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二

    命運的齒輪轉動,世間有兩個人的宿命被逆轉。

    1981年5月6日,四川第一婦女兒童醫院裏誕生了一個女嬰,該女嬰一出生隻笑不哭,急壞了父母。這個女嬰就是謝娜。

    1982年12月20日,四川第一婦女兒童醫院誕生了一個男嬰,該男嬰一出生哭聲洪亮,醫生護士都認為他將來能成為歌唱家。這個男嬰就是張傑。

    謝娜六歲,張傑五歲,他們第一次在兒童公園擦肩而過。謝娜看見一個小男孩哭著從一個名叫旋轉咖啡杯的遊樂設施上跑下來,趴在垃圾桶邊大吐特吐,弄得一片狼藉。小謝娜捏著鼻子,將自己的手帕遞到他的麵前,讓他可以將嘴巴邊的汙穢擦去。張傑接過她的手帕,強烈的日光讓他看不清送他手帕的人長什麽樣子,但是他知道她是個善良的人。

    謝娜八歲,張傑七歲,他們又一次在醫院擦肩而過。謝娜因為跟一群男孩子到河裏玩水,闖禍後不敢迴家,結果得了重感冒被送往位於成都第一人民醫院就診。還好病情不是很嚴重,隻需在醫院掛點滴即可。而張傑因為吃了太多的冰棍,突發腸胃炎,也得在醫院掛點滴。但是,他們所坐的位置中間隔著一個人,直至掛完點滴,他們都沒有說上一句話。

    謝娜十歲,張傑九歲,兩人都去參加省少年兒童比賽,謝娜是第十五號,張傑是第三十九號。頭戴大紅花,身穿八十年代的小棉襖的謝娜在人群中十分搶眼,但是張傑因為太緊張,沒有留意到身邊有這麽一個有趣的女孩存在。

    一次次的錯過,一次次的偶遇,都說明了他們之間的緣分不淺,而且終將相見。他們缺的就隻是一個說話的機遇。

    終於,上天也不忍讓兩個有情人再這樣錯過,不忍讓他們隻是相見,卻無相識、相戀的機會,替他們安排了一次美麗的邂逅。

    六月的一天,涼風徐徐,灼熱的日頭也收斂起它的強勢,偃旗息鼓了,這是個難得一遇的好天氣。謝娜此刻的心情卻與這宜人的天氣正好相反,她正為要離開四川師範大學而傷感不已。

    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三年就這樣過去了。本以為自己可以瀟灑地放下這裏的一切,毫不猶豫地隻身前往自己向往的北京。那裏有她的夢想,那裏有她的承諾,那裏也有讓她成為一個演員的肥沃土壤。可真到了要離別的時刻,她又放不下了。

    在這裏有她太多的迴憶,有甜的,有酸的,有苦的,有辣的。有歡聲笑語,有痛哭流涕。有她尊敬的師長,也有她朝夕相處、甘苦與共的同學。想到馬上要離開這個學校,離開四川,她就有種說不出的舍不得。雖然不是不迴來了,但也要等她功成名就之時,她才能迴來。看著校園裏熟悉的建築物,

    漫步在校園的小徑,感受著周身圍繞著的舒服的氣流,流連著母校最後的倩影。為了能避開人群,不知不覺,謝娜越走越偏僻,來到一個她從未到過的地方。這個地方有綠茵茵的草坪,有參天的大樹,卻沒有人煙。

    “ocean apart day after day ,and i slowly go insane ,i hear your voice on the line ……”

    突然,一個好聽的聲音從草坪的另一端響起,磁性又帶著些悲傷的聲音讓謝娜停住了腳步。這首歌是熟悉的,但從他的口中唱出來,又帶著一種特別的感覺。

    她慢慢地朝著聲音的源頭走去,她想知道,能唱出這樣歌聲的人是誰。

    一個身穿白色t桖的男生席地而坐,目光對著前麵的一顆大榕樹,深情地吟唱著這首曲子,好像那榕樹就是他的觀眾。

    他完完全全地沉溺在自己的音樂世界裏,對周圍的一切都不在乎。

    謝娜不由自主地走向他,坐在離他一米遠的草坪上,聽著他,一首歌一首歌地唱。

    渾然不覺,太陽西沉,夜幕降臨。

    看著布滿晚霞的天空,他終於停了下來,拿起放在身邊的礦泉水瓶,將瓶中僅剩的水一飲而盡。滿足地笑了笑,準備起身離開。

    “請……等一下。”見他要走,謝娜忍不住開口挽留他。心中隱隱覺得,他這一走,以後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再見了。而她內心湧起的那一股好感和仰慕,讓她不能忽視。她想要認識他,她想要知道他是誰,她更想跟他建立起某種聯係。

    明天就要離開母校了,她想為自己好好把握眼前的這個男生。

    一向大大咧咧的她,此時竟帶著一絲羞澀,小臉微微發紅,雙手緊握在一起,背於身後。鼓起勇氣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謝娜。”

    張傑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這個時間,怎麽會有人在這個荒蕪的偏角呢?他迴身看著站在身後不遠處的女生,皺了皺眉頭。她想要幹什麽?

