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已至,身著夜行衣準時出現在主上與都管麵前。

    “瑞王今已迴府,你可查到他逆謀不軌之證?”主上急切地問著。

    我跪倒在地,低頭道:“屬下失職。已翻遍了王府卻一無所獲。請主上責罰。”

    “什麽!”主上未語,都管先怒,一鞭抽在我背上,斥責道:“你在做什麽?這麽長時間竟連一點證據都未查到?”

    那鞭笞的力道及重,鞭法卻極為巧妙,不會讓我平開肉綻,隻留一條紅痕,卻比鮮血淋漓更加疼痛難忍。可我不敢躲開,隻能生生地承受了這一鞭。

    “屬下知錯。”我咬牙道。

    “另有探子迴報,瑞王近日花了大批銀兩購置兵器。如此大的動靜憑你的能力卻未查到蛛絲馬跡?”主上睨了我一眼:“柳兒,是朕高估了你,還是你已起了外心?”

    我心中一震,忙道:“屬下對主上忠心不二,日月可鑒。請主上再給屬下一些時間。”

    “給你時間?”主上大步走向我,低頭冷沉道:“再等下去就是給瑞王更多的時間謀反。你知道嗎?”

    “屬下無能。”我隻得將頭低得更低。這種屈服的姿態讓我心生悲涼。

    “此事決不能再耽誤,迴府之後務必盡快找到罪證。”主上朝我一揮手,“退下吧。”

    “是。屬下告退。”我直起身,背上一陣抽痛。隻見都管陰沉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看著我,我諾諾地退出門外。

    一路上,背上的抽痛提醒著我,事態緊急,必需找些情報來搪塞主上。而身在府中的暗衛卻不隻我一人,私藏兵器之事,敗露與否也隻是時間問題。

    迴到柳園,思索一夜不得解決之道。便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清晨,冬兒告訴我瑞王為了瑞王妃一擲千金,竟將東院重金改造成瑞王妃未出閣時的樓宇。

    聽到這消息時,我不知做何反應。悄悄地來到東院一角,便看到那個讓我日思夜想的身影此時正指揮著一群工匠

    你提早迴來不止是因為主上的一道命令,你更想是給她個驚喜吧?隻要是為了她,哪怕再累,你也依舊神采奕奕。可為何麵對我時,連一個微笑你都吝嗇呢?

    清晨,陽光充足,透過片片樹葉,細碎地照射到身上,暖暖的。空氣裏彌漫著你愛她的味道。而我隻能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指尖冰涼,眼眶微酸,背上的鞭傷疼進了心裏。

    顧不得沿途待從們驚訝的反應,像是在逃避一場暴風雨般用盡全力奔跑,心中一個聲音在問我: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真的值得你放棄浪跡天涯的夢嗎?值得嗎?我拚命搖頭,想甩掉那個聲音,卻怎麽也甩不開。唯有不停的告訴自己:許是我還不夠努力,隻要我再努力一點他能感受到我的心意,一定能的。

    身後是一片議論聲。

    “剛才那個是柳側妃嗎?”

    “是啊。跑得跟陣風似的。”

    “那麽柔弱的一個美人竟跑得那麽快?”

    “說起來這柳側妃也可憐,這麽一個大美人王爺竟娶迴來不聞不問的。唉……”

    “你懂啥呀。王爺那對王妃是癡情一片。這柳側妃算個啥呀!”

    “就是。就柳側妃那個狐騷樣兒不過是個青樓女子而已哪比得上咱們王妃!”

    “……”

    重重關上房門,靠住門背,短短一程路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真的隻要再努力一點就可以嗎?”我喃喃自問,卻得不到答案。

    改造東院的速度很快,當瑞王妃迴到王府時一切已基本完成。

    後一日,我特意登門拜訪,東院狀若瑤台仙境、美不勝收,嫉妒之意更深了一層。但我今日來,並沒有挑釁之意,隻是想看看究竟是怎麽的一個女子,如此頑固地霸占了瑞王的心。

    可她對我依舊是冷言冷語,仿佛我多站在那裏一刻就會影響她的心情一般。不一會兒,瑞王來到柳園之中。看到他時,滿心歡喜油然而生,可還未等我說完一句話,他就將我禁足了,隻因為我今日踏入王妃的書房,擾了她的清靜。一心的歡喜瞬間化為透徹心骨的寒意。你連一個辯解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躺在床上,我再一次反複自問:瑞王真值得我如此嗎?答案依舊還不到。隻是覺得得不管我如何努力;不管我多麽維護;不管我如何想要靠近,他都是看不到的。我隻能站在離他很近又很遠的地方,獨自渴望著一個人的天荒地老。這就是一廂情願吧。

    我想,我是再也迴不去那個冷血漠然的柳兒了。

    瑞王妃生辰,王府之中早已熱鬧了起來。朝中官吏假借著送生辰禮物的名義,給王妃送來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而王爺卻把所有的東西退了迴去,還不讓王妃知曉。看著府中忙碌的家丁,我心中一陣發涼,周身寒冷無比。同樣是迎娶進門的妻妾,待遇卻是天差地別。隻是因為一個“愛”字。

