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邢應苔八點鍾到了學校,十一點準備迴去。下課時,導師把電腦裏的一部電影拷給邢應苔,讓他迴去看,看完後下次課和導師談有關內容。


    導師不無惋惜地說:“這部電影原著就是你小叔,唉,英年早逝,天妒英才。”


    因為邢應苔的專業跟崇善也有很大的聯係,所以自打導師知道崇善是邢應苔的親戚後,就開始明顯的增加有關崇善的授課內容。


    幸而邢應苔學的是英文,課程隨意,倒也沒有影響。


    邢應苔應了兩聲,看時間還早,決定去補習班那邊看一看。


    高三學生學業壓力沉重,周末的補習班上午課程是從八點持續到十二點半,中間隻休息一個半小時,而後又開始上課。


    邢應苔輕輕推開教室的後門,見後排沒有位置,便找了個角落站著。


    那時離放學還有半個小時,學生沒有最開始那樣注意力集中,他們大多坐得東倒西歪,如同被狂風吹過的小草,從後麵看就覺得特別明顯。


    然而沒有一個在睡覺。


    邢應苔迅速巡視一圈,就抬頭看正在寫板書的崇善。這一看之下大跌眼鏡,原來崇善穿的竟然是邢應苔的衣服——要知道昨天邢應苔就給崇善買了衣服,讓他今天用。誰知道崇善竟然不願穿尺碼合適的,專門選邢應苔的衣服穿。


    教室裏人滿為患,還開了空調,氣溫極高。在這種溫度下崇善脫下外套,隻穿一件淡粉色的襯衫。那襯衣是邢應苔畢業時買的了,對崇善來說沒那樣貼身,手臂那邊長了一截,因此他沒有係扣,為了方便寫字,崇善將袖口挽到肘部。


    隻聽崇善開口講解。


    他講一口發音標準的英文,腔調和邢應苔初中聽新概念磁帶裏朗讀的男人一模一樣,大概是講課時間太長,崇善有些累了,因此讀書速度極快,與此相對的就是中間間歇的時間變長了。


    講完這段後,崇善一抬頭,才看見站在後門的邢應苔。


    他微不可見地頓了頓,講課的速度不變,一句話念得快要飛起來,好似他念過千百遍般熟練。


    然而念得同時,崇善麵無表情地朝邢應苔霎了霎眼,似乎在說,馬上就好,再等我一會兒。


    其實崇善之前也做過不少演講,可時間沒這麽長,一上午下來,累得口幹舌燥,隻想變迴貓身好趴在邢應苔的肩膀上。


    邢應苔把水杯遞給他,然後問:“你想去哪裏吃飯?”


    “哪裏吃都一樣。”崇善咳了一聲,道,“反正我又不能吃。”


    崇善變成貓後便再也不能吃人類的食物了,他之前喜吃甜食,愛喝湯,重生一次,兩個愛好都被剝奪,讓他好生無趣。


    邢應苔也知道他的情況,於是從食堂裏打了飯,鎖上辦公室的門,同時從背包裏拿出一個罐頭,和一小包貓糧。


    兩人麵對麵坐著吃飯。崇善捏了顆貓糧,放到嘴裏,嚼的發出嘎吱脆響。


    邢應苔看著他有點疲倦的臉色,說:“下午的課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先迴家吧。”


    “我陪著你啊。”


    “不用。我看你好像很累。”


    “我變成貓躺在一邊就好了。”


    邢應苔頓了頓,用筷子扒了一大口飯,他說:“那隨便你。”


    崇善笑了,唇角微微翹起。


    下午的課就是邢應苔自己上了,他提前半小時到了教室,包裏還裝著招財。


    因為還是午休時間,教室裏零星坐著幾個看書的學生,他們抬頭看見招財,紛紛圍了過去,說:“英台,你好長時間沒帶招財過來了。”


    邢應苔點點頭,又低頭看講義。


    “怎麽剃了毛?”


    “嗯。”


    “剃了也不瘦啊。”


    “……”


    學生們早就習慣邢應苔的寡言,此刻也不覺得被無視,反而興衝衝地轉移話題,繼續問:


    “上午來的帥哥是誰?”


    “幫我代課的老師。”


    “是嗎?他說他是你的同學,也是跟你讀同一所大學的博士生嗎?”


