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神的走在街道上不時地與人擦肩而過，卻毫無感覺，隻是漫無目的的不斷像前走，從天光大亮走到夕陽落山，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證明我還活著。
“柳兒姑娘。”似乎有人在叫我，聲音陌生又熟悉，軟軟的帶著一絲另人溫暖的氣息。
隨後便看到一個眼神清澈的女子關切地跑到我麵前。我怔怔地看著她，是辛喬。
動了動唇，想扯起一個微笑，卻發現自己怎麽都笑不出來。
“柳兒姑娘，”辛喬搖了搖我的手：“怎麽這個樣子，可是家中出事了？”
我茫然地低頭看了自己，衣衫散亂，雲鬢未束，兩天一夜未曾合眼想必臉色也是極差的吧，倒的確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夫人，這位是？”隨後出現了一個身材高挑，麵目清秀的男子，那張臉像極了當日在山間所救的男童，隻是眼裏除了純淨之外更添一份堅毅。
辛喬眼波流轉地看向她，單調是輕揚的：“這位柳兒姑娘就是上次在山裏救了我與仲兒的恩人啊。”
那男子趕忙做了一輯，誠懇地看向我：“當日內人與犬子幸得姑娘所救，在下不勝感激。”
“不過舉手之勞，不必掛心。”我輕輕地道，此時才發現喉嚨嘶啞厲害。
辛喬皺起了秀眉望著我，她的夫君也擔憂的看向我。本來冰冷的心仿佛被輕撫了一下，升起幾分溫度。
“柳兒姑娘若不嫌棄就請去寒舍小住一夜，姑娘的臉色看起來……”辛喬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拉著我的手往迴走。柔軟的手掌，傳遞了熾人的溫度，我愣愣地看著那隻手，一下縮了迴來。
這雙沾滿鮮血的手，怎麽配去觸碰那麽幹淨的人呢。
痛苦地閉起雙眼，緩緩道：“夫人，柳兒想向你請教一些事。”
“姑娘請說。”說罷使了個眼色，讓她夫君在前麵的茶樓等她。
“夫人，若愛一個人，可那個人又愛著別人？該怎麽辦？”我開口道。
她看了我一會兒，神情韞暖，目光濯濯。抬頭溫柔地看向她夫君的身影道：“開始會恨吧。可如果那人是他所選能讓他幸福，我也無話可說。若真有那麽一天，他心中再無我容身之處，我會轉身離開。”
我詫異地看向她：“就這樣？”
“求之不得，思之欲若。不若就此放手”她再一次握住我的手，這一次，手中的溫暖讓我舍不得推開：“執著，隻是在加劇雙方的痛苦。何不退開一步，海闊天空。至少可以看到他幸福，想要和他在一起，不也是為了讓他幸福嗎？既然有人能做得比你更好，為何不退出？這才是大愛，不是嗎？”
心中豁然開朗，仿若醍醐灌頂。這便是為什麽越是傷害他我越難過的原因了。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悲緒堵滿心頭。
我在做什麽？我竟親手將他推向死亡。為了得到，不惜傷害他最在乎的。我隻看到了自己的仇恨、嫉妒，卻沒有看到他人的痛苦。狹隘至此的我，又有何麵目要求他喜歡我呢？
可地圖已經交出，他會死的。怎麽辦？
若我現在迴去也許還來得及阻止，一定來得及的。
“多謝夫人！”我緊緊地擁了她一下，轉身奔跑：“柳兒懂了。告辭。”也許這一次的告別即是永別了。
辛喬淡笑著朝我揮揮手，身後的男子不知何時靠近，在她耳邊問道：“恩人怎麽走得如此急切？”
“她明白了一些事吧。”轉身抱住男子的臂膀，“很晚了，我們迴去吧。”
“嗯。”男子寵溺地看著她淡笑。
可這一次，我似乎又晚了。
迴到王府就聽說王爺一個時辰前便已出門。
這話如晴天霹靂般將我好不容易揚起的希望再一次打碎。他已經走了？該怎麽辦？
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腳下便毫不遲疑地向書房奔去。隻要拿到兵符便可掉動精兵，張子汐這次出巡毫無防備，帶的士兵定不會多。依照那張地圖上的地形來看，十分容易被人圍剿。若我能帶著兵符去找駐紮在京中的軍隊，也許還可以救得了他。
