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一
十五年後的一天。
鄴縣的張府門口，一個年輕的公子策馬而來，輕盈利落的一個翻身，他平穩地落在府門前的空地上，將馬兒交給站在門口的家丁，便飛奔進府。
穿過半個府邸，來到了一處幽靜的書房。
“老媽，你要救救我呀。”一進門，他便哭喪著臉說。
我一抬頭，笑著將手中的賬本放在一邊，不假思索地說：“是你皇叔又病危了嗎，日兒？”
“正是，每年不都是這個時候麽？要是救不迴來，我豈不是要被風國的臣民抓去當皇帝了，哪還能像現在這般自由，我不要。老媽，你快想想辦法。”
“嗬嗬……”抬眼看著他無措的臉，笑道：“生死有命，沒有人能長生不老，而你總有一日要成為風帝的。十多年了，我和你爹還以為你早已欣然接受了呢！”
“怎麽可能！”日兒忽然一個跳躍，翻過書桌，站在了我的身後。修長好看的手指爬上了我的肩膀，輕緩地按著，撒嬌地說著：“娘，你幫我想個辦法吧，我知道你最疼我了。你也不想我每天被束縛在那個遙遠的風國，不能每天見到你們吧。風帝這個位置，雖然人人向往，但是我卻避之唯恐不及。隻要不讓我做這個皇帝，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我好像記得我們曾經討論過這個問題，要不就勸你爹去接受這個皇位，也算是名正言順。但是那樣的話，太子還是你，而我們一家人全部都會被關到深宮大院裏去，不得自由。而最後，你還是得當皇帝，隻不過遲了幾年。要不就替你皇叔找幾個年輕貌美的女子，讓他自己生下子嗣，那是便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了。這些方法都不行的話，那你就隻能接受了。”
“老媽，你明知道這些方法都是行不通的。每次跟爹提起這件事，他就帶著你滿世界地跑，不但不讓我們找到你們，而且還丟下這麽多產業讓我和弟弟妹妹來打理。而那個所謂的皇叔更可惡，他的宮裏漂亮的嬪妃多得不計其數，隻怪他身子虛，這輩子恐怕是生不出兒子了。要不是潛伏在宮裏的死士告訴我皇叔病危的消息，隻怕我現在已經被抓進宮了呢！他那麽算計我，我還乖乖地在瑞王府中幫他處理國事，現在想想真傻。娘，快找那個神醫去救他，要是他真的就這樣撒手人寰，那我就慘了。”
拉住日兒放在我肩膀上的左手，用雙手握著，臉上的笑容已經斂起，直言點破他的自欺欺人：“你知道我剛才在你臉上看到了什麽，是慌亂，從未有過的慌亂。想必你自己心裏很明白，你皇叔真的快不行了。他的命都是靠千年的雪參續著，而且藥效一年比一年弱。他這病，一拖，也有十五年了。每年的發病，你都有看到，那真的是痛苦不堪，一會熱得如炭烤，一會冷得如冰凍，更不要說那渾身上下宛如針刺的一陣陣的疼痛。他為什麽這麽辛苦地活著，他是在等你長大，等你肯心甘情願地接受他的皇位。以他那樣的身子骨，隻怕是……挨不過今年了，我勸你還說盡早做好即位的準備。”
“娘……”
“好了，與其在這浪費時間，你還不如去鏡湖找你奶奶，或許她有什麽好辦法可以教你，而且神醫現在也在鏡湖呢。”
“娘，這次，我好像真的躲不過去了。”
“嗯？”
日兒猛然正經的臉上，帶著一絲苦笑。“前段時間，皇叔給我看了一封信。”
“信？什麽信？”
“信中的內容，您應該知道。是當年皇叔的親娘寫給情夫的信，信中提及皇叔不是皇爺爺的兒子。他將信交給我，並對我說了一句話。”
一愣，皇兄他這是什麽意思？這些陳年舊事，他為什麽要讓日兒知道呢？他的身世是個秘密，我和子汐都守口如瓶，並未跟別人提起過。他的用意何在呢？便問：“他跟你說了什麽？”
“皇叔說，如果……我不肯當皇帝的話，他就把信公布，讓爹不得不迴去當皇帝，那是我也就再也不能推脫了。”
“這老狐狸！”沒想到當年用來威脅他的信，現在居然成為束縛我兒子的籌碼，而且可能連子汐都會被牽連進去。無奈地對日兒說：“既然這樣，你……真的隻能去當這個皇帝了，當年我為了能從你皇叔手上救出你爹，將這信複製拷貝了一百餘封。現在，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將信放在何處了，若真的有人找到這些信，還會累及你爹。所以……”
