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蕭蕭,是奚悠然的陪嫁丫環。
我出生在風國邊境的一個小村莊裏。家裏有爹,有娘,有兄,有嫂。家裏的生計都靠種一些土特產來維持。可以說是雖然不富裕,但也過得衣食無憂。
但是,好景不長,敵國率兵壓境,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爹娘為保我和哥哥的性命,將我們連夜送出城外。
但是,難民太多了,我就跟哥哥失散了。禍不單行,我落入了人販子的手裏,被帶往京城。
一路上,我想盡辦法逃走,但是一次次都失敗了。被抓迴來後,免不了又是一頓毒打。就這樣,到了京城。
一日,他們準備把我帶往京城有名的青樓——翠紅樓。路上遇到了傾盆大雨,就來到一座廟宇避雨。廟裏除了我們,還有一對來寺廟進香的夫婦。這對夫婦,一看就是大富大貴的人,現在能救我的可能就隻有他們了。
趁著人販子出去找食物之餘,我就向他們求救。夫人聽了我的哭訴,也跟著哭了起來,立刻決定向人販子買下了我。
人販子拿著夫人給的五十兩白銀,開心地離開了。
夫人將我帶迴了奚府,對我關懷備至,並且對我說,如果我想走,隨時可以離開,也可以永遠留在奚府。
聽到夫人這麽說,我真的很開心,也仿佛找到了另一個家。在心裏暗暗起誓,為夫人和老爺,我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我一直在老爺和夫人說身邊照顧他們,也從其他下人的口中得知,老爺是風國的首富。他們的為人低調,好善樂施都讓我深深敬佩。這也讓我一向來對富人唯利是圖的觀念得到改變。
老爺和夫人隻有一個女兒,叫做奚悠然。小姐的性格跟老爺和夫人一點也不像,她喜歡每天穿著大紅色的衣服,出去買東西。而每次出門,總是帶迴來一大堆的東西。小姐也很任性,她有著首富女兒的驕傲,什麽都爭,什麽都搶,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會打罵下人。很多小丫環都不敢去服侍她了,府裏的看護看到小姐也都躲著。
哎……要是小姐像夫人一點,那該有多好啊。
小姐的婚事是皇上賜婚的,對象是風國的瑞王爺。瑞王爺不僅是風國唯一的一個王爺,是皇上的親弟弟,還是振國大將軍,統領著全國一半的兵力。這也成為小姐炫耀的資本。
當小姐滿十六周歲的時候,就是她成親的時候了。
前一天晚上,夫人把我叫到身邊,對我說:“蕭蕭啊,至從你來到府裏,我就把你當成親生女兒一樣。你乖巧,你懂事,比悠然好多了。現在我有一件事情想求你。”我聽夫人這麽說,馬上跪在地上,對她說:“夫人,您不要這麽說。如果不是您,蕭蕭早就被賣到青樓去了,哪裏還有現在這樣的生活。有什麽事情盡管說,蕭蕭萬死不辭。”
夫人淚流滿麵,“蕭蕭,你先起來。”夫人將我扶起,“我想讓你陪小姐去王府。,小姐的性格,你也知道,刁蠻任性、胡作非為。到了王府,我怕…我怕別人會欺負她。她這種性格,一定會得罪人的。”
難為天下父母心啊,小姐再不好,也是夫人的心頭肉。遠嫁京城,做娘的肯定是最擔心的。
我用力的點頭,並保證一定不惜生命保護小姐周全。
小姐的婚禮很隆重。一輛禮車載著小姐,十輛馬車載著小姐的衣物和首飾。小姐豐厚的嫁妝也被全國人矚目,成為大家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
五家酒樓,四家當鋪,三家布行,兩家珠寶店,一家書齋,黃金十萬兩。如果不是首富家裏,誰家拿得出這樣的嫁妝。這麽厚重的嫁妝,也吸引了沿路的土匪和強盜。幸好,王爺派人全程保護著迎親隊,不然早在路上就被劫了。
我們安全地抵達京城,而我也就這樣跟著小姐來到了王府。
隨後就是王爺和小姐的喜宴了。
皇上親自駕臨,成為小姐和王爺的證婚人,還賞賜了南海珍珠十串,讓所有在場的賓客眼紅不已。
老爺還在京城擺起了流水席,三天三夜,不管身份地位,不管貧富,隻要到了京城,就能去酒宴吃飯。而且老爺全國的商鋪都半價迎賓,讓一些喜愛珠寶衣物的婦人,開心了很久。
成為王妃後,小姐變了很多。在人前,她溫柔嫻淑,對王爺關懷備至;在人後,她打罵下人,動不動就將下人逐出王府。但是,這些王爺都不知道,很多下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王爺還是對小姐很好,一有好玩的東西,總是最先給小姐挑;有好看的布料到了,就命人給小姐做衣服……
好景不長。
小姐的本性在懷孕後,完全地暴露出來。
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穿著她以往喜愛的大紅色衣服,到處去找王爺。弄得王爺都不願意再迴王府了,傳迴來的消息都是王爺去青樓過夜了。
