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燁非神思如電,驟然看向陣中,那奪仙草已經失去了蹤跡,不由得暗道了一聲,怪人!


    側頭又嘔出一口鮮血,白袍上染上了紅花,聞燁非突然道:“這迴是真的可以去撒嬌了,胭脂都不用畫了!”


    想到浮生殿中認真修著初階法門的女子,聞燁非輕輕笑了起來,笑聲未絕,臉色霍然大變,直接奔起朝著浮生殿中追去!


    那少年,放過他,竟然是要攻擊浮生殿!


    少年像一道龍卷風般竄入浮生殿中,蘇淺若抱著那本大道正看得起勁,可是其中有一句話她看得不是很明白,正咬著指頭細細思索。


    聽到門響了一下,還以為是聞燁非迴來了,便欣喜地抬起頭來,問道:“聞燁非聞燁非,這陰極在六,何以言九是什麽意…”


    話還沒說完,便發現眼前的人是那個殺星般的玄衣少年,最後一個字便被硬生生哽迴了喉間。


    少年環顧四周,又凝神聽了片刻,這才將目光對準眼前這個披頭散發,未施脂粉的女子。


    “珠…珠…兒?”


    蘇淺若一愣神,下意識地就是一抖,這個名字,從他的嘴巴裏吐出來,特別的怪異滲人。


    見他的視線一直在她的臉和腳之間來迴盤旋,蘇淺若趕緊將衣擺扯了扯,掩好自己的腳,一手將書放到一側,手指不停地扒著未束的發,尷尬地低下了頭。


    她在這殿中當了六七日的豬了,吃了看書,看完吃,困極便睡。浮生殿平時也沒人敢進來,她已經習慣性的光著腳,披著頭發,光靠清水洗一把臉便又繼續研究這些書。


    女子的秉性促使他在一個突然出現在的陌生男子麵關,下意識地收拾自己的儀容,甚至還沒來得及害怕。


    玄衣少年定定地看著她,眸色微寒,手指突然快速地伸出來,抓住她耳邊的一縷頭發,蘇淺若這才神思迴籠,瑟縮著往後退。


    少年抓住頭發之後便怔了一瞬,蘇淺若一退,纏在他手指間的頭發便被提拽了一下,蘇淺若痛得不住悶哼。


    殿門外傳來破風聲,殺氣衝天,玄衣少年似無所感,緩緩放開蘇淺若的頭發,手向下一滑,掐在她的咽喉處。


    聞燁非撞開了殿門,玉麵雪白地倚在門後順著氣。


    “放開她!”


    玄衣少年依舊掐著蘇淺若的咽喉,手指向內收了一線,聞燁非心中驟然一慌,一抹說不清的恐懼突然襲上心頭。


    不,不能讓她死,不能再讓人死在他麵前!


    一股仿佛封鎖在靈魂之中的戾氣突然襲上心頭,他的兩隻眼睛都化為了緋紅色,細細看去,瞳孔放開,竟然像是盛開的花瓣。


    “我說,放開她!”


    無邊殺氣轟然翻卷,空氣也被殺氣拘起來了似的地集中在他身邊,無邊無際的殺氣席卷成狂風一樣的風暴!


    處於風暴漩渦之中的聞燁非,整個人散出著一道驚人的怒意。


    玄衣少年仿佛絲毫不受這殺意影響,右臂驟然一伸,將蘇淺若抱了起來,手掌貼在她的腰眼上,他看著聞燁非淡漠地道:“殺心重!嗬嗬,奪仙草我要了,這女子,我也要!聞香宗,便不血洗了。”


    蘇淺若被這瞬間發生的一切顛覆了心神,聞燁非此時異常的暴戾,甚至比玄衣少年更憤怒,玄衣少年能要她的命,聞燁非不敢動,卻不甘心放他離開。


    這局勢,終究會因為這對峙雙方中的任何一人死亡而告終才能解了麽?


    可她不希望人死。


    聞燁非算得是上她來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朋友,她不希望他死。


    而這個少年,她有一種本能的感覺,他在死之前也有能力讓蘇淺若為他陪葬。


    “聞燁非,我跟他走,你…你好好的。”


    蘇淺若努力將淚意鎖迴眼中,朝著聞燁非燦然一笑。聞燁非,我很高興認識你,你永遠是我蘇淺若的朋友!


    聞燁非看著她的笑臉,靈魂中的戾氣卻慢慢地消失了,他有片刻的迷茫,失神道:“醒桐,為什麽?”


    蘇淺若卻渾身一震,驚訝地盯著聞燁非,他!


    玄衣少年直接一劍劈開浮生殿的屋頂,帶著蘇淺若衝了出去,瞬間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被他帶著跑出老遠之後,仿佛還能聽到聞燁非悲傷的嘶鳴和呐喊聲音。


    可她知道,那是她的幻覺而已,此處離聞香宗已經很遠很遠了,蘇淺若望著頭頂上空橫亙著的星空,遙遠的星河中萬千星子閃爍。


    挾著他一跑奔跑著的少年猶如一頭並不知道疲倦是何物的野獸。


    身後的路漸漸遠去,所有的一切也漸漸遠離。


    少年一直緊緊地抿著唇,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冷厲的眉眼似頭上的星空,亙古不變,熠熠生輝,卻冰冷孤寂,無法帶給人溫度。


    蘇淺若並不相信他的身體便是鐵打的,他被困在鎖龍陣一日,破仙陣中五日,幾乎不眠不休地攻擊著大陣。


    他連一滴水也沒有喝過。


    聞燁非雖然被他打傷,可並不代表他勝得很輕鬆寫意。


    再加之跑了這麽長的路。


    他倒下,隻是早遲的問題。


    而他一旦倒下,便是蘇淺若逃走的最好時機。她一直在仔細凝聽著他的唿吸,研究著他的步伐間距與跑動的頻率高低。


    他有肺裏有一層濕渾的濁音在晃蕩,蘇淺若不知道他是如何用毅力將它們壓抑住的,這人心誌之堅真是令人乍舌啊。


    他的眸光一直平視著前方,顯得極為深沉,如墨的瞳仁露出一股壓抑到極致的堅韌,他此時就像是一座被封存在萬年玄冰層中的堅冰,灼烈的血液在他的胸腔之中奔湧,像是要衝破緊冰的壁壘。


    原野倒退,淺雪林倒退,高坡倒退,密林陰暗潮濕,他卻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蘇淺若聽到那陣濁音無數次湧到他的喉頭又被他硬生生逼迴去,實在是受夠了,這種壓抑,令她覺得難受。


    與話多愛唱戲的聞燁非處習慣了,驟然遇上這種跑出快數百裏地一個字也沒發出來,甚至哼唧都沒哼唧,眼神動作都一成不變的怪胎,她真的覺得好壓抑。


    “你跑了一天一夜了,這裏離聞香宗已經接近六百裏地,聞燁非並沒有追上來,你已經安全了。你可以放下我,自己去尋覓一個地方養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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