“所以，隻能犧牲我了嗎？”日兒臉上的表情越發苦澀，好像剛喝了一碗中藥一般。
“日兒……”忽然覺得有些對不起他。
“娘，我沒事。”日兒扯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眼睛彎彎的，像極了他的父親。“我這就去鏡湖找奶奶和神醫，若他真的要死，也讓他遲點死，等我去四個國家遊曆一番後，再死也不遲。那我走了。”
“恩，隨時讓死士帶信迴來。”
“知道了。”話音還未落，人已經在一丈開外。
笑著目送他離開，繼續看我的賬本。
“姐姐！”蕭蕭端著一盤茶點走進書房，“剛才，那是日兒嗎？”
“是啊。”連忙起身接過她手中的盤子，放置在石桌之上。手撫上她微微凸起的肚子，埋怨著：“這種小事交給下人做就好了，你不清楚你現在身子的狀況嗎？”
蕭蕭溫柔地看著自己的肚子，麵帶笑意，周身籠罩著母性的光輝。挽起我的手，走到一邊的塌邊坐下，也放鬆了她有些僵硬的腰身。“你們呀，什麽事情都不讓我做，我都快悶死了。又不是第一次生寶寶了，別這麽緊張嘛。”
“嗬嗬，如果真的躺得乏了，就到姐姐這走走，對孩子也好。”
“對了，姐姐。你和姐夫吵架了嗎？”蕭蕭的眼神飄到書房前的花園一角，“他怎麽一個人待在花園裏，似乎正生著氣呢！”
“是嗎？”
站起身，目光朝遠處一望，果然看見一個藍色身影坐於迴廊之上，若有所思。
迴身對蕭蕭說：“你在這坐著，我去看看。”
“好，姐姐去吧。我會自己找本書看看的。”
盈盈走至他的身邊，伸手觸及他的衣衫下擺，“你……”
隻見他眉頭一皺，煩躁不已地開口道：“各司其事，不要理我。”
“連我都不理麽？”帶著一絲絲的幽怨，轉身假意離去。
他一迴頭，見來人是我，連忙一把扯住我的手，“不……不要走。”拉著我的手，將我拖至他身邊坐下，“你……”。眼神飄忽不定地瞟上我的臉，他臉上各種表情風雲變幻，遲疑、為難、傷感……許久之後，他自顧自地道：“娜娜，我們在一起已經二十年有餘了吧。”
“恩。”
“幾個子女也都長大成人了，日兒天資聰穎，早晚要成為一國之君；星兒自神醫處學藝歸來，一直跟隨舞打理‘通情閣’，為天下受苦受難的百姓伸冤，現在已經出嫁成為人妻；還有尚且年幼的月兒和雪兒，雖然他們兄妹年紀尚輕，但是假以時日，必可成為獨當一麵的商人。”
心中微微詫異著，他的表情異常認真，認真到我想嬉皮笑臉地跟他說話，都覺得是對他認真表情的褻瀆。隻能正襟危坐，然後也認真無比地問：“你……你想說什麽？”
“我！”他抬起眸子，眼眸中依舊帶著濃到化不開的深情，還有我不容忽視的悲傷，“孩子長大了，終要離開的。與我終身相伴之人，最後隻有你了。你……不要離開我。”
頭上的霧水更濃，“你為什麽這麽說，我什麽時候說過要離開了？”
他眉眼一垂，壓抑著自己內心湧出的悲涼，有磁性的聲音也變地低沉沙啞，“那你告訴……那個叫做‘張傑’的男人是誰？你為何到晚上夢囈時，還要深情地喚著他的名字，似乎……他才是那個你愛的人！”
“這……”我該怎麽跟他說呢？知自己迴不去後，我已漸漸放下心間的“張傑”，與子汐好好度過在這個時代中的每一天。可我不知道自己竟然在晚上做夢時，會夢到張傑，還會夢囈地叫他的名字。或許曾經不告訴子汐關於張傑的事情是為了他好，現在卻變成他心裏更大的疙瘩了。
他忽然更慌了，將我圈入的他的懷中，緊緊地摟著，我聽到到“撲通撲通“的心跳，和他類似抱怨的話語：“我知道你怨我將星兒送離你的身邊，答應讓神醫收她為徒。星兒這一走便是十多年，讓你們母女彼此分離了十多年。”
“這……我不怨你。”
“那每次月如昔來找你，我都找借口將他支開，讓你們見不到你。你一定為這件事討厭我了。”
“我沒有。”
“還是說，”他伸出一隻手，扯出發髻中的一縷頭發，“難道是我已經有白發了，你就不喜歡我了嗎？”