她不開心的時候,有人敢頂撞她的話,那個人第二天就再也不會出現在王府了。
漸漸地王府裏的下人也少了,管家去招人,別人也不願意進王府工作。而小姐的房裏也隻剩下我一個人。
再次見到王爺迴府,是在小姐生孩子的時候。小姐有難產的症狀,就把王爺請了迴來。
等王爺迴來,孩子也生下來了,一男一女,龍鳳胎。長得跟小姐和王爺很像。
王爺當場就給孩子取名,小少爺叫旭日,小小姐叫繁星。然後就人把小少爺和小小姐抱走了。後來才知道,王爺請了兩個奶娘照顧小姐,怕小姐不會帶孩子。
王爺至始至終就看了小姐一眼,就又走了。
我真的好想勸勸小姐,不要再這樣生活下去了。像現在這樣,隻會讓王爺更加討厭她。但小姐是那種聽不進別人勸的人,我說什麽都沒用。
小少爺和小小姐出生以後,小姐不但沒有收斂自己的壞脾氣,還變本加厲了。
不僅常常在王爺辦公的時候,闖進書房。當著所有人的麵,質問王爺的行蹤。而且也常常穿得花枝招展的,去參加官宦夫人們的聚會。有的時候,甚至有幾個男人對她動手動腳的,讓我很擔心。
最讓我不能忍受的是,小姐居然把自己對王爺的不滿,轉嫁到了小少爺和小小姐的身上。小少爺和小小姐真的很乖,又懂事又聰明。從小王爺為了躲小姐,都不願意迴王府,也就沒有時間照看他們。但他們不吵也不鬧,乖乖地自己玩耍。小姐很少去找他們,而每次去找他們,他們又免不了一頓責罵。現在,小少爺和小小姐看到小姐都是害怕地躲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才能幫助小姐。小姐是愛王爺的,隻是用錯了方法。她也是愛小少爺和小小姐的,每次打罵過他們後,我就會聽到小姐一個人在房間裏傷心的哭。
小姐還小,她一直被老爺和夫人愛護著,哪裏遇到過這樣的事情。看著她的難過,她的矛盾。我想做些什麽,但是無能為力。
王爺每天會帶不一樣的女人迴王府,小姐知道後很生氣。
剛開始,小姐隻是吵鬧。她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引起王爺的注意,隻能借著房間裏的東西發泄自己心的不平,幾乎砸光了房間裏的所有能砸的東西。現在很多櫃子上都還能看到痕跡。但是見王爺沒有什麽反應,她就變得更加極端了,想以死逼王爺迴到身邊。
小姐上過吊,被迴房間的我發現,小姐被救了下來。我抱著小姐哭得很傷心,其實現在的局麵都是小姐自己造成。現在又如此得不愛惜自己的生命,是個男人也不會再想見到她了吧。王爺知道小姐上吊自盡後,趕了過來。見小姐已經沒事了,又走了。留下一個已經毫無生氣的小姐。我追了出去,請求王爺封鎖小姐上吊的消息,我怕夫人知道了會很傷心。王爺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這樣的小姐,也是可憐的。
後來小姐開始絕食,整整三天米水未盡。
小姐的身子本來就很弱,很快就陷入了昏迷。如一灘泥一樣躺在床上,無神的眼睛望著床頂。我去求王爺,但王爺隻是派了個大夫去看小姐。仿佛對小姐已經失去了情意,隻剩下討厭了。
我看著小姐,眼淚就不可抑製得流。被我的哭聲側目的小姐,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罵人了,但我看到她眼裏的一絲動容。我見小姐有了反應,便輕聲地像她敘述著以前在奚府裏的點點滴滴,也不斷地提起溫柔賢惠的夫人。就這樣說了一夜。
第二天,小姐用她幹裂的嘴輕輕地說著什麽。我附耳聽著,隻聽到她說:“給我水……”。小姐很快恢複了健康,也不再鬧了,隻是目光空洞,像個毫無生氣的木偶娃娃。
一天,王爺來到了小姐的房間。小姐坐在窗前,看著外麵展翅高飛的鳥兒,看著開得絢爛多彩的花朵。對王爺的到來,沒有多大的反應,而她也很久沒有大的反應了,一直都是這樣看著天空。
王爺冷冷的開口對小姐說:“本王要娶一個女子進門,今天是來通知你的,喜宴在一個月以後舉行。不管你同不同意,本王都娶定她了。”
這個時候,小姐突然轉過頭來,看著王爺,眼淚不斷地流下來,慢慢地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
王爺有些吃驚地看著這樣的小姐,最後還是轉身離開了。
幾天後,小姐又自殺了,她跳進了花園裏湖裏。可是很多侍衛和下人隻是冷漠看著水中的小姐,沒有救她的意思。最後一個侍衛終於跳下了水,救起了小姐。
在房裏的我,看到小姐濕淋淋地被送了迴來,已經沒有了唿吸。
想起以前對夫人起的誓,想起以前活蹦亂跳的小姐,我很害怕,怕小姐真的就這樣走了,就這樣留下我一個人。我哭著喊著小姐,希望她快點醒過來。
大夫很快就來了,對我說,小姐可能熬不過那晚。
我哭得更傷心了,怎麽辦?怎麽辦?
