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黑的時候,彭義斌才接到覘騎上氣不接下氣的匯報:西側發現一隻金軍,疑似為高俊所部,已經全速穿過了彭義斌的控製區,預計將在明天下午抵達壽張與鄆城交界處。

    “能確定是高俊的人嗎?他們有多少人?”

    “天色將晚,看不清楚,不過確實都穿著高俊人馬的服色,數百人總是有的。”

    “彭頭領,高俊這是打算抄咱們的後路,明天前後夾擊吧?”當下就有人提出意見。

    彭義斌略一思忖:“如果明天時全所部就能與咱們匯合,他這麽做是晚了。現在還聯係不上時全嗎?”

    幾名騎兵搖了搖頭,今天他們擴大了搜索範圍,但是還沒有發現時全的蹤跡,如果時全確實不在這個範圍內的話,那麽他最早也是在明天下午才能抵達彭義斌處。

    “趕緊派人聯係時全,讓他盡快與我會合。”彭義斌有些疑慮,看樣子時全是失期了,他憂心忡忡的要求加強後方布置,並派人通知李參議加強防備。

    彭義斌的覘騎觀察的很準,那確實是高俊的人馬。此刻,高俊親自率領四百名軍兵,正行進在長途奔襲時全的路上。雖然這場戰鬥是以四百對五千,但是高俊非常有信心,根據上一次交手的情況來看,時全根本就是魚腩一個。

    高俊昨夜將軍兵帶出邰家莊之後,在西麵的樹林休息到今天上午,躲避彭義斌的偵查,隨後才在下遊渡過河流,這四百名軍兵隨後沒有休息,整整走了四個時辰,急速行軍七十裏路,遠遠離開了彭義斌觸角所及之處。

    行軍一向是高俊練兵的重頭戲,先鋒覘騎率先派出,呈扇麵在前進道路上偵察敵情,在行軍道路上樹立旗幟,引導後續部隊前進。

    這四個都的軍兵排成兩列縱隊,前後分為四節,每都都是軍使在前,軍佐押後,各隊則是隊正在前,隊副押後,體力不支掉隊的軍兵,交給各都的押官統一安置。

    最能夠保證行軍速度的是牛馬的數量,為了這次急行軍,高俊把從殷有貴那裏買來的牛馬全部派了出來,共計三十頭牛和二十匹馱馬,大大加快了速度。

    就連吃飯的時間都節省出來,軍判、押官們乘坐牛車先行一步,在預定的補給點起灶造飯,等到大隊人馬過來的時候,他們就站在路邊,挨個給每名軍兵發放幹糧:兩個炊餅、一片幹肉。

    “各隊把水壺收集上來!”前麵傳來了命令。

    軍兵們疑惑的把掛在腰間寫了名字的竹筒水壺交給隊正,不一會兒,從隊伍旁邊趕來一輛馬車,坐在上麵的是幾名軍典、承局、押官,他們把十個一組的竹筒水壺收集起來,挨個細致的寫上押簽,繼續駕車前進。

    又過了一會兒,軍兵們才發現前麵又有一個補給處,最先抵達這裏的軍典和承局們早就燒好了水,給每個水壺灌滿,辨認著認旗,把十個一組的水壺交還給隊正們。

    水裏麵加了些鹽,保證軍兵們行進的時候的電解質平衡。

    當天晚上,高俊的覘騎已經發現了時全的駐地,此刻時全還在鄆城東北角,做著兩虎相爭的春秋大夢,絲毫沒有意識到高俊已經神兵天降。

    此時,高俊再次和幾名軍官開了個短會:要不要夜襲?

    孫庭、樓升和郭延嗣反對夜襲,無論如何紮營築壘是第一等大事,隻要駐紮營寨,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否則的話,一旦偷襲有失,軍兵無所依托,就會立刻崩潰。

    僧虔、潘正和李銘主張夜襲,根據上一次的經驗,隻要夜襲得手就可以立即擊潰時全;潘正拍著胸脯保證,即便失手,他的軍兵也可以結陣自保,絕對不會崩潰。

    就在這時,路哲突然插了一句話:“指揮,可以一邊夜襲,一邊駐營。”

    “猛虎撲兔亦用全力,咱們隻有四百軍兵,不一次性押上,怎麽能撼動五千八人的大營?”郭延嗣有些惶急,自己手下的軍佐突然插話,還和自己觀點不符,這讓他頗感丟人。

    經過極短暫商議後,高俊下定了決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連續作戰,先築營壘,後發動夜襲!

    修築營壘這段時間是高俊最緊張的時刻,一旦時全發現自己已經潛伏到他附近,就會立刻做好準備,這個時候,精疲力竭的高俊普軍兵能否應付時全五千人海,誰也不能保證。

    一方麵,軍兵瘋狂的揮動鋤頭,在短短半個時辰之內,初步建立起了營壘;另一方麵,高俊又派出人手對時全進行偵查。

    時全的營地完全聚成一坨,他本人的營帳在最中心,外側分別是幾個首領的。時全屬下各個首領軍力不一,但是都分到了相等的營地,根據目測,唯有一支人馬紮營得當,難以應付,剩下的營地都沒有安排足夠的警戒,一旦發動突襲,就會陷入混亂。

    軍兵們好好吃了一頓,築壘和偵查都很消耗體力,高俊把舍不得拿出來的油、鹽、糖全都加到了菜裏,隻求軍兵們盡快恢複體力。

    二更天,軍兵們飽餐並且休息之後,在明亮的月光下開始行動,四路縱隊向時全的營地前進。

    時全此刻正在酣睡,門口的衛兵頭也一點一點的,方圓數十裏之內沒有敵軍,唯一一個能打的高俊被彭義斌牽製住了,他們睡的都很安詳。

    將近三更之際,全體軍兵已經埋伏到了時全軍營倚靠的小山坡上,從這個位置衝下去,首當其衝的就是唯一紮營得當的營地,高俊要在其最脆弱的時候,將其一舉擊潰。

    眼看著時間快要到了,高俊從懷裏摸出一塊小石頭,交給身後的僧虔,僧虔仔細摸了摸,就向後傳去。

    這是事先約定好的暗號,石頭表示“準備進攻”,小樹枝表示“準備撤退”,土塊表示“待命”,四名軍使也都揣著不同的東西,隨時按照上級的命令通知本都的軍兵,高俊的命令悄無聲息的傳遍三軍。

    一顆顆小石子在軍兵之間慢慢傳遞著,摸到的人都精神一震,握緊了手中的刀槍和弓箭。

    月光下,高俊示意一下身邊的傔從隊隊正張大春,後者從懷裏掏出木柝,用力敲擊起來。

    “梆梆梆!”清脆的木柝聲在山上清晰可聞,山下的營寨裏,隻有極少數人注意到了這個聲音,包括剛剛鏖戰完的時青和徹夜難眠的李澤。

    上百名軍兵彎弓搭箭,漫天的箭雨向營地裏拋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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