白發很刺眼，但他臉上的表情更刺眼。掙脫他的懷抱，站起身，麵朝著他，“你不要胡思亂想了，我從未想過要離開你，也從來沒有因為那些小事而討厭你、怨恨你。你送星兒去學藝，讓星兒一生受益匪淺。你不讓月如昔見我，是因為你的嫉妒心在作祟。還有，你一點也不老。”
子汐目光熠熠地看向我，情緒有了些許難掩的激動，“真……真的嗎？”驀地也站了起來，不顧迴廊處正有一群丫環走過，展開長臂，將我抱了個滿懷，唇抵著我的頸側，低啞的聲音道：“那……你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
餘光瞟到丫環們紅著臉跑遠，頭靠在子汐的胸口上，雙手貼上他的脊背，輕輕地撫著，柔聲道：“本來想想那件事已經沒有必要提起，既然現在你介意，那我就告訴你吧。我……我曾經不屬於這，但是陰差陽錯之下，悠然投湖而死，而我則因為落崖而靈魂出竅，被天上的月老送往這個地方。因為……因為悠然是我的前世，我必須通過她化解你的劫難，才能讓下一世的我們避過災難。而你，下一世的名字，叫做張傑。”
子汐身形一顫，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這……這麽說，那張傑……就是我？而我們下一世，仍會在一起嗎？”
“不出意外，應該是這樣的。”那月老從那日托夢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害我一直提心吊膽的，一味地認為子汐的劫難還未過去。這一過便是十多年。這幾年，一直相安無事，平淡度日，想必真正的“劫”已安然度過。擔憂的心也落了地。月老說過，成則皆歡，敗則皆悲。那下一世的我們一定可以再續前緣的吧。
仰起頭，望進子汐的眼睛，“下一世，你要早點找到我，我叫謝娜，感謝的謝，娜娜的娜。你一定要記得我，一定比任何人都先找到我。”
“好……我一定要找到你，比別人更早地找到你。”
張府的花園裏，一對夫婦相擁了許久。他們彼此之間，沒有別人，隻有對方。在這，他們許下來生的諾言。
十五年後的一天。
鄴縣的張府門口，一個年輕的公子策馬而來，輕盈利落的一個翻身，他平穩地落在府門前的空地上，將馬兒交給站在門口的家丁，便飛奔進府。
穿過半個府邸，來到了一處幽靜的書房。
“老媽，你要救救我呀。”一進門，他便哭喪著臉說。
我一抬頭，笑著將手中的賬本放在一邊，不假思索地說：“是你皇叔又病危了嗎，日兒？”
“正是，每年不都是這個時候麽？要是救不迴來，我豈不是要被風國的臣民抓去當皇帝了，哪還能像現在這般自由，我不要。老媽，你快想想辦法。”
“嗬嗬……”抬眼看著他無措的臉，笑道：“生死有命，沒有人能長生不老，而你總有一日要成為風帝的。十多年了，我和你爹還以為你早已欣然接受了呢！”
“怎麽可能！”日兒忽然一個跳躍，翻過書桌，站在了我的身後。修長好看的手指爬上了我的肩膀，輕緩地按著，撒嬌地說著：“娘，你幫我想個辦法吧，我知道你最疼我了。你也不想我每天被束縛在那個遙遠的風國，不能每天見到你們吧。風帝這個位置，雖然人人向往，但是我卻避之唯恐不及。隻要不讓我做這個皇帝，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我好像記得我們曾經討論過這個問題，要不就勸你爹去接受這個皇位，也算是名正言順。但是那樣的話，太子還是你，而我們一家人全部都會被關到深宮大院裏去，不得自由。而最後，你還是得當皇帝，隻不過遲了幾年。要不就替你皇叔找幾個年輕貌美的女子，讓他自己生下子嗣，那是便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了。這些方法都不行的話，那你就隻能接受了。”
“老媽，你明知道這些方法都是行不通的。每次跟爹提起這件事，他就帶著你滿世界地跑，不但不讓我們找到你們，而且還丟下這麽多產業讓我和弟弟妹妹來打理。而那個所謂的皇叔更可惡，他的宮裏漂亮的嬪妃多得不計其數，隻怪他身子虛，這輩子恐怕是生不出兒子了。要不是潛伏在宮裏的死士告訴我皇叔病危的消息，隻怕我現在已經被抓進宮了呢！他那麽算計我，我還乖乖地在瑞王府中幫他處理國事，現在想想真傻。娘，快找那個神醫去救他，要是他真的就這樣撒手人寰，那我就慘了。”