小姐躺在床上,眉頭緊緊地皺著,好像不是很安穩的樣子。突然她一陣咳嗽,好像要咳出血來一樣。我匆匆跑去給小姐倒了一杯茶,將茶水緩緩地送入她的口裏。很快,小姐的唿吸順暢了,睡著了。
一個晚上,小姐的體溫就很燙,一直沒有退下去。想起劉大夫的話,如果高燒不退的話,可能不能熬過今晚。我馬上去打了一盆水,一遍一遍地擦試著小姐的身體。到了早上,小姐的體熱終於下降了。
我笑著摸了摸小姐的額頭,還好,小姐的命保住了。
第二天,我去外麵給小姐打水,迴來的時候,居然看到小姐已經醒過來了,對我說著:“你好。”
我吃驚地看著她,忘記了手中拿著的水盆。水盆掉到了地上,水灑了一地。但這個時候,我隻知道傻傻地看著小姐,一次次確定小姐是真的醒來了。是真的,小姐真的醒過來了,眼淚不受控製得落下。口裏呢喃著:“娘娘,您終於醒了啊,您……您可真把奴婢給嚇壞了。”
她見我哭了,以為是她的病才讓我流眼淚的,就伸展著她的手臂,說著:“怎麽一見到我就哭啊,你看,我沒有事,我真的沒事了。”
看著她剛剛醒過來的身體,就做著這樣的動作,讓我又擔心起來。不顧地上的水,跪到了小姐麵前。其實擔心的是她再次想不開,眼淚更兇了,娘娘,您的身體還沒有好,要是再出了什麽事,那讓奴婢怎麽辦啊?”
“不要跪了,看,衣服都濕了……”說著,小姐把我扶了起來。
我看著小姐的動作,覺得很奇怪。以前她不會這樣的啊。掙脫她的手,站到了一邊,想問她怎麽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這時,小姐身子晃了一下,險些摔倒。我上前將她扶住,並將她帶到床邊坐下。說了句去找大夫給她看病,就匆匆地往府外跑去。
我帶著劉大夫來到了王府。迴到房間的時候,小姐又躺在床上睡著了。
也許是我們進門的動作太響了,小姐醒了過來,迷茫的眼神望著劉大夫,問我:“他是誰?”
我放下手中的毛巾,迴答道:“娘娘,這是劉大夫,是給您看病的。”
小姐聽到我的話後,有些疑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劉大夫。但是以前都是他給小姐看病的啊。小姐難道忘了嗎?
“你們到底在演什麽電視劇啊?導演到現在還沒有喊‘卡’嗎?”小姐問道。
小姐說的什麽意思,還說了幾個我從來沒有聽過的詞,好奇地問:“娘娘,您到底在說什麽呀,奴婢聽不懂。”
小姐從床上桌坐了起來,一把甩開劉大夫的手,大聲喊著:“搞什麽飛機啊,我全身難受死了,麻煩你把導演去叫來,我想先請假一天,明天再來拍。”
我仿佛就看到了昔日怒罵下人時候的小姐,又怕小姐是因為落水摔到了腦袋,哭著說道:“娘娘,您不要嚇奴婢啊……什麽是飛機?什麽是導演呀?怎麽都開始說胡話了呢?”