這一次，一定要救下他。即使這是罪犯欺君之事，也不能阻止我。
再次閃入書房，熟練地打開機關，開始尋找兵符。不到片刻，便找到了救命的兵符，匆忙之中步下一滑，急忙用手拉住一旁的畫布。
一扯之下，竟有意外發現。畫布的反麵是一些怪異的圖樣，之前來時也察覺過，卻並未放在心上。而這時，仿佛隱隱看出了些什麽。急忙將那張軍用圖拿出來一比較。
片刻之後重重地癱坐在椅子上，心中有些悲涼但更多是欣喜。
“張子汐。你果然非池中之物。”慢慢地將一切歸迴原位。閃出門外，慢慢走迴柳園。
此時，才覺得全身無力，睡意滿滿。梳洗之後，倒頭便限入了沉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耳邊傳來開門聲我才驚醒。一下坐了起來看向門口。是冬兒。
“你來在做什麽？”我懶懶地問。
“你猜我找到了什麽？”她故做神秘地朝我一笑。
“什麽？”
她揚了揚手中的一封書信道：“這可是在東院發現的，瑞王與尚書密謀造反之信。若是交上去？嗬嗬。再加上私藏兵器之罪，瑞王恐怕在劫難逃了。”
我心中一驚，伸手就要去搶那封書信，她似乎是有所準備，輕巧地閃開了。
“快給我。”我厲聲道。
“為何”她挑釁地看向我：“這可是證明我不比你差的機會，怎麽可能讓給你。”
“拿來。”我赤腳站起，心中已起殺機。
“你……你做什麽。我是不會給你的。我現在就去交給主上。”說完便轉身想打開房門。
我躍身上前一掌撐住房門，冷冷地看著她：“我說拿來。”
“不。”她麵色發白一步步向後退去，手中的書信藏於身後。
冬兒是都管派來的人，遲早成為大患。絕不能將她留在王府。她，必須死。
我一步一步靠近，蕩出笑容：“冬兒。別讓我出手。”
“你不要過來！”她拿出一把短劍護在身前，看來自上次我用步搖射過她之後，她便有所準備了，隻是依舊處處破綻。
不再同她廢話，隨手執起一桌上的毛筆便射向她的心窩。
“你……”她似乎沒想到我真會殺她一般，瞪大了眼驚，神情滿是怨恨。
話未說完，便倒地了。我上前，將她手中的信件抽出，打開一看，竟是一片空白。轉眼間便明白了是怎麽迴事，冬兒定是看出了我的異樣，認為我起了反心，想借假信件試探我。
冷冷地看著她已無生氣的雙眼：“我不是說過別對我耍心機嗎。”
算算時間，張子汐也該迴來了。而他迴來的時候，也將是我離去的時間了。
將冬兒的屍首埋在了柳園，便換上了一身白衣，未施粉脂。抬頭看向鏡中的女子，有些我不熟悉的東西蕩漾在那雙眸子裏，那是不是釋然？我不確定。
那些華光異彩的衣物首飾全都是瑞王府的，唯有這身白衣是我帶來的。如今要離開了，自然該把所有的一切原封不動地還迴去。
目光觸及錦盒中的那隻碧釵，便心中一痛。呆呆地看了許久，伸手握起釵子，輕歎一口氣。
“我累了。不想搶你的東西了，還給你吧。”輕輕淡淡地說。
拉開木門，陽光透了進來，心裏是從未有過的寧靜。
避開護衛的視線，潛入東院主屋。她已經離開好久了，這裏依舊是一塵不染。張子汐應該時常過來吧。
吐了口胸中的悶氣，將碧釵放置在梳妝台麵上，環顧了四周。沒有主人的屋子，雖美卻無生氣。曾經在這裏，你們許下過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的愛情吧。
心頭微涼，可卻不再憤怒了。伸手，輕輕地撫摸了那一對鴛鴦枕，淡淡地開口：“奚悠然，我真的很嫉妒你，父母的嗬護，丈夫的愛護，可愛的孩子，你全都有了。你是那麽明亮光鮮，看到你，總讓我自卑無比，而你總是可以那樣自然的站在她身側，所以我才會想殺了你的。”
“可是我殺不了你，你是他的命，我已錯過一次不會再錯了。”我放下手中的鴛鴦枕，看向牆邊她的畫相：“你知道嗎，那日拉住了你，對你說的那些話確是真的。我已經不再恨你了，我想，等一切結束了他會找到你，再與你在一起的。”
