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古的決心令人欽佩,他的直覺分析也堪稱精準,最後下決斷也十分狠辣,所有的推測都是正確的:高俊確實將所有的一線兵馬都布置在河岸,如果也古一路沿著拒馬河上遊直抵大房山,然後繞到河南來,就等於是一拳搗進了高俊空虛的腹部。

    時至如今,也古已經意識到高俊拖得起,而他拖不起,精神渙散的蒙古人需要一場勝利來鞏固他們的信心,因此他選擇了主動出擊,營救涿州的方略。

    然而,非常非常非常可惜的是,這也正是高俊的想法,既然想跟對手打出正麵對峙,最好先給也古的騎兵以重創,但是敵軍騎兵飄忽不定,一定會在高俊最討厭的方向上到來,既然如此,隻好先人為製造一個最討厭的方向,然後在那裏等待著也古的騎兵。

    也古認為高俊此時的首要目的一定是攻克涿州,隻要攻克涿州就打通了通向中都的道路,但是高俊隻想以中都為誘餌,爭取把也古的騎兵引誘到既定戰場上來。

    這才有了拒馬河沿岸的一係列布置:光軍沿河堆積重兵,而救援心切的也古決定從上遊的大房山繞路,到光軍身後去。這一進一退之間,蒙古軍隊就將成功的抵達光軍主力後方,迫使光軍背水一戰。

    但他沒想到的是,兩萬兵馬狂奔三日,好不容易出了大房山,卻發覺出山口就是高俊的城寨。

    一開始嚇了也古一跳,但是通過仔細觀察,眼前這座營寨至多容納光軍士兵五千人不到,與蒙古人的兵力相比實在是不成氣候。畢竟已經出了大房山,位於敵軍後方,即便是這個險要的兩條河流平行的水口地區,高俊也未必會布置非常嚴密的防禦。

    隻要敵軍數目在一萬以下,也古有把握一個衝鋒就把他們都帶走。

    也古不知道的是,他所一直怨念的敵人高俊此時就在對麵的營寨裏,這次高俊是身犯險境,親自指揮對也古的截擊戰。準確的說,這場戰役本身就是他的指導意見:給也古整個活。

    而這個看上去隻能容納數千人的營寨裏,高俊已經安排了一萬六千人左右,縮小了營寨的麵積,減少了其他布置,雖然生活條件更惡劣,但好在大家隻需要堅守幾天,高俊正式要給對手以錯覺,吸引對手進攻。

    營寨依舊是傳統的反騎兵,布置,鹿角、壕溝、木柵一概不缺,不過這也是老掉牙的設計,每一項設施都有解決的辦法。

    也正因為如此,蒙古人選擇了正麵衝擊,但是在木柵後麵探出來的無數黑色的尖端,讓也古畢竟心生疑惑。

    更靠近一點的時候,也古看出來,前麵營在內光軍士兵正在緊張的叫喊著,他們緊緊依托著木柵,長槍架在上麵,阻止蒙古騎兵衝入。

    但是奔馳的騎兵隊伍進攻方麵給了也古信心,略微左右一看就可以知道,為了防止蒙古軍隊從側翼突圍,高俊不得不在整個營寨環形布置兵力,這樣一來,他的軍馬人數就太少了,擺出來的陣列十分稀薄。就算是訓練有素的步兵,在正麵上被騎兵這麽衝鋒也會心生懼意,高俊這次布置的步兵槍隊,實在是太薄了戰馬直接就踏過營寨的牆去,完全有把握在損失輕微的情況下擊破防禦。

    極限的衝鋒猶如海嘯山崩,也古親自衝在前麵,隻要拔下眼前這座營寨,就足以一戰擊破敵人。第一輪的騎兵主要由缺少盔甲的騎兵構成,他們衝上去攪亂敵人的布置,使敵人暴露出缺口,然後重甲騎兵就將突進。

    突然間,也古看到眼前出現了一排白煙,緊接著,如霹靂般的巨大響聲響徹戰場。也古感覺腳下的坐騎四蹄一頓,猛的將他甩到地上。

    他在戰場衝鋒的位置如此拉風,所以高俊也一眼就能望見,還囑咐火銃手們不要因為集火對手的將領而分心。

    這幫小後生們還真聽話,不然的話,也古就要享受到數百隻火槍一起朝他發射的美妙結果,直接山縣昌景化。

    在地裏打了兩個滾,但最終卻沒有任何一顆子彈打到也古身上。

    高俊歎了口氣,他已經看到也古沒有中彈,剛才要是稍微準確一點,燕雲戰役就可以提前結束了。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遺憾,要說起來,十年前西京大同府的一位弓箭手要是稍微再準確一點,整個世界都會遭遇蒙古鐵蹄的蹂躪。

    所有的火銃手們在打出子彈之後沒有片刻停留,立刻向後退了一步,開始清理槍管重新裝藥,而站在他們後麵的隊友們則向前一步,把自己的槍架在木柵上。

    高俊這次的目標就是如此,用火銃大量殺傷蒙古騎兵,迫使退去,而要保證火力的連續性與質量,高俊決心采用三段擊的方式。

    就在蒙古人繞到大房山的這幾天幾夜裏,光軍工兵們火速地修築了眼下士兵們憑借守衛的營寨,並且修建了綿延的包圍整座營寨的拒馬柵,還挖了數條深深的壕溝。

    完善的工事加高昂的戰鬥熱情,加主帥親自壓陣,然後再加上三段擊這一有利創意,高俊要以與蒙古人人數相當,甚至略少一些的步兵抵禦住敵人的進攻!

    連綿的槍聲不絕於耳,一開始可以整齊地聽出三次射擊的連貫聲音,但是,很快槍聲就越來越嘈雜,最後變成毫無韻律的砰砰之聲。

    每個人都在按照自己的節奏盡快射擊著,打完一槍之後就趕緊讓給身後的戰友。

    蒙古鐵騎仿佛是遇到了一座無名的牆一樣猛的頓了一下,但片刻之後,蒙古人發動了更加勇猛的進攻,其堅決姿態讓高俊都為之動容。

    這些騎兵前赴後繼,頂著火銃造成的巨大傷亡,努力駕馭著發狂的戰馬,一路衝到了木柵旁邊,在這裏,又成群的被光軍步兵所射殺,而少部分幸存者拚盡全力,居然真的砍開了木柵。

    但是這些缺少盔甲的蒙古騎兵不已經不能忍受太高的傷亡,他們很有勇氣地作戰,讓高俊都感到欽佩,但此時此刻必須撤退了。

    高俊盯著遠處還在搞破壞的敵人,蒙古人已經徹底終結了,他們根本不了解火器的威力就發動了正麵進攻,而光軍依靠工事堅守住了。

    敵軍的第一輪進攻終於如潮水一般退去,在不到一個下午的交鋒當中,高俊等人執行良好的交火程序,先後打死敵軍一百七十多人,打傷超過三百人。

    然而這還隻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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