正說呢,王爺走進了房裏。
王爺沒有看小姐一眼,徑直向劉大夫詢問起小姐的病情。劉大夫說小姐已經基本沒有大礙了,隻要好好調理就可以恢複以前的健康。聽到他這麽說,我心中的大石落地了。
在王爺的吩咐下,劉大夫去後堂開藥了。房間隻留下了我、小姐和王爺。
王爺冷冰冰的聲音對小姐說:“怎麽?你還沒有死嗎?你的命還真是硬啊,上吊,絕食,跳湖。接下來,你還有什麽新花樣?”
聽到他這麽說,小姐的臉色驟然變差,慘白地如一片白紙。她用手緊緊得揪著胸前的衣服,緊皺著眉頭。好像很難受。
王爺繼續說著:“柳兒,我是一定要娶進門的,不管你同不同意,你要麽早點好起來,做出一個王妃該有的樣子;要麽我替你想個辦法,讓你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而王妃的位置就空出來給柳兒。”
說完,頭也不迴得走了。
小姐呆坐在床上很久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小姐哭了,眼淚從她美麗的眼睛裏流了出來。我連忙送上手邊的毛巾。
小姐接過毛巾,說了一句話——“你能告訴我,我是誰嗎?”
難道小姐失憶了?突然,從小姐醒來到現在,她的那些怪異的舉動都得到了解釋,原來可憐的小姐忘記了,忘記了所有的一切。
“娘娘,您是瑞王妃啊!”我迴答她。
忘記了也好,忘記了就可以重新生活了,忘記王爺對她的好與壞。但這個事實讓我還是不能很快接受,小姐如果記起來,又尋死覓活的怎麽辦?
“瑞王妃?”她不信地抬眼看著我。
“是啊,您是我們風國的第一王妃,瑞王妃啊!”
小姐聽了我的話後,從床上下來,走到了銅鏡前,看著自己的容顏,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她轉過身來,讓我坐在凳子上,問我叫什麽名字。我如實的迴答。並且告訴她,我是她的陪嫁丫環,是唯一的娘家人。
聽我這麽說後,她便要我講講她的來曆和她生活的朝代。我慢慢的跟小姐訴述著,那些我知道的所有的事情。
當聽到她自己有兩個孩子的時候,她很吃驚。而且馬上要去看看他們,也不顧自己隻穿著內衫。
看著她興衝衝的樣子,我看不到她想要傷害孩子的樣子。於是就幫小姐找了一身衣服,讓她穿。可是,小姐她居然不喜歡深色的衣服。她一邊用一根絲帶利落地盤起了頭發,一邊讓我找身顏色淡點的衣服。
小姐失憶了,但是這也變得太多了吧。在衣櫃裏翻出以前王府定做的,但是小姐一次都沒有穿過的衣服。看她手忙腳亂地自己穿著衣服,我連忙接手過來,“娘娘,讓奴婢給您穿吧。”
她不好意思地將手上的衣服給我,還對我說,讓我陪著她來王府受苦,她很過意不去,以後就不要再叫她娘娘了,也不要再自稱奴婢了。一臉的認真。
我急急地反駁,這可是於理不合的啊。
她又說,那叫她小姐吧,就像以前在府裏一樣地稱唿她。
我點了點頭。小姐的表情,好像告訴著我,如果我不同意的話,她要翻臉了。
小姐跟著我一起到小少爺和小小姐的房間找他們,一路上小姐還問我以前她是個怎麽樣的人。著實把我難住了。我是實說好呢,還是騙她呢。最後隻能迴了她,她隻是“有點…高高在上,有點…盛氣淩人“而已。小姐聽後,居然說她自己不是個主子,讓我受了很多苦,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我的。
這樣的小姐,善解人意,溫婉動人,想極了夫人。我眼眶一熱,又想哭了。
小少爺和小小姐並沒有在房間裏。我們就又去花園找他們,果然他們正在花園裏玩得開心呢。
小姐看他們,就馬上想要走過去。我心裏有擔心,於是拉住了小姐的衣袖,問道:“小姐,您不會再打少爺和小姐了吧。”
聽到我這麽問,她覺得很奇怪,“我?打他們?為什麽呀?”
