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坐床邊的凳子上，拿起煙鬥，在鞋底敲了幾下，將煙管上燃盡的草藥敲落。弄幹淨後，將煙鬥插入身側的口袋之中。
日兒的手指動了，緊接著吸了吸鼻子，緩緩睜開眼睛。似乎是房間太過光亮，他適應不了，又閉上了眼睛。
見他有醒轉的跡象，朝子汐笑了笑，便再次伏在日兒的床邊，拉起了他的小手，“日兒，日兒，你醒了嗎？你快睜開眼睛看看我們，你爹、你奶奶都等著你醒來呢。”
他眼睫毛微微一動，再次睜開眼睛。動了動嘴巴，卻吐不出半個字來。
“日兒，日兒，你醒了。”扭過頭，對著子汐說：“子汐，日兒醒了。”
“恩。”子汐蹲下身來，“日兒，要喝水嗎？”
小腦袋緩緩地點了點頭，眼角微微濕潤。
母後連忙收起手絹，跑至桌邊，倒了一杯茶，圍了上來。
子汐轉身站起，看到母後手中的杯子，頓了頓，便接了過去。“娜娜，你喂日兒喝水。”說著，將杯中端到我的麵前。
“恩。”我接過杯子，取出懷裏的手帕，放入杯中，再將沾滿茶水的手帕貼上日兒的嘴唇。“日兒，還有不舒服嗎？”
小腦袋搖了搖，慢慢地吮吸著手帕上的水分，嘴唇也不再幹燥脫皮。
母後站在一邊，扯了扯子汐的衣衫，輕聲道：“日兒才剛剛醒來，我們不要這麽多人站在這，讓娜娜陪著日兒就好了。其他人跟我出去吧。”
子汐點了點頭，隨著母後走了出去。連帶那個神醫、應生也出去了，房裏隻剩下我和日兒。
母後領著子汐來到隔壁房間，一進屋，她就走進裏間，很久都沒有出來。
子汐有些不耐，站在裏間的門口，道：“母後……”
剛說出兩個字，隻聽裏麵的人說道：“不要再叫我母後了，你母後早在十幾年前便死了，現在活著的是南宮羽翼。”
子汐微怔了之後，展開一個會心的笑容，他知道母親想通了，不在陷於往日的爭鬥中不可自拔。現在的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婦道人家。笑著道：“你刻意將我叫出來，有事嗎？”
南宮羽翼拿著一張明黃色的宣紙，從裏間走了出來，將紙丟給子汐，“你自己看看吧。”蹙起的柳眉，讓她看起來不甚開心。
“什麽東西？”子汐將紙展開，一字一句地看了起來，待看完整張紙的內容，宣紙被他揉成一團丟擲地上，怒聲道：“荒謬！他到底想怎麽樣？”
看著黃色宣紙上依稀可見的黑色字跡，南宮羽翼眉頭深鎖，帶著些憂慮地說：“看完了？這就是我將你單獨叫出來的原因，現在皇榜已經貼滿了風國每一個角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日兒將成為風國的下一任繼承人。你說，張長治他想幹什麽？”
子汐冷聲道：“不管他要幹什麽，我都要跟他說清楚。”
南宮羽翼扯著唇角，麵容慈祥，宛如觀音，目光投在房間裏擺放著的佛像，輕聲說：“或許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積德行善，終有所得。作惡多端，終有所報。或許是長治跟我一般已經想明白，悔改了呢？”
子汐看著眼前母親，忽然覺得她離自己好遠好遠，她的身上籠罩著一層薄紗，仿佛馬上就要羽化成仙了。他不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麽，讓母親的變化這麽大。連佛經都張口就來，或許是因為解散了翅羽後，她感到有些寂寞了，隻能每日看佛經度日。心中湧起一股愧疚感，可往日對母親的那種親密感，已然被多年的分離衝淡，變得疏離和冷漠。
子汐道：“可是……您認為這可能嗎？立日兒為太子，就宛如將皇位還給我們一般，他怎會甘心。他是不可能這麽做的，除非……除非這其中有著更大的陰謀。”子汐的語氣帶著肯定，以他多年對皇兄的了解，事情定沒有這麽簡單。