    瓜子臉,柳葉眉,水靈帶笑的眼睛,小巧紅潤的朱唇,一頭飄逸的長發。腦海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他見過她!

    “我們在哪裏見過?”張傑脫口而出。

    謝娜歪著腦袋,細想了一會,搖了搖頭。走近張傑,伸出一隻手,“你好,我叫謝娜,是大三的表演藝術係的學生。”

    看著謝娜伸出的小手,張傑伸手握住,自我介紹道:“我叫張傑,是大二的學生。”

    “嗬嗬……”謝娜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原來還是我的學弟啊,那我們算是認識了哦。以後你可以叫我娜娜,我的朋友都是這樣叫我的。”

    “娜娜?”

    “是啊,女字邊,加個那邊的那。忘了誇獎你了,你的歌唱得真好聽。”

    “謝謝。”張傑心不在焉地迴答著,他還想著她的名字,還想著她出色的容貌。他們真的沒有見過麵嗎?為什麽他對她很熟悉,連那個名字也是。想到自己有可能因為某種原因而忘記了她,心中竟然有種背叛她的感覺,越是想不起她,這種愧疚感就越強烈。而為什麽會產生這樣的情緒,他也不知道。

    低頭瞥見自己還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訕訕收手。

    謝娜紅著臉將手收迴,開口打破沉寂:“你想過要當一個歌手嗎?這麽好聽的聲音,應該有更多的人聽到。”

    張傑如星星般閃亮的眸子,閃著一種不知名的情緒,他沒有想過這認識僅僅十分鍾的女生,竟說出了他內心最深切的渴望。

    但一想到現狀,黑亮的眸子陡然黯淡下去,帶著些苦澀和坦然,道:“有再好的嗓子,有再好的技巧,如果不被人挖掘出來,必然隻能趨於平凡。還好,我還能每天對著大榕樹唱歌,它是我最忠實的聽眾,隻有它才能不厭其煩地聽著我一遍一遍的歌唱。”

    “不,是金子總會發光的。你有好的嗓音,好的技巧,這便是你最好的資本。再說,你現在又多了一個聽眾,我喜歡聽你唱歌。”

    “可……你不是要畢業了嗎?你說過你是大三的學生。”

    經張傑一提醒,謝娜神色一滯。

    “對不起。”在腦海裏飯來找去,謝娜隻找到這三個字來表達她此刻的心情。剛才對他說了這麽多話,卻變成了無用的客套話。

    張傑看著娜娜,扯出一個笑容,眼底卻沒有一絲的笑意。“不用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

    “可……可我恐怕沒有機會再聽到你唱歌了,剛我還信誓旦旦地說要成為你的聽眾的。”謝娜一臉愧疚地說著。

    “嗬嗬……沒關係的。” 轉過身,麵朝大榕樹,張傑又坐在了草坪上。“離開學校後,你有什麽安排?”

    謝娜垂下眼簾,說:“我準備去北京。”

    “北京?離這裏很遠。”他無奈地說著。

    “恩,雖然離家遠,但是隻有那裏,才有我想要的東西。”謝娜笑著坐到張傑的身邊,絲毫沒有發現身邊的人的臉上已經斂起了笑容,雙眉緊鎖。謝娜發絲中散發出來的淡淡香味,隨風飄入張傑的鼻子,也感覺到她溫熱的身子坐在他身邊的位置,渾身上下的細胞沸騰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的靠近一個女孩子,也是第一次有了心動的感覺。但一想到,她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不知如何開口挽留她的張傑,眉頭越皺越緊。

    天色漸暗,身邊稀稀疏疏的想起夏日特有的蟲鳴。原本這個時間,兩個都應該早就迴家了,但是今天,他們都不想走。

    富有磁性的男性聲音,在沉寂了許久之後,他忽然開口道:“你……你可以……遲一年再去北京嗎?”

    “什麽?”謝娜懷疑自己聽錯了,偏著頭問。心劇烈地跳動著,撲通撲通的,一聲聲地敲擊著她的心弦。

    黑暗中,張傑的臉微微泛紅,摸索著,輕輕地拉住了謝娜放在身側的手,說:“我是說……你能不能遲一年去北京,等我畢業了,我們……一起去。那麽,兩個人在北京也有個照應,不是嗎?”

    “我……”謝娜猶豫了,去北京,是她規劃了三年的目標。如果不是今天換做他人問她這個問題,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可現在是張傑在問,她……為難了!