我跟她講起了以前小姐打罵小少爺和小小姐的經過。小姐聽著,眼裏有了隱隱的淚水。最後看著我,對我說:“怎麽會呢,死過一次的我,已經脫胎換骨了。現在的我隻想好好地疼愛他們,來彌補我以前犯過的錯。而我,除了他們,也沒有別的東西了。”
她眼裏的真誠讓我相信,小姐已經變了,不再是以前的小姐了。她不會輕生,不會打罵孩子,更加不會再輕易原諒王爺了。
不管小姐以後想做什麽,我一定會幫助她,跟她並肩作戰,不讓她覺得她隻有一個人在戰鬥。她的身邊有小少爺和小小姐,還有我蕭蕭。
我出生在風國邊境的一個小村莊裏。家裏有爹,有娘,有兄,有嫂。家裏的生計都靠種一些土特產來維持。可以說是雖然不富裕,但也過得衣食無憂。
但是,好景不長,敵國率兵壓境,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爹娘為保我和哥哥的性命,將我們連夜送出城外。
但是,難民太多了,我就跟哥哥失散了。禍不單行,我落入了人販子的手裏,被帶往京城。
一路上,我想盡辦法逃走,但是一次次都失敗了。被抓迴來後,免不了又是一頓毒打。就這樣,到了京城。
一日,他們準備把我帶往京城有名的青樓——翠紅樓。路上遇到了傾盆大雨,就來到一座廟宇避雨。廟裏除了我們,還有一對來寺廟進香的夫婦。這對夫婦,一看就是大富大貴的人,現在能救我的可能就隻有他們了。
趁著人販子出去找食物之餘,我就向他們求救。夫人聽了我的哭訴,也跟著哭了起來,立刻決定向人販子買下了我。
人販子拿著夫人給的五十兩白銀,開心地離開了。
夫人將我帶迴了奚府,對我關懷備至,並且對我說,如果我想走,隨時可以離開,也可以永遠留在奚府。
聽到夫人這麽說,我真的很開心,也仿佛找到了另一個家。在心裏暗暗起誓,為夫人和老爺,我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我一直在老爺和夫人說身邊照顧他們,也從其他下人的口中得知,老爺是風國的首富。他們的為人低調,好善樂施都讓我深深敬佩。這也讓我一向來對富人唯利是圖的觀念得到改變。
老爺和夫人隻有一個女兒,叫做奚悠然。小姐的性格跟老爺和夫人一點也不像,她喜歡每天穿著大紅色的衣服,出去買東西。而每次出門,總是帶迴來一大堆的東西。小姐也很任性,她有著首富女兒的驕傲,什麽都爭,什麽都搶,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會打罵下人。很多小丫環都不敢去服侍她了,府裏的看護看到小姐也都躲著。
哎……要是小姐像夫人一點,那該有多好啊。
小姐的婚事是皇上賜婚的,對象是風國的瑞王爺。瑞王爺不僅是風國唯一的一個王爺,是皇上的親弟弟,還是振國大將軍,統領著全國一半的兵力。這也成為小姐炫耀的資本。
當小姐滿十六周歲的時候,就是她成親的時候了。
前一天晚上,夫人把我叫到身邊,對我說:“蕭蕭啊,至從你來到府裏,我就把你當成親生女兒一樣。你乖巧,你懂事,比悠然好多了。現在我有一件事情想求你。”我聽夫人這麽說,馬上跪在地上,對她說:“夫人,您不要這麽說。如果不是您,蕭蕭早就被賣到青樓去了,哪裏還有現在這樣的生活。有什麽事情盡管說,蕭蕭萬死不辭。”
夫人淚流滿麵,“蕭蕭,你先起來。”夫人將我扶起,“我想讓你陪小姐去王府。,小姐的性格,你也知道,刁蠻任性、胡作非為。到了王府,我怕…我怕別人會欺負她。她這種性格,一定會得罪人的。”
難為天下父母心啊,小姐再不好,也是夫人的心頭肉。遠嫁京城,做娘的肯定是最擔心的。
我用力的點頭,並保證一定不惜生命保護小姐周全。
小姐的婚禮很隆重。一輛禮車載著小姐,十輛馬車載著小姐的衣物和首飾。小姐豐厚的嫁妝也被全國人矚目,成為大家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
五家酒樓,四家當鋪,三家布行,兩家珠寶店,一家書齋,黃金十萬兩。如果不是首富家裏,誰家拿得出這樣的嫁妝。這麽厚重的嫁妝,也吸引了沿路的土匪和強盜。幸好,王爺派人全程保護著迎親隊,不然早在路上就被劫了。
我們安全地抵達京城,而我也就這樣跟著小姐來到了王府。
隨後就是王爺和小姐的喜宴了。
皇上親自駕臨,成為小姐和王爺的證婚人,還賞賜了南海珍珠十串,讓所有在場的賓客眼紅不已。
老爺還在京城擺起了流水席,三天三夜,不管身份地位,不管貧富,隻要到了京城,就能去酒宴吃飯。而且老爺全國的商鋪都半價迎賓,讓一些喜愛珠寶衣物的婦人,開心了很久。
成為王妃後,小姐變了很多。在人前,她溫柔嫻淑,對王爺關懷備至;在人後,她打罵下人,動不動就將下人逐出王府。但是,這些王爺都不知道,很多下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王爺還是對小姐很好,一有好玩的東西,總是最先給小姐挑;有好看的布料到了,就命人給小姐做衣服……
好景不長。
小姐的本性在懷孕後,完全地暴露出來。