南宮羽翼扭過頭看著若有所思的兒子，又道：“曾經我為了一己私欲，組建翅羽，隻希望能憑借自己的力量，得到本該就屬於我們的東西。放下一切後，才知道，這世上還有比權利、地位更加重要的東西。也許，他遇到了什麽事情，讓他也明白了這個道理。”
南宮羽翼的眼神變得清澈，一臉仁慈，緩緩地走到一邊的椅子坐下。
“娘，我去找他問清楚。”
南宮羽翼皺了皺眉頭，“汐兒，你是要去興師問罪？”
“是，他想怎麽對我都可以，但是就是不能動娜娜和兩個孩子。”子汐站起身來，一臉決絕，烏黑的眸子怒視著前方，那怒氣比烈火更加灼人。
“要我怎麽跟娜娜說？”
眸子的光彩閃了閃，滑過一抹溫柔，“隻要不讓她擔心，隨你怎麽說。”
南宮羽翼起身，撿起地上的皇榜，遞到子汐麵前，溫柔地看著他，囑咐道：“好，凡事小心為上，早去早迴。”
將皇榜揣入懷中，“日兒和娜娜就拜托你了，我會盡快迴來的。”
看到母親點了點頭，子汐轉身離去。
初醒的日兒非常的虛弱，喝完藥便又沉沉睡去。
替他蓋好被子，我關上房門離開。子汐不知道去哪裏了。
轉角處，子汐的母後盈盈走來。
“呃？”我該叫她什麽呢？“娜娜。”轉眼間，她已經走至我的身邊，正笑得慈祥。成熟淡定的麵容上，有著特屬於母親的光輝。“日兒睡了嗎？”
“是的……”
她見我有些遲疑，笑著走到我身邊，拉起我的手走到一邊房門口的彎角處，那裏修建了可供納涼休息的亭子。一同坐下，手還被她握在手中，溫暖的，安心的。
“跟子汐一樣叫我娘吧，我呀，現在隻是普通人家的母親。”
她，怎麽會知道我在想些什麽。臉微微發紅，跟著坐在了亭子中的石凳上。
鏡湖的風很舒服，涼涼的，帶著湖水的味道。這樣的風拂過心間，頓覺那剛來鏡湖時的急躁的心，慢慢的安靜了下來。放鬆了一直處於拘謹狀態的身型，反握她的手，說：“……娘，呃，子汐很尊敬您，說您溫婉如玉，今日得見，確實如此。”
娘的眼睛瞟上我的發髻，看著上麵插著的簪子，淡淡一笑，眉眼之間盡是柔情。放開我的手，從手腕出取下一個玉鐲子，笑著將它戴入我的手腕處。抬起我的手，道：“好看，真好看。這鐲子跟著我有些年了，戴著它入宮為後，戴著它黯然離宮。母親將它贈予我，本以為它能給我帶來福氣，卻沒想到最後落得個被人陷害，差點葬身火海的下場。幾次想丟，又想起那過世及早的娘親。今日，我將這鐲子交予你，也不知是對是錯。”
看著手中的玉鐲，瑩綠如竹，剔透晶瑩，“我隻需知道這是娘送的就好了。至於其他的，我不在乎。”
“好，好。難怪子汐如此喜愛你，確實與其他女子有著過人之處。”
抬眼望了一眼，不遠處的花園拱門，問：“娘，怎麽不見子汐？”
“哦，子汐迴京城去了，說是有好事要辦。過幾日便迴來了。”
嘟起嘴，有些不悅，“他都沒告訴我！”
娘扭頭，看到我那樣子，忽然大笑起來，“哈哈，這麽容易就生氣了，子汐走得匆忙，不及告訴你。”說完，拉著我，站起，“我帶你去逛逛著鏡湖吧。”
“恩。”
挽著娘的手臂，穿拱門而出，朝著門口的湖走去。
鏡湖上，漣漣清波蕩漾，隻隻畫舫遊於其上。岸邊，楊柳隨風飄蕩，一陣悠揚的笛聲響起。凝神傾聽，那蕭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帶著濃濃的憂傷，仿佛丈夫遠行，妻子在湖邊翹首送別一般。
娘看到湖邊站著的那個身影，扭頭對我道：“你……去跟他聊聊吧。”
“我？”
一襲月色衣衫，處理於湖邊，一管玉笛抵著唇邊，帶著些許憂傷的曲子緩緩從他指尖溢出，低迴婉轉，不絕於耳。
“你知道如昔是喜歡你的。”
“娘！”
娘拍拍我的手，又道：“你心中清楚，他待你如何。如昔是個固執的孩子，認定了的事情，就很難改變。與他好好談談，或許他可以放下你。”
細想之後，我點了點頭。與月如昔，確實也該好好談談了。
“娘，您迴去看看日兒，若……若日兒醒了喚我，就差人來這找我。”
“好。”娘轉身往迴走，臉上帶著笑靨。
笛聲漸止，吹笛之人，長歎一聲。一轉身，便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我。
