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疏風驟之後,鄴縣的空氣變得清新不少,到處都是青草綿綿的味道,竟讓有人有種春天來到的感覺。

    鄴縣的張府門口的拴著兩匹駿馬,一白一黑,似乎有人要遠行。

    “爹娘,星兒就交給你們了,我和悠然迴一趟風國。”一行人從府內走出來,子汐將抱著的星兒交給爹和娘,看了我一眼,並接過我手中的包袱,順勢背在了身上。

    星兒的小臉上掛著淚珠,小手一把拽住子汐的衣服,不肯放。

    “星兒乖,家裏有侍衛保護你,不要怕。爹和娘去風國接哥哥迴來,好嗎?”邊說,子汐稍用了些力道將星兒的小手拉開,無奈地對星兒說:“我們馬上就迴來,好嗎?”

    星兒眼淚汪汪地看了我們一眼,終於重重了點了點頭,道:“恩,你們要快點迴來,星兒會怕。”

    看著星兒,心一軟,上前一步啊,想要帶著她一起去。子汐知道我的用意,一把攬住我的腰肢,不讓我伸手去抱星兒。子汐利誘起星兒:“恩,等日兒迴來,我們一家四口一起去放風箏,好不好?”

    “好。”

    “我不會再衝動了。”子汐聽到我這麽說,才放開對我的鉗製。我上前一步,俯下身在星兒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伸手撫了撫她的頭,“星兒要聽外公、外婆的話,乖乖等我們迴來。”

    “恩。”她聽完,眼淚噗噗地不停往下掉。

    轉過身,不忍再看向星兒,一咬牙,頭也不迴地向佇立在府門前的馬匹走去。我知道子汐有他的顧忌,時間緊迫,帶上星兒,隻會讓我們的行動便得縛手縛腳,反而會錯過了救日兒的最佳時機。

    子汐架住我的腰身,將我先抱上馬,自己才翻山上馬。應生騎上了另一匹馬,緊隨我們後麵。

    “駕……”

    兩匹馬,一前一後,絕塵而去。

    馬匹行至渡口,隨船擺渡。

    再次靠岸的時候,就已經是風國的國土了。子汐將白馬牽到我的麵前,拉住我的手,想要將我抱上馬。應生已經騎著馬,站在我們旁邊。

    我驟然收手,倒退了幾步,遠遠地看著馬匹,有些退卻。我不知道,此去風國的皇宮會見到怎樣的情景。我也不知道,日兒現在是否還平安無事。隻是心中怯了,害怕了,隻怕帶著希望而來,帶著失望而迴。

    子汐微歎了口氣,朝我走來,拉住我的手,不讓我再有機會收手躲開。他的手如往常一般溫暖,可以讓我靜下煩雜的心。

    “我們一起去找日兒,好嗎?”子汐詢問著,卻不容我拒絕,他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卻仍要帶我去直麵這件事。

    看到他帶著淡淡憂傷的眼眸,我知道他同樣在意日兒,同樣擔心著日兒。隻是他不喜歡把自己的情感說不來,強壓著自己的痛苦,還帶著笑容安慰著我和星兒。其實他才是那個最擔心日兒的人。

    想到這裏,我不再猶豫,迴握著他的手,堅定地說:“我們去把日兒帶迴來。”

    子汐翻身上馬,那姿勢說不出得瀟灑和唯美,牽著的手,輕輕一拉,似有一股力道托著我的腰身,將我送上馬背。一迴神,我已坐在子汐的前麵,被他環於兩手之間。

    “到京城還有兩日的路程,若累了,就靠在我身上睡會。”

    “我不累,我要看著。”

    子汐本能地點了點頭,卻看到我坐在身前,是看不到他點頭的,就說:“那好吧。但累了,就睡。”

    “好。”

    扯動韁繩,馬兒沿著官道奔馳起來。帶著塵土味的秋風卷著落葉,無情地打在我的身上,頭上的發髻已支持不住一路的顛簸,散落下來,還夾雜著幾片枯黃的落葉,隨風飄著。

    土黃色的山脈,土黃色的泥濘官道,土黃色的落葉紛飛,一一掠過。兩匹馬,在這樣的地方奔馳而過,揚起更多土黃色的塵灰。

    繁華熱鬧的街道上,兩匹飛快奔馳著的馬,慢慢地放慢了步子,最後在一家客棧門口停了下來。

    “娜娜,醒醒。”

    “嗯?”睜開眼睛,茫然不知在什麽地方。原來穿過那些土黃色的山,能到達這裏。環顧一周,問:“這是哪?”

