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夫無罪而死,豈可言利?但得此奴償死,我母子乞食亦甘分!”

    ——洛陽人戴十被一通事所殺,妻子梁氏寧願不要賠償也要通事償命

    高俊沒有去拜會清州的大小官員,就地駐紮之後就派出軍兵從流民開始下手,組織願意南遷的人。

    如果高俊出錢的話,一定能立刻招到不少流民,一些大戶人家南下避難,也願意便宜處理自己的奴婢,但是考慮到日後南下的人會很多,高俊出錢招募的和自願南下的難免會有隔閡,所以高俊沒有出錢買人,而是很耿直的發布消息:黑韃不日南下,軍民當前往山東避難,押剌百戶願意運送南下的人,到達山東之後,願意為押剌百戶做工的,還可以獲得衣食。

    這些流民大多聚居在青州城外的地方,他們有的是來自被蒙古戰火波及到的地區,有的則是今年河北北部的饑荒逼迫出來的。這些人從北方逃出來之後失去了土地家產,在清州運河邊上尋找事情做,日子過得極為窮困,而且既然已經從北方家園逃出來了,也不介意再走一步到高俊那裏,反正家裏的產業都沒有了,留在河北和前往山東不都一樣嗎?

    “郎君,你們的這位高百戶,真的願意給我們衣食?”不少人蠢蠢欲動,詢問軍兵。

    “當然,我們高親管菩薩心腸,擔心你們被黑韃劫掠,所以特意來河北招徠你們!”

    這些話喚起了不少人內心裏對黑韃的恐懼,去年黑韃南下,可是焚掠了臨潢、大定、西京的不少州郡,流民們一想到那段不堪迴首的日子就瑟瑟發抖,很多人當即表示願意南下,離黑韃越遠越好。

    流民紛紛願意南下,連帶著清州居民也開始有些恐慌,清州當地的公使怒氣衝衝的找來軍營,替清州防禦使責問高俊如此危言聳聽是什麽意思。然而公使連高俊的麵都沒見到,一個李銘就把他擋了迴去。

    清州防禦使手上隻有幾百射糧軍,這些射糧軍用來幹些雜役還行,戰場見陣就是笑話,高俊既不擔心他威脅到自己,也清楚他威脅不了蒙古人,此刻隻有自己能拯救清州居民。

    清州公府沒有繼續派人過來,高俊從容的整編流民,人數將近千人,大多數都穿得破破爛爛,麵黃肌瘦,毫無產業。

    何誌也是負責具體整編流民的工作的,他將這些人分為十組,每個組都選一名在流民中口碑不錯,精神狀況看上去好些的人作為組長,抓緊時間燒水做些清潔工作,收繳了除衣物外的個人物品,尤其是各種刀具,以防這些人在船艙內打鬥。

    第二天上午,流民們神態惶恐的上了船,恍惚間,何誌也覺得自己很像電影裏麵的黑奴販子,高俊留在清州,何誌也率領船隊載著千名流民開始南下。

    在高俊,何誌也忙碌的同時,郭延嗣在南皮縣也活動起來。

    金朝的官方渡口,全國不過五六十個,運河上更多的是私渡,所以郭延嗣沒有遇到譏察的盤問,隻是經受了一下商旅居民的視線轟炸,這倒也不是什麽大事,一百名軍兵很快集結,在南皮縣城外安營紮寨。

    “真麻煩。”郭延嗣指揮的很不得力,紮營花了很久的時間,繡工們過來抗議,要求優先修她們的診所。

    每個都下船的時候都帶了三四名繡工,高俊要求他們開立診所延診病人,以便於提高威望,遷移居民南下。郭延嗣這個都也帶了四名繡工,為首的人叫李素兒,正是河北南皮人,這次爭著吵著要迴故鄉看一看。

    軍營不及時,李素兒挺不高興,和郭延嗣吵了起來。這些繡工早就被高俊、何誌也兩個人慣壞了,郭延嗣本來就不擅長吵架,尤其是麵對一個看上去很靈動的小姑娘,看著郭延嗣手足無措的樣子,李素兒越說越不生氣,還一下子笑了出來,最後還是陳秉彝出麵打圓場,暫時平息了爭端。

    等到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郭延嗣開始招徠願意南下的人,但是南皮縣不比清州,在運河上不重要,各種運河上的活也不多,流民不願意留在這裏,招募了整整一個下午,也不過得了一百多人,幸運的是南皮縣縣令眼下正在遊玩,公廨裏的人也都放了羊,所以還沒有人來盤問郭延嗣。

    正當郭延嗣惶恐著急,擔心完不成任務的時候,還是李素兒找到郭延嗣:“郭軍使,我聽說這次任務是招募五百個願意南下的人?”

    當初高俊開會布置的時候,特別說明下船之後就可以向軍兵宣讀命令,郭延嗣沒有隱瞞,對李素兒點點頭。他心裏麵很不樂意,以為李素兒是來看自己的笑話的,但是他做出肯定的答複之後,李素兒的反應卻完全出乎意料。

    “那……那些南下的人算不算咱們押剌百戶的人?高郎君管不管?”

    “指揮說了,南下的人如果有願意追隨咱們押剌百戶的,一律發給衣食,當做咱們的人。”

    “既然如此,以後也會分地了?”

    郭延嗣撓撓頭,這件事高俊還真沒說,想了一下,遲疑的說:“我想……應該是分的吧,畢竟都是自己人了。”

    李素兒的唿吸急促起來:“郭軍使,高郎君想招募人手?願意把這些人當成自己人?”

    “那是當然……指揮說了,這次總共要招十萬人呢,這五百人隻是開局。”郭延嗣沒說高俊預言黑韃屠城的事,畢竟他一點兒也不相信。

    但是李素兒沒想那麽多,而是急切的抓住郭延嗣的手:“郭軍使,我有些人,求軍使帶走!”

    “什麽人?”郭延嗣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一位妙齡少女抓住雙手,異樣的感覺從雙手傳到大腦,又從大腦傳到脊索。

    “我的哥哥,我的朋友,我的……”李素兒搖搖頭,壓抑一下情緒才說:

    “郭軍使,你知道我是南皮縣本地人,可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去那麽遠的礬山縣做繡工嗎?

    我本出生在南皮縣,是縣城南邊高橋鄉的人,我們村子裏有個大戶,喚作笑麵虎朱富,家境十分殷實,說是良田千頃、金銀滿箱也差不離,光莊客就蓄養了百餘家,我家也是他的莊客,我父母早死,隻有兄弟各一人,三個人日子倒也過得去。

    但是這個人為富不仁,對我們這些小民苛刻得很,無論豐年歉年,租子一分不減,還從觀州請來了十幾個槍棒師傅保家護院,他帶的這些人在家裏私設公堂,動不動就拘押人‘審案’,把人捶楚到遍體鱗傷才過癮。

    而且這人有個兒子,叫朱傳忠,專一好***女,莊子裏麵有些顏色的都慘遭毒手,我十四歲那年不幸被他瞧見,便要我去當使女,好讓他下手。

    我實在是氣不過,偷偷放一把火燒了他家的馬廄,要趁著雪夜逃出來了,搭上一艘北上的船,後來輾轉去了礬山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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