月如昔禮貌性地展開一個淡笑，那笑中透著的憂傷，讓人一眼便能看清。他持笛背站於湖邊，全然沒有了初見他時的那種瀟灑和神采，眼神黯淡，麵容消瘦。
他看著我，又歎一聲，聲音低沉且含著無奈和悲傷，“是……有什麽事要跟我說嗎？”
“對不起。”
對不起，我無法迴報你的感情；對不起，明明知道，卻一直隻是逃避，而不敢直麵而對；對不起，上次見麵時的不告而別。
太多的話，堵在心口，卻不知如何說，隻是將所有的一切濃縮在這短短的三個字中。
他淒然一笑，握著玉笛的手緊緊地收緊，“不必跟我說對不起，我……我也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若是王府那夜的事，我……不怪你。”
現在看來，他所擁有的金創雪肌膏應是娘所贈，雖然那夜的事情，他也有參與，但子汐應為此負最大的責任。
他微微垂目，有些愧疚的說：“跟張子汐合作，傷害與你，是我錯。明明知情，卻不能告訴你，也是我錯。或許……我真的配不上你。”
“不！你不要這麽說。”忽然覺得這句話有些問題，讓我和月如昔陷入一種曖昧的狀態。馬上解釋道：“我……我的意思是，你……你很好，你又英俊，武功又高，就算……我不能喜歡你，這世上定然有很多更好的姑娘喜歡你的。”
突然，他跨前一步，灼熱的眸子將我鎖住，“若……下輩子，我比張子汐更早遇到你，你會喜歡我嗎？”
“會，當然會。”我毫不遲疑的迴答。可我心裏明白，這是善意的謊言。我明明知道下輩子愛上的人還是子汐，卻還是告訴他會。
他笑了，笑的很燦爛，炫目的光彩也迴到了他的臉上。“我一定會比張子汐更早找到你。”
“恩。”
“或許日兒醒了，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吧。”說完，月如昔展開長腿，率先離去。
“好。”輕應一聲，跟隨著他的腳步，緩緩地走迴別院。
涼爽的秋風吹拂在臉上，分外舒服。
日兒的手指動了，緊接著吸了吸鼻子，緩緩睜開眼睛。似乎是房間太過光亮，他適應不了，又閉上了眼睛。
見他有醒轉的跡象，朝子汐笑了笑，便再次伏在日兒的床邊，拉起了他的小手，“日兒，日兒，你醒了嗎？你快睜開眼睛看看我們，你爹、你奶奶都等著你醒來呢。”
他眼睫毛微微一動，再次睜開眼睛。動了動嘴巴，卻吐不出半個字來。
“日兒，日兒，你醒了。”扭過頭，對著子汐說：“子汐，日兒醒了。”
“恩。”子汐蹲下身來，“日兒，要喝水嗎？”
小腦袋緩緩地點了點頭，眼角微微濕潤。
母後連忙收起手絹，跑至桌邊，倒了一杯茶，圍了上來。
子汐轉身站起，看到母後手中的杯子，頓了頓，便接了過去。“娜娜，你喂日兒喝水。”說著，將杯中端到我的麵前。
“恩。”我接過杯子，取出懷裏的手帕，放入杯中，再將沾滿茶水的手帕貼上日兒的嘴唇。“日兒，還有不舒服嗎？”
小腦袋搖了搖，慢慢地吮吸著手帕上的水分，嘴唇也不再幹燥脫皮。
母後站在一邊，扯了扯子汐的衣衫，輕聲道：“日兒才剛剛醒來，我們不要這麽多人站在這，讓娜娜陪著日兒就好了。其他人跟我出去吧。”
子汐點了點頭，隨著母後走了出去。連帶那個神醫、應生也出去了，房裏隻剩下我和日兒。
母後領著子汐來到隔壁房間，一進屋，她就走進裏間，很久都沒有出來。
子汐有些不耐，站在裏間的門口，道：“母後……”
剛說出兩個字，隻聽裏麵的人說道：“不要再叫我母後了，你母後早在十幾年前便死了，現在活著的是南宮羽翼。”
子汐微怔了之後，展開一個會心的笑容，他知道母親想通了，不在陷於往日的爭鬥中不可自拔。現在的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婦道人家。笑著道：“你刻意將我叫出來，有事嗎？”
南宮羽翼拿著一張明黃色的宣紙，從裏間走了出來，將紙丟給子汐，“你自己看看吧。”蹙起的柳眉，讓她看起來不甚開心。