我低下了頭，淺淺地扯出一笑：“這樣，就很好。”
“若再來一次，我不會再逼走你了。”我的聲音很低，有些哽咽：“我的每一步，都走得太早，在學會愛以前陷入，在學會放手之前傷害，在學會退讓之前一切都已結束。”
“你的確比我有資格伴在他身側。”我起身，最後看了眼空寂的屋子緩緩合上了門。
來到主廳，遣退了所有下人，泡了一壺茶，將一幅“京城暗衛據點”圖，用棋盤擺好放在廳中一幅京城地圖的下方。如此用意，再明顯不過了，他該看得明白。
合眼靜靜的等待，很平靜，但卻很溫暖。心中竟有些陪君醉笑三千場，不訴離殤的淡然。
當他再一次出現在我麵前時，一身戎裝，依舊牽動了我的心神。我幾近貪戀地看著他，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見到他了。那清明的眼神使我第一眼見到便不能自拔了。將所有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訴了他，他依舊很平靜。
是啊，睿智如他也許早就洞悉了一切陰謀。他竟說做完了一切便要去尋死。我再也忍不住了，將奚悠然未死的消息告訴了他。他明亮的眼神又迴複了灼人的溫度，心裏有些苦楚，但也很開心，我喜歡那樣笑著的他，即使這份笑意並不是我帶給他的。
我一直遠遠的站在門口不敢靠近，害怕一旦靠近便再也舍不得離開了。幕色如墨般漆黑，門口有些動靜，離別的時刻終究還是來了。
轉身，出門。忍住了迴頭再看一眼的執念。
隻是很希望你明白有一種默默的愛，是放棄，輕輕的歎息，為了愛而轉身離去。這樣絕望的愛，注定永遠無法表白，你永遠不會明白，用死亡做以終結。
我知道，我還歉你一句抱歉，它明明已經卡在喉頭了，我卻硬生生將它吞下。仿佛，隻要我不說，我們之間便還會有一絲一毫的牽連。請原諒我的自私。
踏出了瑞王府仿佛是結束了一場生命的追逐。
存靜靜的立在黑夜中，表情有些動容，向來平靜的眸子此時有些激蕩。他該是來抓我的。
向他微微一笑道：“走吧。”
他卻不動，良久轉開臉去，聲音有些發悶：“為了瑞王放棄了你性命，值得嗎？”
我看著他，癡癡地笑了：“這個問題曾經我問過自己無數次，不得答案，如今我卻能告訴你，值得。”
存抬眼看向我，臉色蒼白，眸中仿佛有光在跳動，我隱隱明白那是什麽，曾經看向張子汐的我也是如此。
“你若願意，我便帶你離開，去你想去之地，得你想要的自由。”他幾乎是喊出來的。
“縱使五湖、雲山寄嘯，那不過是一個夢而已了。如今也是該醒的時候。”我不再看他，跨前一步：“走吧。”
他拉住我的手，顫聲道：“你知道嗎，你這是去送死。他不會放過你的，就算你真的完成任務他也不會放你離開的。和我一起走吧。”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聲調，我仿佛看到了心碎那夜的我。輕笑著，任那手拉著我，看向他：“存。你明知道逃不了的。天下都是他的，又怎麽逃得了？”
那眸中跳動的火焰消失了，慢慢地恢複了平靜。他果然比我優秀。
冷冷的夜裏，所有的情緒最終化為輕歎，他放開我：“走吧。”
我們用輕功，而是慢慢的走著。午夜的街道很安靜，我仔細地看著一角一落，想要盡量多的留下些什麽。
“柳兒。”存忽然開口道：“你很好。”
我先是一愣，隨後笑了起來，我很好？也許隻有你才會那麽說吧。
“如果，所有的傷痕都能痊愈；如果，所有的真心都能換來真意；如果，所有的相信都能堅持，那麽我們這樣的人是不是會開心一點。”我輕聲歎息著，那些話語隨著夜風飄散一地。
存也不再說話，上前緊握了我的手慢慢走著。
我想，我多少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於是沒有掙開那雙與我同樣冰冷的手。麵臨死亡之前能有人送一程，也很好。