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穿著她以往喜愛的大紅色衣服,到處去找王爺。弄得王爺都不願意再迴王府了,傳迴來的消息都是王爺去青樓過夜了。
她不開心的時候,有人敢頂撞她的話,那個人第二天就再也不會出現在王府了。
漸漸地王府裏的下人也少了,管家去招人,別人也不願意進王府工作。而小姐的房裏也隻剩下我一個人。
再次見到王爺迴府,是在小姐生孩子的時候。小姐有難產的症狀,就把王爺請了迴來。
等王爺迴來,孩子也生下來了,一男一女,龍鳳胎。長得跟小姐和王爺很像。
王爺當場就給孩子取名,小少爺叫旭日,小小姐叫繁星。然後就人把小少爺和小小姐抱走了。後來才知道,王爺請了兩個奶娘照顧小姐,怕小姐不會帶孩子。
王爺至始至終就看了小姐一眼,就又走了。
我真的好想勸勸小姐,不要再這樣生活下去了。像現在這樣,隻會讓王爺更加討厭她。但小姐是那種聽不進別人勸的人,我說什麽都沒用。
小少爺和小小姐出生以後,小姐不但沒有收斂自己的壞脾氣,還變本加厲了。
不僅常常在王爺辦公的時候,闖進書房。當著所有人的麵,質問王爺的行蹤。而且也常常穿得花枝招展的,去參加官宦夫人們的聚會。有的時候,甚至有幾個男人對她動手動腳的,讓我很擔心。
最讓我不能忍受的是,小姐居然把自己對王爺的不滿,轉嫁到了小少爺和小小姐的身上。小少爺和小小姐真的很乖,又懂事又聰明。從小王爺為了躲小姐,都不願意迴王府,也就沒有時間照看他們。但他們不吵也不鬧,乖乖地自己玩耍。小姐很少去找他們,而每次去找他們,他們又免不了一頓責罵。現在,小少爺和小小姐看到小姐都是害怕地躲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才能幫助小姐。小姐是愛王爺的,隻是用錯了方法。她也是愛小少爺和小小姐的,每次打罵過他們後,我就會聽到小姐一個人在房間裏傷心的哭。
小姐還小,她一直被老爺和夫人愛護著,哪裏遇到過這樣的事情。看著她的難過,她的矛盾。我想做些什麽,但是無能為力。
王爺每天會帶不一樣的女人迴王府,小姐知道後很生氣。
剛開始,小姐隻是吵鬧。她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引起王爺的注意,隻能借著房間裏的東西發泄自己心的不平,幾乎砸光了房間裏的所有能砸的東西。現在很多櫃子上都還能看到痕跡。但是見王爺沒有什麽反應,她就變得更加極端了,想以死逼王爺迴到身邊。
小姐上過吊,被迴房間的我發現,小姐被救了下來。我抱著小姐哭得很傷心,其實現在的局麵都是小姐自己造成。現在又如此得不愛惜自己的生命,是個男人也不會再想見到她了吧。王爺知道小姐上吊自盡後,趕了過來。見小姐已經沒事了,又走了。留下一個已經毫無生氣的小姐。我追了出去,請求王爺封鎖小姐上吊的消息,我怕夫人知道了會很傷心。王爺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這樣的小姐,也是可憐的。
後來小姐開始絕食,整整三天米水未盡。
小姐的身子本來就很弱,很快就陷入了昏迷。如一灘泥一樣躺在床上,無神的眼睛望著床頂。我去求王爺,但王爺隻是派了個大夫去看小姐。仿佛對小姐已經失去了情意,隻剩下討厭了。
我看著小姐,眼淚就不可抑製得流。被我的哭聲側目的小姐,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罵人了,但我看到她眼裏的一絲動容。我見小姐有了反應,便輕聲地像她敘述著以前在奚府裏的點點滴滴,也不斷地提起溫柔賢惠的夫人。就這樣說了一夜。
第二天,小姐用她幹裂的嘴輕輕地說著什麽。我附耳聽著,隻聽到她說:“給我水……”。小姐很快恢複了健康,也不再鬧了,隻是目光空洞,像個毫無生氣的木偶娃娃。
一天,王爺來到了小姐的房間。小姐坐在窗前,看著外麵展翅高飛的鳥兒,看著開得絢爛多彩的花朵。對王爺的到來,沒有多大的反應,而她也很久沒有大的反應了,一直都是這樣看著天空。
王爺冷冷的開口對小姐說:“本王要娶一個女子進門,今天是來通知你的,喜宴在一個月以後舉行。不管你同不同意,本王都娶定她了。”
這個時候,小姐突然轉過頭來,看著王爺,眼淚不斷地流下來,慢慢地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
王爺有些吃驚地看著這樣的小姐,最後還是轉身離開了。
幾天後,小姐又自殺了,她跳進了花園裏湖裏。可是很多侍衛和下人隻是冷漠看著水中的小姐,沒有救她的意思。最後一個侍衛終於跳下了水,救起了小姐。
在房裏的我,看到小姐濕淋淋地被送了迴來,已經沒有了唿吸。
想起以前對夫人起的誓,想起以前活蹦亂跳的小姐,我很害怕,怕小姐真的就這樣走了,就這樣留下我一個人。我哭著喊著小姐,希望她快點醒過來。
大夫很快就來了,對我說,小姐可能熬不過那晚。
我哭得更傷心了,怎麽辦?怎麽辦?
