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蕭離開沒多久,便聽到一陣有力的敲門聲。雖覺得好像哪裏有些不對勁,我還是邊走過去開門,一邊說:“笨蕭蕭,一定是手上抱著衣服,現在不方便開門了。早知如此,何必把門……”

    話音未落,將門打開,隻見子汐背手站於門外,一臉寵溺地看著我,顯得十分開心。他身穿一件月色長衫,褪去了王爺的光環,他依舊英俊地讓人炫目。僅是這麽站著,嘴角盈著一抹淺笑,都讓人為之傾心。

    “悠然……”

    他輕聲喚著我的名字,讓我心神一震,他……他怎麽會在這?條件反射般地隻想將門關上,卻不料被他的手抵住了,房門呈現著半開的狀態,我在房內,他在房外。

    “你就不能好好地聽我說話嗎?”他更加用力地推著門,想進入房間。

    “我知道你怨我沒有將事情告訴你,不顧你的感受將你趕離王府,這些我都知道。可……可我也是逼不得已。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我會告訴你事情的始末,並且對你說,願意與我一起承擔,你就留下;不願意,你可以離開。才不像你一樣,自私鬼。”

    我口上雖然這麽說,心裏卻不是這麽想的。如果我是他的話,我也會做出與他一樣的決定。至少我一個人死,總比四個人一起死來得合算些,心裏的怨氣突然少了許多,連帶想關上房門的力道也小了。

    子汐輕輕一推,在不弄傷我的前提下,將門打開,一腳跨了進來。在我還未緩過神來,他已一把將我扯入懷裏,緊緊的、令人窒息的、仿佛要將我揉入他的血肉骨髓中一般抱住了我。

    他溫柔、沙啞的嗓音在我耳邊低語:“能這樣抱著你,而你就這樣在我的懷裏,這……這簡直跟做夢一樣。悠然,你知道嗎?當我被關在皇宮裏時,我常常做著同一個夢。夢見你斜靠在一個人的懷裏,身邊還躺著日兒和星兒。你柔聲對身邊的那個人說著什麽,然後你們都笑了。笑得很開心,笑得很幸福。他一隻手環著你的腰,另一隻手撫著你如絲般的長發,而你並不拒絕他,還笑得很甜蜜。我一直看不清那個人的樣子,但是我知道那個人不是我。”

    忽然覺得脖子處濕濕的,有類似水一樣的東西,一滴一滴地從我的頸部滑至後背。

    他緩緩地收緊手臂,讓我更加貼近他的身軀,他將頭埋進我的脖子。隻覺得脖子處更加得濕潤,原來子汐哭了,那濕濕的水是他的淚。如此剛毅的男人,今日居然在我麵前哭了,想及此處,心不由地軟了。

    “悠然,給我一次彌補你的機會吧。不管你是要打我,還是罵我,隻要不將我趕離你的身邊,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他溫熱的氣息吐在我的肩胛處,身子馬上泛起了一陣陣的雞皮疙瘩,頭重腳輕,隻是任由他抱著,聽他說著。

    “我知道那個時候是我傷了你,我也不該那樣對你。聽到你哭著跌倒在我的身後,看到你因為要克製心中的傷痛而將手帕都絞爛了,看到你一臉冰冷地跑到湖邊去洗掉指尖的血跡,我都有想過放棄。可我怎麽忍心讓你跟兩個孩子陪我一起承擔這一切呢?皇兄心狠手辣,連為他賣命的柳兒都不放過,又怎麽會對你們留有一絲情分呢?”

    “柳兒?”我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將子汐推開。可能是乍聽到這名字,有一種本能的排斥。

    他的臉上還帶著淚痕,但卻在看到我的反應後,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好似得到了一份禮物一般。他將我的手握在手心,道:“柳兒是皇兄派到我身邊的暗衛,她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接近我,在王府中查探我的信息。我曾經多次暗示過你,隻要有柳兒在,就不要表露出太多的情緒,以免招徠禍患。卻不想,我對你動了真情,隻想放棄一切,與你一起過著平凡人的生活。從慶州迴王府後,我不再管理我的死士,也不再操練軍隊,徹底放棄風國中所擁有的一切。可是,就算我不願再跟皇兄動手,自有人逼我動手。柳兒偷了我的軍事地圖,風國第一大組織翅羽又假借著我的名義去籠絡人心。一切已經蓄勢待發,沒有挽迴的餘地了。”

    他走到一張椅子,坐下,將我鎖在懷中,繼續說:“你去長生寺遇襲,是翅羽派人做的,隻為逼我兵變。隨後幾日,你外出查看奚家的產業,也有人想要綁架你,雖然被死士都打退了,並未讓你知曉,但是隱患還是存在的。我細想之後決定,隻有讓你們離開王府,讓所有人都認為,我不再喜歡你了,他們才不會對你動手。”

    我捂住耳朵,大聲道:“我不要聽,我不要再聽了,這些都是你的借口,你為自己推脫的借口。”其實我知道他說得都是真的,可我就是不願這麽快就原諒他,搖著頭,將想要衝動抱住他的心壓了下來。為什麽,為什麽,隻是聽他這麽說著話,我就想毫無立場地告訴他,我已經原諒他了。他的身上到底有什麽魔力,讓我不由自主。