“什麽東西？”子汐將紙展開，一字一句地看了起來，待看完整張紙的內容，宣紙被他揉成一團丟擲地上，怒聲道：“荒謬！他到底想怎麽樣？”
看著黃色宣紙上依稀可見的黑色字跡，南宮羽翼眉頭深鎖，帶著些憂慮地說：“看完了？這就是我將你單獨叫出來的原因，現在皇榜已經貼滿了風國每一個角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日兒將成為風國的下一任繼承人。你說，張長治他想幹什麽？”
子汐冷聲道：“不管他要幹什麽，我都要跟他說清楚。”
南宮羽翼扯著唇角，麵容慈祥，宛如觀音，目光投在房間裏擺放著的佛像，輕聲說：“或許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積德行善，終有所得。作惡多端，終有所報。或許是長治跟我一般已經想明白，悔改了呢？”
子汐看著眼前母親，忽然覺得她離自己好遠好遠，她的身上籠罩著一層薄紗，仿佛馬上就要羽化成仙了。他不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麽，讓母親的變化這麽大。連佛經都張口就來，或許是因為解散了翅羽後，她感到有些寂寞了，隻能每日看佛經度日。心中湧起一股愧疚感，可往日對母親的那種親密感，已然被多年的分離衝淡，變得疏離和冷漠。
子汐道：“可是……您認為這可能嗎？立日兒為太子，就宛如將皇位還給我們一般，他怎會甘心。他是不可能這麽做的，除非……除非這其中有著更大的陰謀。”子汐的語氣帶著肯定，以他多年對皇兄的了解，事情定沒有這麽簡單。
南宮羽翼扭過頭看著若有所思的兒子，又道：“曾經我為了一己私欲，組建翅羽，隻希望能憑借自己的力量，得到本該就屬於我們的東西。放下一切後，才知道，這世上還有比權利、地位更加重要的東西。也許，他遇到了什麽事情，讓他也明白了這個道理。”
南宮羽翼的眼神變得清澈，一臉仁慈，緩緩地走到一邊的椅子坐下。
“娘，我去找他問清楚。”
南宮羽翼皺了皺眉頭，“汐兒，你是要去興師問罪？”
“是，他想怎麽對我都可以，但是就是不能動娜娜和兩個孩子。”子汐站起身來，一臉決絕，烏黑的眸子怒視著前方，那怒氣比烈火更加灼人。
“要我怎麽跟娜娜說？”
眸子的光彩閃了閃，滑過一抹溫柔，“隻要不讓她擔心，隨你怎麽說。”
南宮羽翼起身，撿起地上的皇榜，遞到子汐麵前，溫柔地看著他，囑咐道：“好，凡事小心為上，早去早迴。”
將皇榜揣入懷中，“日兒和娜娜就拜托你了，我會盡快迴來的。”
看到母親點了點頭，子汐轉身離去。
初醒的日兒非常的虛弱，喝完藥便又沉沉睡去。
替他蓋好被子，我關上房門離開。子汐不知道去哪裏了。
轉角處，子汐的母後盈盈走來。
“呃？”我該叫她什麽呢？“娜娜。”轉眼間，她已經走至我的身邊，正笑得慈祥。成熟淡定的麵容上，有著特屬於母親的光輝。“日兒睡了嗎？”
“是的……”
她見我有些遲疑，笑著走到我身邊，拉起我的手走到一邊房門口的彎角處，那裏修建了可供納涼休息的亭子。一同坐下，手還被她握在手中，溫暖的，安心的。
“跟子汐一樣叫我娘吧，我呀，現在隻是普通人家的母親。”
她，怎麽會知道我在想些什麽。臉微微發紅，跟著坐在了亭子中的石凳上。
鏡湖的風很舒服，涼涼的，帶著湖水的味道。這樣的風拂過心間，頓覺那剛來鏡湖時的急躁的心，慢慢的安靜了下來。放鬆了一直處於拘謹狀態的身型，反握她的手，說：“……娘，呃，子汐很尊敬您，說您溫婉如玉，今日得見，確實如此。”
娘的眼睛瞟上我的發髻，看著上麵插著的簪子，淡淡一笑，眉眼之間盡是柔情。放開我的手，從手腕出取下一個玉鐲子，笑著將它戴入我的手腕處。抬起我的手，道：“好看，真好看。這鐲子跟著我有些年了，戴著它入宮為後，戴著它黯然離宮。母親將它贈予我，本以為它能給我帶來福氣，卻沒想到最後落得個被人陷害，差點葬身火海的下場。幾次想丟，又想起那過世及早的娘親。今日，我將這鐲子交予你，也不知是對是錯。”