隻是不論走得多慢，最終還是來到了宮門前，他放開我的手，轉身離開。是害怕了吧。
我定了定神，走入那曾走過無數迴的宮門內。
“柳兒姑娘。”似乎有人在叫我，聲音陌生又熟悉，軟軟的帶著一絲另人溫暖的氣息。
隨後便看到一個眼神清澈的女子關切地跑到我麵前。我怔怔地看著她，是辛喬。
動了動唇，想扯起一個微笑，卻發現自己怎麽都笑不出來。
“柳兒姑娘，”辛喬搖了搖我的手：“怎麽這個樣子，可是家中出事了？”
我茫然地低頭看了自己，衣衫散亂，雲鬢未束，兩天一夜未曾合眼想必臉色也是極差的吧，倒的確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夫人，這位是？”隨後出現了一個身材高挑，麵目清秀的男子，那張臉像極了當日在山間所救的男童，隻是眼裏除了純淨之外更添一份堅毅。
辛喬眼波流轉地看向她，單調是輕揚的：“這位柳兒姑娘就是上次在山裏救了我與仲兒的恩人啊。”
那男子趕忙做了一輯，誠懇地看向我：“當日內人與犬子幸得姑娘所救，在下不勝感激。”
“不過舉手之勞，不必掛心。”我輕輕地道，此時才發現喉嚨嘶啞厲害。
辛喬皺起了秀眉望著我，她的夫君也擔憂的看向我。本來冰冷的心仿佛被輕撫了一下，升起幾分溫度。
“柳兒姑娘若不嫌棄就請去寒舍小住一夜，姑娘的臉色看起來……”辛喬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拉著我的手往迴走。柔軟的手掌，傳遞了熾人的溫度，我愣愣地看著那隻手，一下縮了迴來。
這雙沾滿鮮血的手，怎麽配去觸碰那麽幹淨的人呢。
痛苦地閉起雙眼，緩緩道：“夫人，柳兒想向你請教一些事。”
“姑娘請說。”說罷使了個眼色，讓她夫君在前麵的茶樓等她。
“夫人，若愛一個人，可那個人又愛著別人？該怎麽辦？”我開口道。
她看了我一會兒，神情韞暖，目光濯濯。抬頭溫柔地看向她夫君的身影道：“開始會恨吧。可如果那人是他所選能讓他幸福，我也無話可說。若真有那麽一天，他心中再無我容身之處，我會轉身離開。”
我詫異地看向她：“就這樣？”
“求之不得，思之欲若。不若就此放手”她再一次握住我的手，這一次，手中的溫暖讓我舍不得推開：“執著，隻是在加劇雙方的痛苦。何不退開一步，海闊天空。至少可以看到他幸福，想要和他在一起，不也是為了讓他幸福嗎？既然有人能做得比你更好，為何不退出？這才是大愛，不是嗎？”
心中豁然開朗，仿若醍醐灌頂。這便是為什麽越是傷害他我越難過的原因了。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悲緒堵滿心頭。
我在做什麽？我竟親手將他推向死亡。為了得到，不惜傷害他最在乎的。我隻看到了自己的仇恨、嫉妒，卻沒有看到他人的痛苦。狹隘至此的我，又有何麵目要求他喜歡我呢？
可地圖已經交出，他會死的。怎麽辦？
若我現在迴去也許還來得及阻止，一定來得及的。
“多謝夫人！”我緊緊地擁了她一下，轉身奔跑：“柳兒懂了。告辭。”也許這一次的告別即是永別了。
辛喬淡笑著朝我揮揮手，身後的男子不知何時靠近，在她耳邊問道：“恩人怎麽走得如此急切？”
“她明白了一些事吧。”轉身抱住男子的臂膀，“很晚了，我們迴去吧。”
“嗯。”男子寵溺地看著她淡笑。
可這一次，我似乎又晚了。
迴到王府就聽說王爺一個時辰前便已出門。
這話如晴天霹靂般將我好不容易揚起的希望再一次打碎。他已經走了？該怎麽辦？
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腳下便毫不遲疑地向書房奔去。隻要拿到兵符便可掉動精兵，張子汐這次出巡毫無防備，帶的士兵定不會多。依照那張地圖上的地形來看，十分容易被人圍剿。若我能帶著兵符去找駐紮在京中的軍隊，也許還可以救得了他。
這一次，一定要救下他。即使這是罪犯欺君之事，也不能阻止我。
