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營帳裏走出來的時候,李銘不乏擔憂的對潘正說:“高郎君想要在膠東會合各路人馬之後再進行決戰,我看不大容易,膠東的地形要比魯南山區平坦一些,蒙古騎兵可以自由馳騁,我們幾支人馬就算集結起來,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更何況鐵木真應該早有預料,不會讓咱們輕易會合的。”

    “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現在又能怎麽辦?前線軍馬缺乏鬥誌,大家隻能一步一步的後退,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兩個人都心懷擔憂,各自去準備自己兵馬的事去了。

    陳琰口中喃喃的抱怨著,不得不背起沉重的行囊向前邁步,整個醫院都已經被搬空,無論是郎中還是繡工,或者是陳琰等護衛人員,人人都背著沉重的行囊,跟隨大隊人馬繼續向東北挺進。

    “冰鑒,這玩意用安南話怎麽說?占話呢?”陳琰隨便問著,何誌也交代過她好好學越語,然而陳琰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隻是偶爾一問而已,而並肩走在後麵符冰鑒老老實實的告訴陳琰。

    “哈哈哈,你們占語可真像鳥語。”陳琰毫不掩飾的哈哈大笑,而符冰鑒並不說話。

    在密州城外與敵軍作戰連續不利,高俊不得不忍痛一步步後撤,直到完全放棄密州,隻留下部分人馬在此地堅持防守,根據高俊的估計,他們應該抵抗不了15天。

    但是他們的防守可以牽製蒙古人,為高俊贏得了一個大踏步後退的機會,高俊迅速帶領人馬後撤,準備北上前往登州,與各路金軍人馬匯合。

    遺憾的是,鐵木真也看出了高俊的小把戲,他根本沒有全力攻打密州,反而立刻派出騎兵多路追擊。

    得知鐵木真的動作之後,高俊意識到麻煩逼近了,無論怎麽調動軍馬,時間上都不大來得及,太平軍都必須在密州與登州交界的地方與鐵木真硬碰一場,之後援軍才有可能及時趕到。

    抵達邊界附近之後,陳琰他們就被命令就地休整,立刻重新布局醫院,做好接收戰傷人員的準備。

    太平軍依山列陣,硬吃了鐵木真的第一波進攻。在高俊的指揮下,太平軍步兵步步為營,甚至一度打出了反攻的態勢,太平軍步兵向來是有實力的,這點鐵木真也心服口服。

    但是蒙古騎兵迅速的向戰場兩翼機動,從多個方向上對高俊形成的壓力,迫使後者逐漸後退。

    “注意,不要衝塔!”看著太平軍在核心陣地上設置的營寨,也古大聲提醒蒙古騎兵,不要貿然衝上去送死。

    在太平軍的各種武器當中,蒙古人最為害怕的還是噴火槍。在山腳下,太平軍貼軍成群結隊的拿著淡黃色的管子,不斷的用強大的火力壓製對手,僅僅是一個下午的作戰,就用掉了近2000根噴火槍。

    修羅火少說也砸了二三十個,目前這兩樣的儲備都已經大為不足,已經不到原來的六成。高俊在麵臨抉擇,是一次性的把還剩餘的儲備全部打出去,爭取壓製敵人,還是留存起來為下一次大戰做準備。

    而鐵木真替高俊做了這個抉擇,當得知有蒙古騎兵在東北方向出現的時候,高俊差點栽倒在營帳裏。

    蒙古人再次出色的運用了他們的大迂迴戰術,從側麵襲擊高俊的後方陣地。對於這一點,高俊事先防範過。但敵軍的迂迴範圍和強度還是遠遠超乎他的想象,之前布置的預備隊並沒能派上用場,隻是白白浪費了兵力。

    目前隻能把在後方的零散部隊全部集中起來,組建為臨時支隊,在山口處抵擋蒙古騎兵的推進,為後方的各單位撤離戰場爭取寶貴時間。

    當陳琰接到命令,讓她跟隨其他各直屬單位一起去山隘處阻擋蒙古騎兵的時候,她是鬥誌昂揚的,大馬金刀的跨著劍就要上去。

    然而,在覆蓋著白雪的山崗,看到遠處一大片浮動的黑點時,陳琰才在內心裏感到害怕。

    此時沒有人可以幫助她,雙方在戰場上激烈搏殺,她遇到的每一個敵人都想要了她的命。這是切切實實的,而不是在訓練場上。一想到這裏,陳琰突然感到從神經深處傳遞來的一陣惡寒。

    這些直屬部隊在山崗上列陣,他們的背後是醫院、工匠和教員隊這些珍貴單位,目前這些人正在緊急拆卸設備,準備跟隨高俊轉移,而臨時支隊則是為他們爭取時間的唯一方法。

    當負責指揮臨時支隊的人出現時,陳琰的心突然安定了不少,那人英姿颯爽,白馬銀槍,不是楊妙真還能是誰?

    楊妙真挺槍躍馬,頭一個向敵軍發動了衝擊,剛剛經曆過大迂迴的蒙古人也感到疲憊,顯得難以招架,被楊妙珍接連殺了四五個人,血滿盔甲,臨時支隊的人立刻一陣喝彩。

    但是蒙古人隨即發動了攻勢,直屬隊是臨時拚湊的人馬,在戰鬥中表現,遠遠不如一般的軍兵,很快就接連後退。

    陳琰提著自己的長槍,感到了一陣恐慌,她此刻真想拔腳就跑,但是在她身後,主計運輸都的一名隊正還在大聲嘶吼,命令士兵們排好隊列,並且威脅要砍掉逃跑者的人頭,陳琰非常清楚,這人不是在開玩笑。

    然而蒙古人長途奔襲,同樣是人困馬乏,在遭遇敵軍的阻擊之後減弱了自己的攻勢,這是蒙古人的巨大失誤。終究,臨時支隊還是支撐到了騎兵來援的一刻。當李銘的騎兵唿嘯著越過臨時支隊的方陣時,陳琰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麽累過。

    正當她還在這裏休息的時候,隻聽後麵紛紛攘攘的吵鬧,正在清點傷亡,醫院護衛隊有個女孩子重傷。

    陳琰頓時一激靈,趕緊上去查看,隔著老遠就能聽到裏麵一個沉痛的男聲:“你們是怎麽搞的?你們是怎麽搞的?就不應該讓醫院的女孩子來嘛!”

    陳琰推開眾人撲了上去,受傷倒地的人是符冰鑒,她中了箭,已經生命垂危。

    “冰鑒!冰鑒!”陳琰撲了上去,此時她才算真正的體會到了戰場的滋味。

    冰鑒在劇痛中已經瀕臨失神,口齒不清的喃喃自語,說的都是占話,陳琰一個字都聽不懂。

    “你說什麽?冰鑒你說什麽?”

    她還在小聲重複著,這時陳琰才感到後悔,應該好好學學占話的。符寶鏡急急忙忙的包紮止血,但是沒有任何作用,冰鑒的手逐漸垂了下來,她不斷重複的話也終究停止了。

    當天下午,孫庭與紇石烈誌兩路來援接應高俊,太平軍交替掩護,退入登州南部山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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