的,地基是老娘的,良田旱地也是老娘,你個老傢夥,還要不要臉,到底是該誰叫誰滾?」


    「老子就滾!」喝醉了的劉大富想推開劉三貴,卻因喝得太醉一身發軟,壓根兒就推不動他。


    劉三貴眼見兩人吵起來,不得不硬起頭皮勸道:「娘莫惱,爹吃多了酒還沒醒酒,待明兒清醒過來,定會給娘陪不是。」


    劉齊氏到底沒有真下狠心,要把劉大富趕出家門。


    聽了劉三貴的話後,隻是緊繃著臉側坐在床邊,連瞧都不瞧劉大富一眼,更別說他還嚷嚷著要水喝。


    劉三貴把他扶到床邊坐下,又給他倒了水吃,這才開口道:「爹,時候不早了,你還是先歇下吧,明兒一早兒子去鎮上把二哥喊迴來。」


    他現在每日雷打不動的去郭先生那裏念書,因著他記憶力好,如今《千字詩》已被他背得滾瓜爛熟,要不是他想藏拙,隻怕這時,連《論語》都學完了,他說這話也不過是順道而已。


    劉大富嗯嗯哼哼地應了,接著一個翻身滾到了床裏邊。


    「呸,你咋不喝死算了!」劉齊氏今兒憋了一肚子氣,見到劉大富啥事不管,就那麽昏乎乎地睡了過去。


    她伸手狠狠地朝他一推,又罵道:「快起來,你還算個男人嗎?家裏鬧出一大攤子事,你到是睡得挺香。」


    劉大富腥鬆地睜開了睡眼,嘴裏不知嚷嚷了幾句什麽。


    「咋啦,這兒子兒媳不是你的?孫家的人都欺負到咱家頭上了,你劉大富還真是有出息了,連頭都不敢冒一下,整個一縮頭烏龜!」


    劉大富被她吵得不安寧,噌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朝她吼:「不一直是你當家麽?問老子個球啊!孫家的人你會怕?你怕了就去找你哥去啊,你哥不是挺能耐嗎?黃府的人一句話,還能擺不平孫家?」


    「你,你,劉大富,我嫁給你這些年,哪一次不是為了家裏好,不是為了咱兒子閨女好,當年,我帶著那麽些嫁妝來,你到好,還蹬鼻子上臉了,我告訴你,要不是我哥在,你的日子能過得這麽舒坦,隻要見天的伺候著那些地兒就行了。」


    劉大富一時沉默了,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麽些年風裏來雨裏去,家裏頭有什麽事,都是他婆娘的哥哥給料理了,但凡有那不長眼的,惦記上他家的產業時,那人就會不知不覺的沒了。


    是的,沒了,當他第一次知道這事兒時,後背都出了一身冷汗,那時,劉齊氏是怎麽說的?!


    哦,他想起來了,她說,不過是條賤命,花個幾兩銀子把那死人家裏打發了便是。


    「你都曉得,我沒那能耐,孫大刀先前要拿刀砍你,還是我跟三貴拿鋤頭把他打跑的,我也就這點能耐了,再大的事兒,我也兜不住,我說的是真的,要不,你去找你哥哥說說這事?」


    劉齊氏聞言也不吱聲了,半晌後,她又問劉大富:「那二媳婦的事?」


    這迴劉大富沒再推託,先是叫劉三貴給他再倒了碗冷茶吃了,待腦子清醒點了方才答道:「行了,即然她迴娘家了,就讓她先消消氣。」


    劉齊氏可不想慣著劉孫氏,又加上孫大刀今兒兇了她,她可是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越發恨透了劉孫氏。


    這與她討厭張桂花有所不同,張桂花隻是不招她喜,所以,她對張桂花做的事有些挑刺兒。


    但劉孫氏卻不一樣了,劉孫氏的娘家哥哥可利害了,動不動就掄著殺豬刀要打要殺的,她的哥哥再有能耐,可也遠水救不了近火,萬一那孫大刀犯了渾,真把自己砍傷了可怎麽辦。


    這會兒清靜下來,她又想起一事兒,伸手往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一拍,又張口罵道:「孫氏那個作死的,真正是良心被狗吃了,老頭子啊,你先前可是沒瞧見,孫大刀那豬叉的貨,拿刀作勢要砍要殺的,那孫氏真正是狠毒啊,居然站在那裏就那麽看著,也不說攔攔孫大刀那死人。」