拉住日兒放在我肩膀上的左手，用雙手握著，臉上的笑容已經斂起，直言點破他的自欺欺人：“你知道我剛才在你臉上看到了什麽，是慌亂，從未有過的慌亂。想必你自己心裏很明白，你皇叔真的快不行了。他的命都是靠千年的雪參續著，而且藥效一年比一年弱。他這病，一拖，也有十五年了。每年的發病，你都有看到，那真的是痛苦不堪，一會熱得如炭烤，一會冷得如冰凍，更不要說那渾身上下宛如針刺的一陣陣的疼痛。他為什麽這麽辛苦地活著，他是在等你長大，等你肯心甘情願地接受他的皇位。以他那樣的身子骨，隻怕是……挨不過今年了，我勸你還說盡早做好即位的準備。”
“娘……”
“好了，與其在這浪費時間，你還不如去鏡湖找你奶奶，或許她有什麽好辦法可以教你，而且神醫現在也在鏡湖呢。”
“娘，這次，我好像真的躲不過去了。”
“嗯？”
日兒猛然正經的臉上，帶著一絲苦笑。“前段時間，皇叔給我看了一封信。”
“信？什麽信？”
“信中的內容，您應該知道。是當年皇叔的親娘寫給情夫的信，信中提及皇叔不是皇爺爺的兒子。他將信交給我，並對我說了一句話。”
一愣，皇兄他這是什麽意思？這些陳年舊事，他為什麽要讓日兒知道呢？他的身世是個秘密，我和子汐都守口如瓶，並未跟別人提起過。他的用意何在呢？便問：“他跟你說了什麽？”
“皇叔說，如果……我不肯當皇帝的話，他就把信公布，讓爹不得不迴去當皇帝，那是我也就再也不能推脫了。”
“這老狐狸！”沒想到當年用來威脅他的信，現在居然成為束縛我兒子的籌碼，而且可能連子汐都會被牽連進去。無奈地對日兒說：“既然這樣，你……真的隻能去當這個皇帝了，當年我為了能從你皇叔手上救出你爹，將這信複製拷貝了一百餘封。現在，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將信放在何處了，若真的有人找到這些信，還會累及你爹。所以……”
“所以，隻能犧牲我了嗎？”日兒臉上的表情越發苦澀，好像剛喝了一碗中藥一般。
“日兒……”忽然覺得有些對不起他。
“娘，我沒事。”日兒扯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眼睛彎彎的，像極了他的父親。“我這就去鏡湖找奶奶和神醫，若他真的要死，也讓他遲點死，等我去四個國家遊曆一番後，再死也不遲。那我走了。”
“恩，隨時讓死士帶信迴來。”
“知道了。”話音還未落，人已經在一丈開外。
笑著目送他離開，繼續看我的賬本。
“姐姐！”蕭蕭端著一盤茶點走進書房，“剛才，那是日兒嗎？”
“是啊。”連忙起身接過她手中的盤子，放置在石桌之上。手撫上她微微凸起的肚子，埋怨著：“這種小事交給下人做就好了，你不清楚你現在身子的狀況嗎？”
蕭蕭溫柔地看著自己的肚子，麵帶笑意，周身籠罩著母性的光輝。挽起我的手，走到一邊的塌邊坐下，也放鬆了她有些僵硬的腰身。“你們呀，什麽事情都不讓我做，我都快悶死了。又不是第一次生寶寶了，別這麽緊張嘛。”
“嗬嗬，如果真的躺得乏了，就到姐姐這走走，對孩子也好。”
“對了，姐姐。你和姐夫吵架了嗎？”蕭蕭的眼神飄到書房前的花園一角，“他怎麽一個人待在花園裏，似乎正生著氣呢！”
“是嗎？”
站起身，目光朝遠處一望，果然看見一個藍色身影坐於迴廊之上，若有所思。
迴身對蕭蕭說：“你在這坐著，我去看看。”
“好，姐姐去吧。我會自己找本書看看的。”
盈盈走至他的身邊，伸手觸及他的衣衫下擺，“你……”
隻見他眉頭一皺，煩躁不已地開口道：“各司其事，不要理我。”
“連我都不理麽？”帶著一絲絲的幽怨，轉身假意離去。
他一迴頭，見來人是我，連忙一把扯住我的手，“不……不要走。”拉著我的手，將我拖至他身邊坐下，“你……”。眼神飄忽不定地瞟上我的臉，他臉上各種表情風雲變幻，遲疑、為難、傷感……許久之後，他自顧自地道：“娜娜，我們在一起已經二十年有餘了吧。”