    子汐翻身下來,將我扶下馬背。

    “這是離京城不遠的一個小城,我們先吃點東西,再趕路。”

    “我不餓……”搖搖頭,站在馬的旁邊不肯移動半步。隻聽肚子不爭氣地發出聲響,頓時讓我想尋個地洞鑽。

    子汐笑了笑,攬著我,走進客棧,道:“離京城還有很長的路途,不吃飯怎麽行呢?讓馬兒也休息一下,我們再上路?”

    “恩,都聽你的。”沒有子汐帶著我騎馬,我一個人也不能去。

    應生將兩匹馬帶往馬廄,才步入客棧。

    “有日兒的消息嗎?”坐在餐桌前,等著小二上菜。

    子汐搖了搖頭。

    “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對不對?”我寧願自欺欺人,也不願聽到壞消息。

    子汐一陣沉默,拿起桌麵上擺著的茶壺,倒出三杯茶來。

    “日兒沒事!”

    客棧雅間的門被推開,一道白色的身影走了進來,手執玉笛,滿麵的塵灰,應是趕路而來。

    我朝著來人驚唿出聲:“月如昔?你……你怎麽在這?”

    子汐看到月如昔,也是一驚。但想到他不請自來,而且連門都未敲就闖了進來,微微蹙眉,似有些不悅。

    應生站起身,用劍擋住月如昔,“這裏不歡迎你,你快走。”

    “真的嗎?”月如昔挑著眉,將目光掃到子汐的身上,肯定地說:“你們家主子最在乎的就是日兒,你認為他會不歡迎我嗎?我可是千裏迢迢為他們帶來了日兒的消息。”

    “應生,你……退下,給月公子倒一杯茶。”

    “這……爺。”應生歎了口中,將劍收迴,走到桌子邊,拿出一隻新的茶杯為月如昔倒了杯茶,態度不善地說:“月公子,請喝茶。”

    “哈哈……”月如昔大笑一聲,眼神中卻沒有一絲的笑意,將玉笛收至腰間,不客氣地坐到了子汐的對麵。柔聲對我說:“我以為你會先問我關於日兒的事,沒想到你先問我為什麽在這,真的讓我有些受寵若驚呢!”說完,將目光瞟向子汐,帶著挑釁。

    子汐抬眼看著月如昔,直接將他的挑釁忽略,淡淡地問道:“你說你知道日兒的下落?”

    月如昔端起茶杯,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正好讓他幹渴的嗓子得到了水的滋潤。放下杯中,道:“我從皇宮將日兒帶了出來。”

    “你?”子汐帶著明顯的不信,不是他多疑,而是他認為這不可能。“皇宮中有成千上萬的侍衛,還有武功高強的影衛,以你的武功,怎麽可能輕易將日兒救出?”

    “噢?你懷疑我的能力。”月如昔笑著反駁,但他的眉頭卻深皺著。

    子汐看著月如昔,“以我對皇兄的了解,他怎麽可能輕易放過日兒。而且皇宮不是人人想入便入,想走便可以走的地方。沒有那些侍衛和武功高強的影衛保護著,皇兄早就被奸人所害了。你真的將日兒完好地帶出了皇宮嗎?你沒受傷?”

    “算了,實話告訴你。我也覺得事有蹊蹺,可我就是想不明白奇怪在哪。今日聽你分析後,我才發現,原來是救出日兒太過簡單了。依你之言,皇宮有成千上萬的侍衛,這是在明處,我看得到,也躲得過去。可那些影衛,深諳藏匿之道,就算他站在你的身邊,你不加留意,是發現不了他們的。但是,這次我去皇宮救日兒,卻發現宮中守衛鬆散,巡夜的侍衛都遠遠地避開皇帝的寢宮。我便趁機到處尋找日兒,很快就在昕水閣找到了他。”頓了頓,他又繼續說:“帶著他離開時,也未遇到一個影衛。”

    子汐伸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眼眸深邃不見其底,“這其中有何陰謀?”

    “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拎起茶壺,月如昔又替自己倒了杯茶。“還有個不好的消息。”

    子汐皺了皺眉頭,抬眼看向月如昔。

    將杯中的茶倒入口中,月如昔神色複雜地看向我,緩緩地說出那個所謂的“不好的消息”:“日兒受傷了,而且……傷及要害。”

    聞言,一陣頭昏目眩,我險些坐不住。還好子汐眼疾手快,馬上扶住了我的腰身,讓我順勢靠在他的身上。

    月如昔別開眼去,繼續說:“我……救他的時候,他的傷口已被人處理過。現在日兒在鏡湖,但似乎還未脫離危險。”

    心一陣抽搐,與那日聽到日兒被抓前的難受是一樣的。伸手扯著胸前的衣衫,緩緩抬起頭來,猜測地問月如昔:“日兒傷在什麽地方?是心髒的部位嗎?”