    聽到她言詞中帶著的遲疑,張傑扯出一個苦笑,他知道這有點強人所難,對於一個還是陌生人的他,謝娜怎麽可能答應這樣無禮的要求呢!謝娜的手被他緊緊地拉著,而她好像並不討厭。

    張傑站起身來,也將身邊的謝娜拉起,說:“沒關係,你有你的理想,我也隻是說說罷了,你不要往心裏去。天色不早了,我送你迴家去。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拉著她的手,慢慢地走在校園的小徑上,明亮的月光將兩個人的身影拉長,疊在一起。

    謝娜看了看身邊的他,止住了腳步。

    “怎麽了?”張傑也跟著停下腳步,不解地問。

    低垂下頭,謝娜紅著小臉,說出她的決定:“我……我可以留下來。”

    “嗯?”這次輪到張傑吃驚了,他沒想過,她會答應。

    “我……我可以在四川打工一年,來籌集去北京讀書的錢。一年後,我們再一起去北京。”

    “好,這真是太好了。”

    張傑一激動,抱起了身邊嬌小的她,在原地轉了三個圈。

    一日,謝娜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帶著些怒意的眸子看著門口的位置,手中湯匙不停地攪拌著杯中的咖啡。這已經是張傑第50次約會遲到了,人家都說女孩子愛打扮,約會時總讓男孩子等待。可為什麽到了他們的身上,卻反過來了。謝娜哼了一聲,將湯匙扔在桌子上,杯中的咖啡被她攪拌地隻剩下半杯,其餘的半杯全部濺在淡黃色的餐桌布上。

    咖啡廳的服務生緊皺起眉頭,看著謝娜將幹淨的餐桌布弄成那樣,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誰讓顧客是上帝呢。

    一年前,謝娜因為張傑的一句話留在了四川,他們也就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這一年,謝娜一邊打工,一邊學習。雖然累,但是因為身邊有了他,日子過得飛快。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張傑變了。

    一起去看電影,他打瞌睡。

    一起去外麵玩,他心不在焉。

    邀他去逛街,他找借口推脫。

    而且,現在幾乎他們每一次的約會,他都遲到,而且不是遲了十分鍾、半個小時,而是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今天也是一樣,謝娜坐在這咖啡廳中已經等了他兩個小時了。從午休等到了下午茶。

    “叮鈴鈴”,咖啡廳門上掛著的風鈴響了,也意味著有人進來了。

    “先生,幾位。”門口的服務生走上去,殷勤地詢問。

    張傑滿頭大汗,朝咖啡廳內環顧一周,看到了坐在窗邊正生氣的娜娜,尷尬地笑了笑,“已經有位置了。”伸手探入口袋,緊緊地握了握那小盒子,朝娜娜走去。

    “娜娜。”輕喚一聲,坐到了她的對麵。

    謝娜抬眼看著氣喘籲籲的張傑,冷聲道:“你還知道來啊!我已經張大少爺已經忘了跟本小姐的約會了呢?忙什麽去了?”

    張傑的手越過桌子將娜娜的軟夷拉在手中,略帶歉意地說:“娜娜,我以後不會了,你不要生氣。”

    “你每次都這麽說,五十次了,你知道嗎?你已經五十次約會遲到了。你知道我一個人坐在這等你,我會想些什麽嗎?我會以為你出了什麽事,想走又不能走的心情,你懂嗎?”

    “我懂。”張傑深情的眸子注視著娜娜,認真非常。

    謝娜瞪著他,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張傑將謝娜的手拉近,讓她的手心貼著自己的心,“今天是我們認識一周年的時間,如果那日你沒有遇到我,你或許已經成為一個知名的演員了。但是,你為了我留了下來,沒有去北京。”

    謝娜的心悸動著,靜靜地聽著他說。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這麽堅定地想要成為一個歌星,是你讓我覺得夢想並不遙遠。雖然我現在大學剛剛畢業,我沒有房,沒有車,但是我有一顆最真誠的心。”張傑放開謝娜的手,伸手從口袋裏,拿出那個大紅色的小盒子,輕輕打開,一枚小巧的戒指擺在裏麵。“娜娜,你願意……願意嫁給我嗎?”

    “你……”看著盒子裏的戒指,謝娜的眼眶漸漸濕潤,她從沒想過張傑會這麽早向她求婚。他們才認識一年!

    “現在我還沒有錢,打工兩個月,也隻能給你買這麽一個戒指。你……你願意嫁給我嗎?”張傑看著謝娜,等待著她的答案。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十七秒,五十八秒……

    一滴冷汗從張傑的額頭滑落,苦笑著想要將戒指收迴,尷尬異常。

    “等一下!”手中的盒子被謝娜奪下,“誰說我不答應了,你現在是要反悔嗎?”

    “娜娜!”

    謝娜笑得幸福,取出盒子裏的戒指遞到張傑麵前,“你給我戴上。”

    “恩。”接過銀色閃亮的戒指,將它戴在謝娜的無名指上,看著謝娜手上的戒指,張傑傻笑起來。“真……真好看。”

    或許他們還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或許他們還沒有想明白僅僅靠著兩個人的愛情能不能一起生活下去,或許……或許……或許……

    盡管有這麽多的或許,但他們還是一如既往的選擇在一起,一起去麵對將來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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