    劉大富瞭然的點頭,要不,後來孫氏的左臉怎麽會被扇成那樣,就是因為自家婆娘受了這天大的氣,不出口氣她是心氣兒難平。


    「行了,你不也打了孫氏嗎?這事兒就這麽結了。」


    劉齊氏卻是不依:「那可不行,我可不能讓她以為有個利害的哥哥撐腰,我們就怕了她,要不然,以後還不得任她在我們頭上作威做福,你想想,她連這心都能狠得下來,我們不給點顏色讓她瞧瞧,將來我們老了,還不得背她欺負了去?」


    劉大富沒有想那麽遠,他這會兒隻想讓頭沾到枕頭上,再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那你說怎麽辦?」


    劉齊氏見他問自己,臉色好看了些,又扭頭看向立在陰暗處的劉三貴,這才想起屋還有第三個人,但這個人她也不打算浪費。


    她心裏細細思量了一番,想著今兒劉孫氏自己主動提出來要迴娘家,應是打著讓她二兒子去接的想法。


    劉齊氏這輩子就要強慣了,她卻是想,孫氏是孫家的女兒,可不是她親生的,憑啥要她兒子去接,想得到挺美。


    於是,她和言悅色地對劉三貴說:「三貴啊,你也瞧見了,那孫氏是個狠毒的,她哥哥更是個不講理的,今兒帶了孫氏迴去,就是打算叫咱家先低頭,這口氣咱家可不能咽下去。」


    劉三貴不知道劉齊氏想幹嘛,但他打定了主意不摻和,頂多做些跑腿的事。


    「娘,有啥事您隻管吩咐,這二哥與二嫂的事,我也幫不上啥忙,再說,我家那位是個不會說話的,要她去勸二嫂,估計會把這事兒搞砸了。」


    劉齊氏想起張桂花一慣老實,要她去勸孫氏,肯定不是她的對手:「我呸,還去勸?哼,孫氏就在她娘家慢慢等著吧,做她娘的大夢,我劉家的門坎可不是那麽好踩的。」


    罵完這些話,她才覺得心裏好受多了,又接著說道:「這孫氏可是自己要求迴娘家的,打量著我不知道,她是覺得自己拿捏得住你二哥,要不,你連夜去鎮上把你二哥給叫迴來。」


    「啥?現在去叫二哥?」劉三貴有些不願意,這黑燈瞎火的不說,這大晚上的路也不大好走。


    「娘,咱們明兒一早去不也一樣麽?」


    劉齊氏連連擺手,說道:「不行,不行,得今兒晚上去,我剛才跟你一提,心裏又一邊琢磨著,你二哥例來耳根子軟,要不,怎麽被那孫氏管得服服貼貼的?」


    劉三貴心想,多虧自己聽了媳婦閨女們的話,不然,自家的日子隻怕還過得苦巴巴的。


    當然,借他十個膽,也不敢跟劉齊氏當麵說出來。


    但心裏,卻是很認同劉仁貴該多聽自家婆娘的話,而不是聽自家老娘的話。


    「娘,行,那我去跑一趟。」


    他怕繼續讓劉齊氏說下去,還不知得出多少妖娥子。


    「不行,我得跟你一塊兒去,咱仁貴一向很聽我的話,你一慣不會講話,怕是說出來他也聽不進勸,不行,不行,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就跟你去鎮上。」


    劉齊氏越想越不放心,她可不能讓孫氏那臭豬婆把自家兒子策反過去。


    這般一想,越發坐不住了,急不可待地起來去收拾東西。


    才對著鏡子準備梳頭髮,又想起天色已晚,她可不想走路去鎮上,便從懷裏摸出一文錢,想了想又摸出一文,把這兩文錢遞向劉三貴,吩咐道:「去,把老黃的車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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