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頭一天下午的進攻讓高俊對蒙古人還有所欽佩的話,第二天上午的進攻就讓人感到憤怒了。大房山中還有一些想要躲避戰火的無辜百姓,高俊事前沒有考慮到這一點,當蒙古人的後軍部隊趕到,並且還帶來了上千名哭哭啼啼的百姓時,高俊重新捏緊了拳頭。

    敵軍已經進入了火繩槍的射擊距離,但是火銃手們望著高俊,卻始終不敢擊發。

    以現在滑膛槍的準頭,根本不可能隻打後麵坐在馬上的蒙古人,而不傷害一個百姓,為什麽不打手這種話,高俊肯定是問不出來的。

    “做好白刃戰的準備,火銃手們後退,步兵前進!”高俊下達命令:“蒙古人不敢衝到百姓前麵,所以他們的衝鋒距離很短,速度根本提不起來,不要畏懼馬槍,以木柵為掩護,用長斧和大刀對付他們!”

    一線各營很快就接到命令,火銃手放棄武器,轉而使用短兵器作戰,最精銳的步兵們不用長槍,而拿起了各類重型利器,尤其是開山大斧,這東西用來削敵軍的腦袋相當合適。

    噴火槍依舊保留在前線,作為應急時候的武器使用,大概每個都都選了一兩名最膽大心細的軍兵——一般是什將——來操縱噴火槍,一旦情形不對,就先給對手噴一個桃花開。

    高俊登上高台,六麵白纛環處,蒙古人認出了這是高俊的旗幟,一下子心情都有些緊張,斡脫站在高俊的下手,充任蒙古語的翻譯。

    “所有的蒙古士兵們,認出我的旗幟來了嗎?光軍統帥高俊在這裏告誡你們,如果你們現在就將百姓各自驅散,與光軍堂堂正正廝殺,尚不失可敬,一旦被俘,我也以勇士相待。但倘若你們執迷不悟,我保證會把你們一個個像野狗一樣吊死。”

    蒙古人群中傳來一陣低低的喧擾聲,但片刻之後他們繼續前進。

    既然如此,光軍也就隻能選擇戰鬥,長槍手們在第一排,等待著眼前被裹挾的百姓潰逃的時候。

    果不其然,看出了眼前的光軍根本不會退讓之後,百姓們陷入了絕望之中,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快跑,所有的百姓都慌亂的四處逃散,蒙古人趕緊抽出刀來又砍又殺,責令他們繼續向前,但是毫無作用。

    趁著這個時機,光軍散兵們突然衝出木柵,打了一個簡短的接觸戰,砍死敵軍七人,然後又緊急退了迴來,倒是讓對手慌亂不少。

    百姓們紛紛被砍殺在當場,狀況十分慘烈,而火銃手們又開始重新裝填彈藥,蒙古人大為恐慌,趕緊催促前進,騎兵們還來不及重新加上速度就一擁而上,跟光軍在木柵一帶發生激烈的戰鬥。

    今天的光榮屬於一線指揮員,屬於指揮和軍使,這些基層軍官們沉著冷靜,大聲罵著讓新兵不要慌亂,長槍手都坐在地上,防止他們起身逃跑,而有經驗的老兵們則抄起大斧大刀,把失速的蒙古騎兵砍了個痛快。

    各營的軍法隊帶著綠色的袖標,手持短劍站在全營身後,但凡有逃跑者立刻羈押,等待他們的是軍事法庭的嚴格審判。

    這次蒙古人的進攻很有韌性,努力糾纏著光軍步兵前線,尋找光軍的破綻。也古換上了新的戰馬,大聲指揮各個百戶的隊伍努力跟上。

    趁著光軍的一個空隙,蒙古騎兵猛的突破了第一道木柵,大約數百名騎兵透露向前。

    這些勇猛的壯士正是新模範軍,有意思的是,他們都帶著蒙古人從東歐學到的羅斯式頭盔,這種高高的尖頂頭盔十分威武。

    就在此戰前一天晚上,光軍步兵顧不得休息,拚命修築第二道木柵,現在已經淺淺的有了道形狀。火銃手們立刻倚仗著這些工事開槍,當場把最前麵的十幾名蒙古騎士打了個屍體不全。

    但是剩下的蒙古騎手依舊在奔馳向前,這些人是也古精挑細選的勇士,當然不會被一輪火銃射擊就擊退。情形眼看就要不可收拾,高俊隻好動用眼下僅存的幾個步兵分隊。

    “所有人都跟著我,排成橫排三十人的方隊,把長槍都架好,眼睛都盯著對麵的戰馬,沒錯,現在不用看軍旗了!”臨時負責指揮這幾支預備隊的是左鐵郎,他操著那口非常獨特的西北官話,叫著讓軍兵們做好準備,這些預備隊的步兵分別來自不同的隊伍,大概有四個都的兵力,互相之間並不熟悉。幾名軍使互相看了一眼,也不覺得對方是多麽可靠的人。

    但是左鐵郎根本不管這些,隻是叫著讓士兵們做好準備,他手上拿的是高俊的蘭陵王寶劍:“各位看好了,這是高天王的寶劍!大家要誓死保護天王啊!”

    這柄寶劍倒是震懾住了大家,剛才,高俊不得不讓一個小小的軟木塞堵住洪水的時候,解下了這柄寶劍給左鐵狼:“佩劍在此,這四個都都歸你節製,他們各自的營統製來了也不用管,先把敵軍的騎兵打退了再說!”

    新模範軍都是勇士,他們越過被打得血肉橫飛的戰友的屍體,輕鬆踏過了還沒有成型的第二道防線,火銃手們一哄而散。就在這時,左鐵郎帶著四個步兵都出現在眼前,這些人都是冷兵器,讓蒙古人略微鬆了一口氣,打算直接正麵突破。

    但是這支小小的預備隊卻並不怯懦,所有的士兵都緊握長槍,就像左鐵郎吩咐的那樣,盯著敵人的馬頭,不斷用長槍逼迫著,蒙古人一下子失去了速度,隻能原地打轉,想要另尋方向迂迴突破,這下子就慢了起來。

    而左右逃散的火銃手中似乎有人發現了現狀,一下子又來了戰鬥的勇氣,左右兩翼大概又聚集了一百多位火銃手,零零散散的開始放槍。

    “你們兩個趕快去左右兩邊,把火銃手組織起來,這麽放槍,既拉仇恨又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高俊指著師部的兩名參軍,讓他們趕緊過去幫忙,盡管這兩個人不太清楚拉仇恨的具體意思,但也明白高俊的用意,立刻到兩邊去招唿火銃兵們不要輕易暴露火力。

    可惜話說的有些晚,蒙古人已經頂著巨大的噪聲左右衝擊,把火銃手們殺傷了不少人。

    不過今天的主角毫無疑問是左鐵郎,看著敵軍難以繼續突破,他開始指揮步兵們繼續前進,這下子突破第一道木柵的騎兵處境更加艱難。

    最要緊的是,一線的步兵們開始重新封堵木柵柵,讓這個小小的突破口失去了後援。這些勇士不得不策馬逃命,轉而又從這個突破口逃了出去。

    確實是一流的軍隊,來的時候我軍擋不住,逃的時候我軍也攔不住。

    但是機會隻有一次,光軍再一次全部壓上,雙方激戰十分慘烈,到下午的時候,蒙古人已經逐漸萌生退意,大約申時,蒙古人終於撤退了,隻留下一線激戰的一千二百多具屍體,其中三分之一是被光軍稱為“尖頂帽子”的新模範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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