小姐躺在床上,眉頭緊緊地皺著,好像不是很安穩的樣子。突然她一陣咳嗽,好像要咳出血來一樣。我匆匆跑去給小姐倒了一杯茶,將茶水緩緩地送入她的口裏。很快,小姐的唿吸順暢了,睡著了。
一個晚上,小姐的體溫就很燙,一直沒有退下去。想起劉大夫的話,如果高燒不退的話,可能不能熬過今晚。我馬上去打了一盆水,一遍一遍地擦試著小姐的身體。到了早上,小姐的體熱終於下降了。
我笑著摸了摸小姐的額頭,還好,小姐的命保住了。
第二天,我去外麵給小姐打水,迴來的時候,居然看到小姐已經醒過來了,對我說著:“你好。”
我吃驚地看著她,忘記了手中拿著的水盆。水盆掉到了地上,水灑了一地。但這個時候,我隻知道傻傻地看著小姐,一次次確定小姐是真的醒來了。是真的,小姐真的醒過來了,眼淚不受控製得落下。口裏呢喃著:“娘娘,您終於醒了啊,您……您可真把奴婢給嚇壞了。”
她見我哭了,以為是她的病才讓我流眼淚的,就伸展著她的手臂,說著:“怎麽一見到我就哭啊,你看,我沒有事,我真的沒事了。”
看著她剛剛醒過來的身體,就做著這樣的動作,讓我又擔心起來。不顧地上的水,跪到了小姐麵前。其實擔心的是她再次想不開,眼淚更兇了,娘娘,您的身體還沒有好,要是再出了什麽事,那讓奴婢怎麽辦啊?”
“不要跪了,看,衣服都濕了……”說著,小姐把我扶了起來。
我看著小姐的動作,覺得很奇怪。以前她不會這樣的啊。掙脫她的手,站到了一邊,想問她怎麽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這時,小姐身子晃了一下,險些摔倒。我上前將她扶住,並將她帶到床邊坐下。說了句去找大夫給她看病,就匆匆地往府外跑去。
我帶著劉大夫來到了王府。迴到房間的時候,小姐又躺在床上睡著了。
也許是我們進門的動作太響了,小姐醒了過來,迷茫的眼神望著劉大夫,問我:“他是誰?”
我放下手中的毛巾,迴答道:“娘娘,這是劉大夫,是給您看病的。”
小姐聽到我的話後,有些疑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劉大夫。但是以前都是他給小姐看病的啊。小姐難道忘了嗎?
“你們到底在演什麽電視劇啊?導演到現在還沒有喊‘卡’嗎?”小姐問道。
小姐說的什麽意思,還說了幾個我從來沒有聽過的詞,好奇地問:“娘娘,您到底在說什麽呀,奴婢聽不懂。”
小姐從床上桌坐了起來,一把甩開劉大夫的手,大聲喊著:“搞什麽飛機啊,我全身難受死了,麻煩你把導演去叫來,我想先請假一天,明天再來拍。”
我仿佛就看到了昔日怒罵下人時候的小姐,又怕小姐是因為落水摔到了腦袋,哭著說道:“娘娘,您不要嚇奴婢啊……什麽是飛機?什麽是導演呀?怎麽都開始說胡話了呢?”