看著手中的玉鐲，瑩綠如竹，剔透晶瑩，“我隻需知道這是娘送的就好了。至於其他的，我不在乎。”
“好，好。難怪子汐如此喜愛你，確實與其他女子有著過人之處。”
抬眼望了一眼，不遠處的花園拱門，問：“娘，怎麽不見子汐？”
“哦，子汐迴京城去了，說是有好事要辦。過幾日便迴來了。”
嘟起嘴，有些不悅，“他都沒告訴我！”
娘扭頭，看到我那樣子，忽然大笑起來，“哈哈，這麽容易就生氣了，子汐走得匆忙，不及告訴你。”說完，拉著我，站起，“我帶你去逛逛著鏡湖吧。”
“恩。”
挽著娘的手臂，穿拱門而出，朝著門口的湖走去。
鏡湖上，漣漣清波蕩漾，隻隻畫舫遊於其上。岸邊，楊柳隨風飄蕩，一陣悠揚的笛聲響起。凝神傾聽，那蕭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帶著濃濃的憂傷，仿佛丈夫遠行，妻子在湖邊翹首送別一般。
娘看到湖邊站著的那個身影，扭頭對我道：“你……去跟他聊聊吧。”
“我？”
一襲月色衣衫，處理於湖邊，一管玉笛抵著唇邊，帶著些許憂傷的曲子緩緩從他指尖溢出，低迴婉轉，不絕於耳。
“你知道如昔是喜歡你的。”
“娘！”
娘拍拍我的手，又道：“你心中清楚，他待你如何。如昔是個固執的孩子，認定了的事情，就很難改變。與他好好談談，或許他可以放下你。”
細想之後，我點了點頭。與月如昔，確實也該好好談談了。
“娘，您迴去看看日兒，若……若日兒醒了喚我，就差人來這找我。”
“好。”娘轉身往迴走，臉上帶著笑靨。
笛聲漸止，吹笛之人，長歎一聲。一轉身，便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我。
月如昔禮貌性地展開一個淡笑，那笑中透著的憂傷，讓人一眼便能看清。他持笛背站於湖邊，全然沒有了初見他時的那種瀟灑和神采，眼神黯淡，麵容消瘦。
他看著我，又歎一聲，聲音低沉且含著無奈和悲傷，“是……有什麽事要跟我說嗎？”
“對不起。”
對不起，我無法迴報你的感情；對不起，明明知道，卻一直隻是逃避，而不敢直麵而對；對不起，上次見麵時的不告而別。
太多的話，堵在心口，卻不知如何說，隻是將所有的一切濃縮在這短短的三個字中。
他淒然一笑，握著玉笛的手緊緊地收緊，“不必跟我說對不起，我……我也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若是王府那夜的事，我……不怪你。”
現在看來，他所擁有的金創雪肌膏應是娘所贈，雖然那夜的事情，他也有參與，但子汐應為此負最大的責任。
他微微垂目，有些愧疚的說：“跟張子汐合作，傷害與你，是我錯。明明知情，卻不能告訴你，也是我錯。或許……我真的配不上你。”
“不！你不要這麽說。”忽然覺得這句話有些問題，讓我和月如昔陷入一種曖昧的狀態。馬上解釋道：“我……我的意思是，你……你很好，你又英俊，武功又高，就算……我不能喜歡你，這世上定然有很多更好的姑娘喜歡你的。”
突然，他跨前一步，灼熱的眸子將我鎖住，“若……下輩子，我比張子汐更早遇到你，你會喜歡我嗎？”
“會，當然會。”我毫不遲疑的迴答。可我心裏明白，這是善意的謊言。我明明知道下輩子愛上的人還是子汐，卻還是告訴他會。
他笑了，笑的很燦爛，炫目的光彩也迴到了他的臉上。“我一定會比張子汐更早找到你。”
“恩。”
“或許日兒醒了，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吧。”說完，月如昔展開長腿，率先離去。
“好。”輕應一聲，跟隨著他的腳步，緩緩地走迴別院。
涼爽的秋風吹拂在臉上，分外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