    月如昔身形一僵,迴頭看著我,眼中滿是驚奇,問:“你……你見過他了嗎?你怎麽知道他傷在那個部位?”

    “沒有。”癱軟的身子,靠向子汐,害怕地一陣陣發寒,似從腳底一直寒向心頭,寒徹心扉。扭頭對上子汐的眼睛,微微顫抖的雙唇已經說不完整一句話語:“我們……看日兒……快……”

    子汐微微蹙眉,緊緊地將我圈在懷裏,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地支持著我,“好,好……你不要擔心,日兒在母後那,不會有事的。”

    “母後?哪……個母後?”乍聽他吐出這個稱唿,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母後便是我的母後,至於她為什麽還活著,待到了鏡湖,你再問她吧。我先帶你去鏡湖,好嗎?”說著半抱著我起身。

    月如昔朝我們看了一眼,站起身來。“我去牽馬。”說完,率先走出了雅間,直奔馬廄。應生緊隨其後,離開了雅間。

    子汐從包袱中取出披風,將我緊緊裹住。從懷裏取出一錠銀子丟於桌上,帶著我離開。從應生的手上接過韁繩,帶著我翻身上馬,往鏡湖的方向奔馳而去。

    鏡湖別院的小房間中,日兒臉色蠟黃,沒有一絲血色。平躺地躺在床上,虛弱地唿吸著,嘴唇幹裂起皮,眉頭緊緊皺著似乎很痛苦。小小的衣衫上還留著殘餘的血跡,一滴一滴,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是誰,是誰對這樣的一個小孩下毒手。他還算是人嗎?

    趴在他的床邊,雙手顫抖地握住他露在被子外麵的小手,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哭喊著:“日兒,你醒醒啊,我是娘啊,娘來帶你迴家了。”

    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日兒……你不要睡了,快睜開眼睛看看娘啊!”

    “娜娜,你……”子汐開口欲言,卻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語。隻能任由我一聲聲地喚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兒子。

    房間中那個素衣婦人拿著手絹,擦拭著眼角流出的淚珠,早已不知哭為何物的她,也哭了。她站在不遠處,眼神一瞬也未離開日兒。

    一個披頭散發、白胡子及地的古稀老人捋著胡子走進房間,環顧一周,大笑一聲。“哈哈……人都到齊了,很好,很好。”

    “你……”母後還未及擦幹臉上的淚珠,凜冽的星眸瞪向他,怒聲道:“你算是什麽神醫,不是說很快就會醒的嗎?日兒為什麽還未醒來。”

    “哈哈……我說很快,意思是最短一炷香的時間,最長則需一天的時間。你們有何必這麽心急呢?反正那小子的命是保住了。”老人徑直走到一邊的椅子坐下,拿出隨身攜帶的煙鬥。

    母後的拳頭驟然收緊,努力克製著怒氣,切齒道:“老頭,你要抽水煙去外邊抽,不要打擾了孩子。”

    “哎……你這個女人怎麽過河拆橋啊,我救了你的孫子,你就這般對我的?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救了。你不是要他快些醒來嗎?”拿出火折子,將煙點燃。

    “難道你有什麽辦法嗎?”母後的聲音柔和了不少,卻還是帶著怒氣和不甘。

    老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水煙,吞雲吐霧起來。房間裏馬上充滿了煙味,母後捂住了鼻子,咳嗽起來。我則將被子向上拉高了些,生怕薰著日兒。這個老頭應該就是日兒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日兒或許早就……既然他要抽煙,我們豈能不讓他抽呢?

    誰知,老人突然站起身,一個箭步走到床邊,將被子掀開,扔到一邊。“不要用被子捂住他的口鼻,我就是要讓他聞到這煙味。”

    “可……這為什麽呢?”

    子汐乍聞到這煙味,沒有細想,但聽老人這麽一說,他深吸了一口氣,便明白了老人的用意。笑著將我從床邊拉起,解釋道:“老人家抽的不是一般的煙絲,而是一種草藥。這種草藥煎藥口服,有提神醒腦的作用。若將它點燃焚燒,就能讓陷入昏迷的病人清醒過來。”說完,子汐一拱手,對老人行禮:“謝謝老人家對小兒做的一切,您的恩德,子汐沒齒難忘。”

    “哈哈……今日還碰到一個識貨之人,這草藥世間難尋,知道的人也甚少,你怎麽會知道其中的用途?”

    “不瞞老人家,子汐有幸在雪國的一個小鎮,聽一名大夫說起過。剛才,也隻是我的猜測罷了。”

    老人捋著胡子,坐迴到椅子上,“很好,很好。這草藥雖然名貴,但給那小娃娃用了,也不算浪費。哈哈……你們不要擔心,這小娃娃馬上就會醒了。”

    “謝謝老人家。”子汐又是一拱手,行了個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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