    “……是我的一個朋友。”


    那同學就不問了,很單純地信任老師的答案,‘哦’了一聲。


    邢應苔問:“今天上午的課怎麽樣?有沒有不懂的地方?”


    “還好。”那學生含糊道。“主要是代課老師講得太難了。”


    招財喵的一聲,支起耳朵,想聽這小兔崽子背後說自己什麽壞話。


    邢應苔皺眉,問:“太難?沒講清楚嗎?”


    “清楚了,但是他講了好多之前你沒講過的,要背的東西好多。”學生說,“總感覺沒有你講得容易懂。而且高考用不上。也不是不好啦,隻能說他和英台講課風格很不一樣。”


    躺在一旁的招財忍無可忍,它憤怒地站起身,突然伸爪朝那學生拍去,同時從鼻腔裏噴出氣來。它身上的毛才長出一點點,因此隻有頭上的毛炸開,顯示它滔天的憤怒。


    學生抱頭向後一縮,說:“哎呀,招財脾氣還是這麽壞,一點沒有長進。”


    邢應苔抬起頭,右手向前一攔,把招財往自己這邊拉。他沒有再和學生多說,隻往招財的食盆裏裝了些溫水,清水溢滿即出,方便它舔飲。


    迴到家時天都黑了,招財沒變迴人身,它奮力一躍跳到床上,縮起脖子,無聲地催促邢應苔趕快睡覺。


    邢應苔說:“洗完澡再睡。”


    招財眼露哀求,搖了搖頭。


    邢應苔便托著它往浴室走。一路上招財浪/叫不斷,直到被浸在水裏,還張著口不時引邢應苔的注意力。


    明明之前洗澡頻率沒這麽密集的!招財哀怨地抬起爪子讓邢應苔仔細清洗他的肉墊。貓天性怕水,洗著洗著招財精神緊繃,一不留神就變成了人。


    隻見浴缸裏的水猛地向外溢,打濕了邢應苔的襪子。他愣了一下,看著崇善清瘦的後背,把噴頭遞給他,說:“你自己洗。”


    崇善辯解道:“我又不是故意要變迴來,你剛剛水碰到我的雞……”


    “……”邢應苔直覺不想再聽下去,他拿了條毛巾,轉身向外走。


    看著男人的背影,崇善想,還有沒有天理啊,相比起貓的樣子,應苔竟然更嫌棄自己人的模樣。


    剛剛在床上崇善困得根本不想爬下床洗澡,誰知洗了個澡後反而變得精神起來,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不讓邢應苔關燈。


    邢應苔看時間還早,想了想,問:“要不要看電影?”


    “現在出門去電影院嗎?”崇善大概是覺得兩人一起坐在昏暗的電影院有點浪漫,驚喜道,“好啊。”


    邢應苔看了他一眼,說:“不,用我的電腦看。”


    “嗯?”崇善側躺在床上,用右手撐著頭,問,“是什麽電影?”


    邢應苔說:“你看著好了”


    崇善抱怨道:“連名字都不能說嗎?最起碼和我說個名字吧。”


    這次邢應苔沒有迴答了,他打開電腦,坐在崇善身邊,點擊播放鍵。


    電影逐漸向前進展。


    看著看著,崇善就有點明白了。


    這電影是根據崇善最早寫的一本小說改編而成,當時崇善隻有二十八歲,出於好玩的心裏,寫了一本《論死刑為什麽可以廢除》的小說。


    書名起的隨意,寫作目的也不認真,隻是沒想到寫出來後引起軒然大波,讚美和批評鋪天蓋地的湧來。後來改變成電影,不過因為題材敏感,崇善死後才拍完,而且沒有在國內上映。


    邢應苔的導師讓他看這部電影,理所應當給的是英文配音,並且沒有字幕翻譯。


    電影的名字被譯為death。盡管原文名字就不怎麽樣,可這個翻譯也實在是太不好了,台詞也沒有原文精致,崇善看了許久,才笑著說:


    “我怎麽覺得劇情有點眼熟。”


    邢應苔點頭,說:“是根據你以前寫的小說改編而來。”


    “原來如此,”崇善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應苔,你看盜版電影,還邀請我跟你一起看,真是太壞了。”


    邢應苔羞愧道:“那有什麽辦法。國內沒有上映,我想買票也買不到的。”


    崇善忍不住想大笑,好不容易克製住了,心想,你現在於心有愧,下次我要你請我去電影院看電影,你還會拒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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