    王妃的壽宴,我也被準許參加。雖然瑞王知道王妃看到我,必不會高興,卻還是邀我入席,我不知他心中所想的到底是什麽。

    待王爺摟著王妃出現在廳堂之中,我才知道了他的目的。

    碧綠的玉簪子在王妃的發髻上閃著獨特的光芒,而我的心也隨著王妃的一步步走進,越發地下沉。

    這簪子是先皇後的遺物,王爺視之如珍。今日趁著王妃生辰竟將這簪子相贈,就是想告訴王府中的眾人,現在的王妃已是今時不同往日,她是王府中真正的女主人,任何人都動搖不了她的地位。這便是王爺讓我也來參加壽宴的原因,告訴府中的侍衛和丫環,更重要的是告訴我,即使我再什麽做,也撼動不了王妃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我直直地看著王妃發髻上的簪子,坐在凳子上的身子微微地顫抖著,連著拿筷子的手也顫抖著。她好像留意到我的眼神,朝我嫵媚地一笑,極盡嘲笑,極盡挑釁,極盡得意。

    我竟一時不知做何反應,隻是死死咬住下唇。

    放下手中的筷子,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憑什麽她可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憑什麽……她知道瑞王如今的處境嗎?她在瑞王遇到危難的時候,可以救他嗎?她若沒有瑞王派人保護,早已身首異處。她根本沒資格那樣對我笑。

    看著她輕靠在王爺的身側,碗中盡是王爺替她夾的飯菜,身邊又伴著兩個可愛的孩子。為什麽?為什麽她什麽都有,而我什麽都沒有?我不配跟王爺坐在一起,我不配替他孕育孩子,我不配看到他的笑容,我不配……

    可他們又有誰看了到我如此絕望的努力呢?強迫自己將湧到眼眶中的淚水逼迴去,強扯起笑靨,已經聽不到耳邊的歡聲笑語,隻聽到自己的心在泣血。

    是不是隻要殺了她,我就可以站在你身側;是不是隻要她消失,我就可以入你的眼。

    自壽宴後,我有些失魂落魄,是悲拗於自己的不受王爺憐愛,還是被心中動了殺王妃的念頭而讓自己深深震動?我已分不清楚。

    花園中盡是王爺和王妃的身影,形影不離,恩愛有加。對我來說,他們越是恩愛,越是加深了我心中對王爺的怨,對王妃的恨。

    將自己關於柳園之中,不願再聽到他們的任何消息。可是,我不能,我是主上派到瑞王府的暗衛,我必須要將王府中的消息傳遞到宮裏去,我必須要關注王爺的一舉一動。

    現在才知道,什麽才是最難做到的事情,什麽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心中的悲涼又深了一層,看著他們相擁在一起,愜意地坐在湖邊,我竟可以笑臉麵對。不是我看清,看淡,而是我已決定,我要讓王妃永遠消失在這王府之中。

    煙花大會開始,四國皇帝齊聚一堂。但此時,京城之中卻流傳著種種謠言,道王爺即將推翻皇上,自立為帝。而且還說,王爺是皇後之子本應繼承皇位,是皇上偷龍轉鳳,奪了本該屬於王爺的江山。

    而王爺仍像事不關己一般,帶著王妃去參加煙花大會。

    王爺從煙花大會迴來後的第二日,便去了軍營。我知道,是主上安排他去的,就是想看看王爺跟朝中所傳的是否一樣,籠絡朝中大臣,結黨營私。此去軍營,是對王爺的一個考驗,更是一個最後警告。

    而瑞王妃待在王府之中,每日都在書房中讀書寫字,連東院都未踏出過。某日晚上,一個擅闖東院的丫環,居然看到瑞王妃跟一個年輕的男子在一起,而且有說有笑的,神情甚是親密。流言便在王府之中盛傳起來。

    我對此一笑置之,我知那人是誰,他是天下第一大組織裏的城主——月如昔。而他每日來王府的目的,不是為了瑞王妃,而是為了教導張軒日武功的。雖我不知道他對瑞王妃是否有情意,但是我卻知道瑞王妃不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可流言蜚語必然會中傷這個仍陷入在王爺溫情中的女人,我帶著看好戲的心態,等著瑞王歸來。

    “夫人,這瑞王妃真是不自愛,我們正好找不到她的把柄來對付她,她就自己替我們找了些事情。看來,這次王爺非好好治治她不可了。”

    “你不許去瑞王耳邊嚼舌根,這隻會引火上身。”

    “夫人,成大事之人,怎可以像你那樣藏頭縮尾?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不好好把握便可惜了。以後,哪找得到這樣的機會,除去瑞王妃。”

    輕笑一聲,“你跟瑞王說,他豈會相信你的一麵之詞。你是我的丫環,是個小妾的丫環。若你是瑞王,你會信嗎?”

    “這……”

    “你不說,自會有人告訴瑞王。”

    “若他們都不說呢?”

    “那麽,你去說也不遲。”

    冬兒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沒再說什麽。

    等她離開,我便抽出一把空白的折扇。在正反兩麵細細地畫著寫著,我想要給自己一個背叛主上足夠的理由,我想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訴瑞王,如果,他願意給我機會的話。

    冬兒最終還是沒聽我的,那一晚為了邀功她單獨去找了瑞王向他揭露了奚悠然與月如昔私會之事,並且添油加醋、扭轉事實。當我趕到時,就看到瑞王氣得蒼白的麵容,他看到我便直接讓我與他一同去找瑞王妃。我有絲詫異,縝密如他怎會如此輕易便相信了一個待女的話,並且,還是一個側室的貼身待女。

    但無暇多想,便來到書房。不出所料地見到了共處一室的奚悠然與月如昔。瑞王妃是前所未有的慌亂,而瑞王似乎真的相信了眼前的一切,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強烈。但想到做為一名側室,此刻該做的便是落井下石,我也就那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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