正說呢,王爺走進了房裏。
王爺沒有看小姐一眼,徑直向劉大夫詢問起小姐的病情。劉大夫說小姐已經基本沒有大礙了,隻要好好調理就可以恢複以前的健康。聽到他這麽說,我心中的大石落地了。
在王爺的吩咐下,劉大夫去後堂開藥了。房間隻留下了我、小姐和王爺。
王爺冷冰冰的聲音對小姐說:“怎麽?你還沒有死嗎?你的命還真是硬啊,上吊,絕食,跳湖。接下來,你還有什麽新花樣?”
聽到他這麽說,小姐的臉色驟然變差,慘白地如一片白紙。她用手緊緊得揪著胸前的衣服,緊皺著眉頭。好像很難受。
王爺繼續說著:“柳兒,我是一定要娶進門的,不管你同不同意,你要麽早點好起來,做出一個王妃該有的樣子;要麽我替你想個辦法,讓你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而王妃的位置就空出來給柳兒。”
說完,頭也不迴得走了。
小姐呆坐在床上很久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小姐哭了,眼淚從她美麗的眼睛裏流了出來。我連忙送上手邊的毛巾。
小姐接過毛巾,說了一句話——“你能告訴我,我是誰嗎?”
難道小姐失憶了?突然,從小姐醒來到現在,她的那些怪異的舉動都得到了解釋,原來可憐的小姐忘記了,忘記了所有的一切。
“娘娘,您是瑞王妃啊!”我迴答她。
忘記了也好,忘記了就可以重新生活了,忘記王爺對她的好與壞。但這個事實讓我還是不能很快接受,小姐如果記起來,又尋死覓活的怎麽辦?
“瑞王妃?”她不信地抬眼看著我。
“是啊,您是我們風國的第一王妃,瑞王妃啊!”
小姐聽了我的話後,從床上下來,走到了銅鏡前,看著自己的容顏,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她轉過身來,讓我坐在凳子上,問我叫什麽名字。我如實的迴答。並且告訴她,我是她的陪嫁丫環,是唯一的娘家人。
聽我這麽說後,她便要我講講她的來曆和她生活的朝代。我慢慢的跟小姐訴述著,那些我知道的所有的事情。
當聽到她自己有兩個孩子的時候,她很吃驚。而且馬上要去看看他們,也不顧自己隻穿著內衫。
看著她興衝衝的樣子,我看不到她想要傷害孩子的樣子。於是就幫小姐找了一身衣服,讓她穿。可是,小姐她居然不喜歡深色的衣服。她一邊用一根絲帶利落地盤起了頭發,一邊讓我找身顏色淡點的衣服。
小姐失憶了,但是這也變得太多了吧。在衣櫃裏翻出以前王府定做的,但是小姐一次都沒有穿過的衣服。看她手忙腳亂地自己穿著衣服,我連忙接手過來,“娘娘,讓奴婢給您穿吧。”
她不好意思地將手上的衣服給我,還對我說,讓我陪著她來王府受苦,她很過意不去,以後就不要再叫她娘娘了,也不要再自稱奴婢了。一臉的認真。
我急急地反駁,這可是於理不合的啊。
她又說,那叫她小姐吧,就像以前在府裏一樣地稱唿她。
我點了點頭。小姐的表情,好像告訴著我,如果我不同意的話,她要翻臉了。
小姐跟著我一起到小少爺和小小姐的房間找他們,一路上小姐還問我以前她是個怎麽樣的人。著實把我難住了。我是實說好呢,還是騙她呢。最後隻能迴了她,她隻是“有點…高高在上,有點…盛氣淩人“而已。小姐聽後,居然說她自己不是個主子,讓我受了很多苦,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我的。
這樣的小姐,善解人意,溫婉動人,想極了夫人。我眼眶一熱,又想哭了。
小少爺和小小姐並沒有在房間裏。我們就又去花園找他們,果然他們正在花園裏玩得開心呢。
小姐看他們,就馬上想要走過去。我心裏有擔心,於是拉住了小姐的衣袖,問道:“小姐,您不會再打少爺和小姐了吧。”
聽到我這麽問,她覺得很奇怪,“我?打他們?為什麽呀?”
我跟她講起了以前小姐打罵小少爺和小小姐的經過。小姐聽著,眼裏有了隱隱的淚水。最後看著我,對我說:“怎麽會呢,死過一次的我,已經脫胎換骨了。現在的我隻想好好地疼愛他們,來彌補我以前犯過的錯。而我,除了他們,也沒有別的東西了。”
她眼裏的真誠讓我相信,小姐已經變了,不再是以前的小姐了。她不會輕生,不會打罵孩子,更加不會再輕易原諒王爺了。
不管小姐以後想做什麽,我一定會幫助她,跟她並肩作戰,不讓她覺得她隻有一個人在戰鬥。她的身邊有小少爺和小小姐,還有我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