再次閃入書房，熟練地打開機關，開始尋找兵符。不到片刻，便找到了救命的兵符，匆忙之中步下一滑，急忙用手拉住一旁的畫布。
一扯之下，竟有意外發現。畫布的反麵是一些怪異的圖樣，之前來時也察覺過，卻並未放在心上。而這時，仿佛隱隱看出了些什麽。急忙將那張軍用圖拿出來一比較。
片刻之後重重地癱坐在椅子上，心中有些悲涼但更多是欣喜。
“張子汐。你果然非池中之物。”慢慢地將一切歸迴原位。閃出門外，慢慢走迴柳園。
此時，才覺得全身無力，睡意滿滿。梳洗之後，倒頭便限入了沉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耳邊傳來開門聲我才驚醒。一下坐了起來看向門口。是冬兒。
“你來在做什麽？”我懶懶地問。
“你猜我找到了什麽？”她故做神秘地朝我一笑。
“什麽？”
她揚了揚手中的一封書信道：“這可是在東院發現的，瑞王與尚書密謀造反之信。若是交上去？嗬嗬。再加上私藏兵器之罪，瑞王恐怕在劫難逃了。”
我心中一驚，伸手就要去搶那封書信，她似乎是有所準備，輕巧地閃開了。
“快給我。”我厲聲道。
“為何”她挑釁地看向我：“這可是證明我不比你差的機會，怎麽可能讓給你。”
“拿來。”我赤腳站起，心中已起殺機。
“你……你做什麽。我是不會給你的。我現在就去交給主上。”說完便轉身想打開房門。
我躍身上前一掌撐住房門，冷冷地看著她：“我說拿來。”
“不。”她麵色發白一步步向後退去，手中的書信藏於身後。
冬兒是都管派來的人，遲早成為大患。絕不能將她留在王府。她，必須死。
我一步一步靠近，蕩出笑容：“冬兒。別讓我出手。”
“你不要過來！”她拿出一把短劍護在身前，看來自上次我用步搖射過她之後，她便有所準備了，隻是依舊處處破綻。
不再同她廢話，隨手執起一桌上的毛筆便射向她的心窩。
“你……”她似乎沒想到我真會殺她一般，瞪大了眼驚，神情滿是怨恨。
話未說完，便倒地了。我上前，將她手中的信件抽出，打開一看，竟是一片空白。轉眼間便明白了是怎麽迴事，冬兒定是看出了我的異樣，認為我起了反心，想借假信件試探我。
冷冷地看著她已無生氣的雙眼：“我不是說過別對我耍心機嗎。”
算算時間，張子汐也該迴來了。而他迴來的時候，也將是我離去的時間了。
將冬兒的屍首埋在了柳園，便換上了一身白衣，未施粉脂。抬頭看向鏡中的女子，有些我不熟悉的東西蕩漾在那雙眸子裏，那是不是釋然？我不確定。
那些華光異彩的衣物首飾全都是瑞王府的，唯有這身白衣是我帶來的。如今要離開了，自然該把所有的一切原封不動地還迴去。
目光觸及錦盒中的那隻碧釵，便心中一痛。呆呆地看了許久，伸手握起釵子，輕歎一口氣。
“我累了。不想搶你的東西了，還給你吧。”輕輕淡淡地說。
拉開木門，陽光透了進來，心裏是從未有過的寧靜。
避開護衛的視線，潛入東院主屋。她已經離開好久了，這裏依舊是一塵不染。張子汐應該時常過來吧。
吐了口胸中的悶氣，將碧釵放置在梳妝台麵上，環顧了四周。沒有主人的屋子，雖美卻無生氣。曾經在這裏，你們許下過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的愛情吧。
心頭微涼，可卻不再憤怒了。伸手，輕輕地撫摸了那一對鴛鴦枕，淡淡地開口：“奚悠然，我真的很嫉妒你，父母的嗬護，丈夫的愛護，可愛的孩子，你全都有了。你是那麽明亮光鮮，看到你，總讓我自卑無比，而你總是可以那樣自然的站在她身側，所以我才會想殺了你的。”
“可是我殺不了你，你是他的命，我已錯過一次不會再錯了。”我放下手中的鴛鴦枕，看向牆邊她的畫相：“你知道嗎，那日拉住了你，對你說的那些話確是真的。我已經不再恨你了，我想，等一切結束了他會找到你，再與你在一起的。”
我低下了頭，淺淺地扯出一笑：“這樣，就很好。”
“若再來一次，我不會再逼走你了。”我的聲音很低，有些哽咽：“我的每一步，都走得太早，在學會愛以前陷入，在學會放手之前傷害，在學會退讓之前一切都已結束。”
