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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丹藥皆有形,一出鼎便四處逃逸,卻被那丹師一掌罩迴,抓迴了鼎中。看到這景象的人驚唿了一聲,那鼎與人以及那連綿成片的建築全都突然消失了。成祖聽說之後,派了兩萬兵馬進山找尋,什麽也沒有尋到。”


    “是結界…”蘇淺若喃喃道,“歧山被結界屏蔽著。”被結界屏了的地,普通人找上一萬年也找不著。


    忠伯從來沒有離開過長安,也沒有去過歧山。謝家定有出世之人隱匿於朝野,為本家傳遞消息。這長安之中,也定有。


    “我要見見謝家的人,忠伯你去安排一下。不要讓祖父知道!”


    飛屏提著琺琅壺臉色酡紅地奔進抱廈,蘇淺若掃了忠伯一眼,他剛踏出兩步便生硬地轉迴身來,接過飛屏手中的茶盞,就著滾燙的茶水一口飲盡,然後轉身便走。


    飛屏指著他訥了訥,稍頃便又用手去貼琺琅壺的壺麵,燙得她尖叫著將壺直接扔到了地上。


    “忠伯喜歡滾茶。”蘇淺若訥了訥,才這般對飛屏道。


    蘇太傅忙著將她嫁出去,忙著躲著養傷。


    蘇淺若忙著毀掉那些重金購來的書籍。


    盛夏暑氣難耐,蘇淺若左側擺著冰盆,右側燒著炭火,書一頁一頁的被撕開投入火中。最後隻剩下一本女誡,蘇淺若撫著封皮想了半晌,才咬著牙將書中夾著的一頁手抄紙卷抖落出來,丟到炭火之中。


    別開眼,不忍看它就此化為灰燼。


    母親的字跡。


    火苗一點一點的舔著那些已經印在蘇淺若腦海中的字。


    太虛大換丹的資料沒找到,卻找到了出生的秘密。


    反噬,以命換命,覺醒…


    今日能逼出忠伯一番話已經是大斬獲,再進一步,則就容易露出破綻了。


    這些日子,她已經盡量不去想商墨允。已經結束了的夢,夢裏的人,再也迴不到現實之中。可午夜夢迴的時候,掩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渴望卻出賣了她。


    她喜歡上了一個夢裏的男子。


    祖父在秋獵圍場上撲向她,被兇殘的白虎傷了內腑,太醫們束手無策,他日夜咳血,一直撐著一口氣等她醒過來,時至今日,終於已近油盡燈枯之象。


    她一定要得到太虛大換丹,為祖父續命。


    爹娘已經沒了,她隻有一個親人了。


    張家,她不會嫁過去。夢裏那些迫害曆曆在目,雖然是夢,卻傷痛透骨,無法忘懷。夢即是警示,也是預兆。


    府裏開始日漸熱鬧起來,婆子丫頭們往來於各院之中,張燈結彩,披紅掛綠。


    蘇太傅打算在仲秋節後一個月將她嫁出去。


    這是他能陪她的最後一個仲秋節,所以格外的鋪張。


    連十數萬兩銀子的沉香木都能拖來給她打床,他還有什麽舍不得拿出來給蘇淺若嚼用的麽?


    忠伯那邊一直沒有消息,飛屏成日守在二門,每次迴來都搖頭。


    蘭芷院門禁森嚴,除了飛屏和花雨以及值門的蘇婆子外,平素裏無人靠近。


    忠伯雖然是祖父親近的人,卻也是外男,未出閨的小姐院落,自然是不方便常來常往。要傳遞消息,隻能通過飛屏。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心裏也開始焦躁起來,張梳行來過兩次,聽說張母不日也會到長安商議婚娶的具體事宜。


    一旦真把日子定下來,過完了六禮,謝家那邊就不用再想了。


    蘇淺若圍著蘇太傅的院了轉了幾圈,終究還是沒敢踏進去告訴他,她不願意跟張梳行共一床到白首。蘇太傅一定會問原由,難不成她真能說在夢裏張母將她下了藥交給人牙子發賣掉,然後又請殺手將她殺了棄屍海眼之中?


    蘇太傅寵她愛她,卻有自己的考量,張父因蘇家受的傷,未過兩年便沒了。蘇太傅一直覺得欠了張家。張梳行入了蘇門,學問看長,為人謙遜,極合蘇太傅眼緣。


    蘇太傅也是一個認定了便不容易被別人說動的人。單憑一個站不住腳的夢中幻象,他如何肯聽,隻會認為蘇淺若被他寵壞了,過於嬌縱。


    要在倉促之間改變他對張家的看好,很難辦到。


    蘇家人都執拗。


    她的爹蘇閔行生得俊美無儔,器宇軒昂,是多少千金貴女們的深閨夢中人,可他對所有女子都不假辭色,也從不沾風月,一直到二十歲的時候出門撿了個女子,便非那個女子不娶。蘇太傅關了他三個月,他也沒服軟。


    雖然後來勉強成了親,蘇太傅對這女子卻沒什麽好臉色。直到她懷上了蘇淺若,後來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才有所轉變。


    可蘇太傅還是覺得是這女子的原因導致他和蘇閔行父子情受到了衝擊,在江南舊居的七年之中,蘇太傅休沐的時候隻迴過兩次江南。及至他聽到蘇閔行夫婦突然病逝之時,他一夜白了發,失去了理智,將蘇淺若當成了他的眼珠子一般來寵。


    他要給她他認為最好的一切。


    如果沒有那場夢,蘇淺若會跟普通的女子一般,唯命是從,歡天喜地的嫁給張梳行。


    七月十六,張母到達長安。


    張家在劍南坊內也購置了一處不小的宅院,她們一行人當晚便歇在長安的張府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張家便遣了個嬤嬤過來遞了貼子,說是三日後正式登門拜訪,商議過禮之事。那嬤嬤還借故來蘭芷院外晃悠了一圈,就隔著數丈的距離打眼瞧了蘇淺若一下,就將她誇成了天上有地上無的絕世好女子。


    蘇淺若閉眼站在一棵香樟樹下,聽著那嬤嬤舌燦蓮花的對著蘇太傅誇她貞嫻靜好,優雅端方,宜嗔宜喜,仙姿玉色,曠古絕今…


    瞧瞧,隔著那麽老遠的距離,她甚至可能連蘇淺若長著幾隻眼睛都看不清楚,竟然就誇成了曠世絕今世間僅有的光景。


    蘇太傅還含笑一個勁兒地點著頭,張母也不知道從哪找來的這個馬屁能手,拍得蘇太傅都幾乎找不著北了。


    想要拆掉這樁婚事,還隻有短短三天時間,單隻想想,便覺得頭又疼得厲害。


    正在這當口,院外傳來幾聲鳥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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