    “不,隻要你迴想一下,就知道這些都是事實。”

    “我不想聽,你走。”甩開他環住我的手,掙紮著站起身,指著門道。

    他看著我,眼神幾近求饒:“悠然,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

    “不,你的信用已經破產了,從你不信任我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經不信你了。”

    “那……”他從懷中拿出一個小木盒,遞到我的麵前,“這原本就是你的東西,你……你把它留下吧。”

    他將盒子緩緩打開,一隻墨綠色的玉簪躺在裏麵,毫無損傷。

    “這簪子,我不是給了那些來刺殺我的歹徒了嗎?怎麽會在你的手上。”我驚訝地看著盒子中的簪子,伸手用指尖輕觸它,感受它的存在,綠色的簪子似乎透著些暖意,帶著某人的體溫。以為再也看不到這簪子,沒想到,它還在。

    他將簪子取出,插於我空無一物的發髻上。“我在你的梳妝台上找到的,隻怕是那好心的歹徒將它送迴來的。”

    想起當時將發簪交給歹徒時的心境,麵無表情地將簪子取下,擺在身邊的桌子上,幽幽道:“簪子既已取下,就沒想過再戴上去。我離開王府時,已告訴自己,若哪天真的可以毫無留戀地將簪子丟棄,那麽就表示我對你的情意也一並丟棄了。當日將這簪子交給歹徒,我便是帶著這樣一份心的。所以……請你帶著這簪子,走吧!”

    “悠然……”

    拿起桌子上的簪子,放進他的手中,推著他的身子,往門外走去。

    “等……等一下,我……我還有話要說。”

    將他推出門外,欲關上房門。房門再一次被他用手抵住。

    “悠然,我真的還是事要告訴你。”他將簪子放入懷中,厲聲道。

    “還有什麽事,快點說。”

    “爹娘在外麵的廳堂中等你,你要去見他們嗎?”

    “爹娘?”

    他揚起眉,有些得意地說:“我從慶州將爹娘接來了,我想,你一定很想見到他們。”

    “你……”打開門,二話不說,向前廳衝去。這次見到爹娘的心態變了,因為月老說過,我就是奚悠然,而他們是我真正的爹娘。

    別院的廳堂沒有王府中那樣華麗,卻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幾件質樸的紅木家具,幾樣不失藝術氣息的擺設,幾幅別有一番韻味的書畫。消失不見的蕭蕭已經泡了茶,拿了些小點心在招待著爹娘。

    我跑進前廳的時候,就看到娘坐在主位上,車馬勞頓讓她有些疲憊。爹在廳中欣賞著懸掛在牆上的字畫,捋著他下巴上的山羊胡子,似乎將奚家產業出讓的事並未對他產生影響。

    “爹、娘。”我跪在前廳中央,總覺得對不起他們。“女兒不孝,讓你們千裏迢迢地來到月國,本應我去看望你們的。”

    “悠兒。”爹笑著將我扶起,“爹早就想跟你娘四處走走了,以前被生意牽絆著,現在,嗬嗬……無事一身輕了。”

    “爹……是女兒讓你一輩子的心血化為烏有了。”

    爹看著我身後的位置,笑道:“傻孩子,你是為了換迴子汐的自由。隻要你跟子汐能好好的生活,我與你娘就沒有別的期望了。那些錢財,若隻能招徠別人的窺探,那還是不要為好。”

    子汐走到我身邊,真摯地說:“謝謝爹,給你們添麻煩了。”

    “哈哈,子汐啊,這話,你說了不下百遍了,我跟你娘聽都聽膩了。如果真覺得歉意,就對我們的女兒好些,我們就知足了。”爹環顧了一周,問:“悠兒,我的兩個外孫呢?他們在哪,快讓他們出來給我瞧瞧。”

    扶著爹坐到主位上,“日兒和星兒現在暫住在月宮裏,我正想去將他們接迴來呢。”

    “好好……你跟子汐一起去吧。我跟你娘就在這裏等你們。”

    娘扯出一個疲憊的笑,點了點頭。

    轉頭對蕭蕭吩咐道:“給爹娘準備間客房,再去外麵找幾個下人來服侍他們。”

    “是,小姐。”說完,便跑了出去。

    “娘,我讓蕭蕭去收拾房間了,您先去休息下。”

    娘點了點頭,“悠兒,你……不要再生子汐的氣了,子汐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再給他一次機會改過。”

    扭頭瞪了子汐一眼,狠狠地一腳踩在他白色的靴子上,壓低了聲音道:“娘身體不好,你還將這些事情告訴她?”

    子汐笑著靠近我的身邊,附在耳邊道:“這……娘見你沒有去慶州接他們,問起,我隻好實話實說了。”

    訕笑著伸手在子汐的腰側擰了一下,對娘說:“娘,我知道了,我自有分寸的。”

    “好……子汐啊,知錯就要改,以後好好對待悠兒,不要讓她受委屈了。”

    “知道了,娘。”他笑著迴答。那一聲“娘”叫得那個熟練,好似從出生就一直這麽叫的一樣。我不知道這段時間他跟爹娘之間發生了什麽,隻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氛圍完全變了。對待子汐,爹娘不再將他當成高高在上的王爺,而是真正把他當成我的丈夫,他們的女婿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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