“你的確比我有資格伴在他身側。”我起身，最後看了眼空寂的屋子緩緩合上了門。
來到主廳，遣退了所有下人，泡了一壺茶，將一幅“京城暗衛據點”圖，用棋盤擺好放在廳中一幅京城地圖的下方。如此用意，再明顯不過了，他該看得明白。
合眼靜靜的等待，很平靜，但卻很溫暖。心中竟有些陪君醉笑三千場，不訴離殤的淡然。
當他再一次出現在我麵前時，一身戎裝，依舊牽動了我的心神。我幾近貪戀地看著他，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見到他了。那清明的眼神使我第一眼見到便不能自拔了。將所有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訴了他，他依舊很平靜。
是啊，睿智如他也許早就洞悉了一切陰謀。他竟說做完了一切便要去尋死。我再也忍不住了，將奚悠然未死的消息告訴了他。他明亮的眼神又迴複了灼人的溫度，心裏有些苦楚，但也很開心，我喜歡那樣笑著的他，即使這份笑意並不是我帶給他的。
我一直遠遠的站在門口不敢靠近，害怕一旦靠近便再也舍不得離開了。幕色如墨般漆黑，門口有些動靜，離別的時刻終究還是來了。
轉身，出門。忍住了迴頭再看一眼的執念。
隻是很希望你明白有一種默默的愛，是放棄，輕輕的歎息，為了愛而轉身離去。這樣絕望的愛，注定永遠無法表白，你永遠不會明白，用死亡做以終結。
我知道，我還歉你一句抱歉，它明明已經卡在喉頭了，我卻硬生生將它吞下。仿佛，隻要我不說，我們之間便還會有一絲一毫的牽連。請原諒我的自私。
踏出了瑞王府仿佛是結束了一場生命的追逐。
存靜靜的立在黑夜中，表情有些動容，向來平靜的眸子此時有些激蕩。他該是來抓我的。
向他微微一笑道：“走吧。”
他卻不動，良久轉開臉去，聲音有些發悶：“為了瑞王放棄了你性命，值得嗎？”
我看著他，癡癡地笑了：“這個問題曾經我問過自己無數次，不得答案，如今我卻能告訴你，值得。”
存抬眼看向我，臉色蒼白，眸中仿佛有光在跳動，我隱隱明白那是什麽，曾經看向張子汐的我也是如此。
“你若願意，我便帶你離開，去你想去之地，得你想要的自由。”他幾乎是喊出來的。
“縱使五湖、雲山寄嘯，那不過是一個夢而已了。如今也是該醒的時候。”我不再看他，跨前一步：“走吧。”
他拉住我的手，顫聲道：“你知道嗎，你這是去送死。他不會放過你的，就算你真的完成任務他也不會放你離開的。和我一起走吧。”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聲調，我仿佛看到了心碎那夜的我。輕笑著，任那手拉著我，看向他：“存。你明知道逃不了的。天下都是他的，又怎麽逃得了？”
那眸中跳動的火焰消失了，慢慢地恢複了平靜。他果然比我優秀。
冷冷的夜裏，所有的情緒最終化為輕歎，他放開我：“走吧。”
我們用輕功，而是慢慢的走著。午夜的街道很安靜，我仔細地看著一角一落，想要盡量多的留下些什麽。
“柳兒。”存忽然開口道：“你很好。”
我先是一愣，隨後笑了起來，我很好？也許隻有你才會那麽說吧。
“如果，所有的傷痕都能痊愈；如果，所有的真心都能換來真意；如果，所有的相信都能堅持，那麽我們這樣的人是不是會開心一點。”我輕聲歎息著，那些話語隨著夜風飄散一地。
存也不再說話，上前緊握了我的手慢慢走著。
我想，我多少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於是沒有掙開那雙與我同樣冰冷的手。麵臨死亡之前能有人送一程，也很好。
隻是不論走得多慢，最終還是來到了宮門前，他放開我的手，轉身離開。是害怕了吧。
我定了定神，走入那曾走過無數迴的宮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