“恩。”
“幾個子女也都長大成人了，日兒天資聰穎，早晚要成為一國之君；星兒自神醫處學藝歸來，一直跟隨舞打理‘通情閣’，為天下受苦受難的百姓伸冤，現在已經出嫁成為人妻；還有尚且年幼的月兒和雪兒，雖然他們兄妹年紀尚輕，但是假以時日，必可成為獨當一麵的商人。”
心中微微詫異著，他的表情異常認真，認真到我想嬉皮笑臉地跟他說話，都覺得是對他認真表情的褻瀆。隻能正襟危坐，然後也認真無比地問：“你……你想說什麽？”
“我！”他抬起眸子，眼眸中依舊帶著濃到化不開的深情，還有我不容忽視的悲傷，“孩子長大了，終要離開的。與我終身相伴之人，最後隻有你了。你……不要離開我。”
頭上的霧水更濃，“你為什麽這麽說，我什麽時候說過要離開了？”
他眉眼一垂，壓抑著自己內心湧出的悲涼，有磁性的聲音也變地低沉沙啞，“那你告訴……那個叫做‘張傑’的男人是誰？你為何到晚上夢囈時，還要深情地喚著他的名字，似乎……他才是那個你愛的人！”
“這……”我該怎麽跟他說呢？知自己迴不去後，我已漸漸放下心間的“張傑”，與子汐好好度過在這個時代中的每一天。可我不知道自己竟然在晚上做夢時，會夢到張傑，還會夢囈地叫他的名字。或許曾經不告訴子汐關於張傑的事情是為了他好，現在卻變成他心裏更大的疙瘩了。
他忽然更慌了，將我圈入的他的懷中，緊緊地摟著，我聽到到“撲通撲通“的心跳，和他類似抱怨的話語：“我知道你怨我將星兒送離你的身邊，答應讓神醫收她為徒。星兒這一走便是十多年，讓你們母女彼此分離了十多年。”
“這……我不怨你。”
“那每次月如昔來找你，我都找借口將他支開，讓你們見不到你。你一定為這件事討厭我了。”
“我沒有。”
“還是說，”他伸出一隻手，扯出發髻中的一縷頭發，“難道是我已經有白發了，你就不喜歡我了嗎？”
白發很刺眼，但他臉上的表情更刺眼。掙脫他的懷抱，站起身，麵朝著他，“你不要胡思亂想了，我從未想過要離開你，也從來沒有因為那些小事而討厭你、怨恨你。你送星兒去學藝，讓星兒一生受益匪淺。你不讓月如昔見我，是因為你的嫉妒心在作祟。還有，你一點也不老。”
子汐目光熠熠地看向我，情緒有了些許難掩的激動，“真……真的嗎？”驀地也站了起來，不顧迴廊處正有一群丫環走過，展開長臂，將我抱了個滿懷，唇抵著我的頸側，低啞的聲音道：“那……你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
餘光瞟到丫環們紅著臉跑遠，頭靠在子汐的胸口上，雙手貼上他的脊背，輕輕地撫著，柔聲道：“本來想想那件事已經沒有必要提起，既然現在你介意，那我就告訴你吧。我……我曾經不屬於這，但是陰差陽錯之下，悠然投湖而死，而我則因為落崖而靈魂出竅，被天上的月老送往這個地方。因為……因為悠然是我的前世，我必須通過她化解你的劫難，才能讓下一世的我們避過災難。而你，下一世的名字，叫做張傑。”
子汐身形一顫，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這……這麽說，那張傑……就是我？而我們下一世，仍會在一起嗎？”
“不出意外，應該是這樣的。”那月老從那日托夢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害我一直提心吊膽的，一味地認為子汐的劫難還未過去。這一過便是十多年。這幾年，一直相安無事，平淡度日，想必真正的“劫”已安然度過。擔憂的心也落了地。月老說過，成則皆歡，敗則皆悲。那下一世的我們一定可以再續前緣的吧。
仰起頭，望進子汐的眼睛，“下一世，你要早點找到我，我叫謝娜，感謝的謝，娜娜的娜。你一定要記得我，一定比任何人都先找到我。”
“好……我一定要找到你，比別人更早地找到你。”
張府的花園裏，一對夫婦相擁了許久。他們彼此之間，沒有別人，隻有對方。在這，他們許下來生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