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涉及頗廣且不光彩的事情,向來不會在明麵上處理,網上查不到任何關於京北路裸男的消息,但不代表這件事兒就這麽完了。


    警察局那邊的人私底下知會了常斌,常斌得知常景樂也參與進去,馬上把常景樂叫迴家。


    常景樂知道瞞不住,也沒想瞞,迴家的路上已經做好被常斌痛罵的準備,果然到家剛一開門,玄關處的蔣文娟就朝他擠眉弄眼,是恨鐵不成鋼,又怕鋼挨煉。


    常景樂換了鞋,一聲不吭的往裏走,到了客廳,看到沙發處坐著抽菸的常斌,叫了聲:「爸。」


    常斌視線微垂,像是沒聽見,兀自抽菸。


    常景樂有自知之明,也沒敢坐,蔣文娟走進來,視線打量,替常景樂找了個台階下,「坐那兒,好好聽你爸說話。」


    常景樂道:「不坐了。」


    說罷,他主動對常斌道:「爸,對不起。」


    常斌將菸頭按滅在菸灰缸中,淡淡道:「我約了孫文,下午你跟我一塊兒去醫院看他兒子。」


    常景樂聞言,麵不改色的道:「他兒子還沒死?」


    常斌明顯麵色一沉,蔣文娟從中打岔,「樂樂,聽你爸的。」


    常景樂拉著臉道:「我什麽都能做,叫我去看一個敗類,我怕髒了眼。」


    此話一出,常斌看向常景樂,繃著臉問:「其他的我說什麽你都能做?」


    常景樂不置可否,可能是看出話中圈套,父子倆隔桌對視,空氣中瀰漫著一觸即發的劍拔弩張。


    果然,常斌下一句便是:「我讓你離那個姓戴的女人遠點兒,以後都別跟她來往,我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也不用你去孫家道歉。」


    常景樂一眨不眨的迴視常斌,唇瓣開啟,不急不緩的迴道:「不行。」


    常斌忍無可忍,打從常景樂進門開始,他就憋著一肚子的惡氣,一壓再壓,終是忍不住爆發,伸手指著常景樂,他怒聲道:「反天了你!」


    蔣文娟趕緊上前來拉常斌,蹙眉道:「說話就說話,發這麽大脾氣幹什麽?」


    常斌大聲道:「你的好兒子,出手就打得人殘廢,斷子絕孫,我不該發脾氣嗎?!」


    「孫文家裏就這麽一個兒子,人家嘴上不來找咱家的麻煩,估計心裏早就恨得牙根兒癢癢,巴不得找人私下裏弄死他……」


    到底是氣多一點兒還是擔心多一點兒?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當父母的永遠會替子女想到今後的一百步,會叫的狗不咬人,常斌是怕常景樂做得太過,得罪人得罪的太狠,如果不讓對方多少出口氣,保不齊會逼得人狗急跳牆。


    同樣都隻有一個兒子,他怎麽敢拿常景樂的命去賭?


    他如此為常景樂打算,可常景樂……


    一時氣湧心頭,常斌當即覺得心口那裏絞痛的不行,馬上神色就變了,蔣文娟見狀,挽著他的手臂,緊張的叫道:「老常,老常……」


    常景樂也有些慌,「爸……」


    蔣文娟指使常景樂把藥拿來,餵了常斌幾顆藥,扶著他坐在沙發上。


    常斌幾分鍾才緩過來,臉色稍微好點兒,蔣文娟紅著眼眶道:「有話你就好好說,發這麽大脾氣幹什麽,不知道自己心髒不好嗎?」


    常斌閉眼靠在沙發背上,張口道:「就這一個兒子,要是保不住,我怕哪天我不小心先走了,沒有人照顧你。」


    蔣文娟道:「說什麽呢,呸!」可喉嚨卻哽住了,眼淚止都止不住。


    常景樂也一剎那的紮心,給蔣文娟遞了至今,然後對常斌道:「爸,我錯了,你別生氣。」


    常斌仍舊閉著眼睛,低聲說:「兒子長大了,很多事兒由不得父母,我們竭盡所能想給你最好的,但在你眼裏,可能覺得我們多事,給你添麻煩,成了你的負擔。」


    「沒有。」


    「你不用否認,誰沒年輕過?我跟你媽也都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的,當初你爺爺奶奶,姥姥姥爺撮合我們,我們也不喜歡父母之命,總覺得自己找的一定比家裏人介紹的好,但我跟你媽這些年一路走過來,不也很好?再迴首從前,我們都很慶幸,幸好當初選擇了對方,沒有一時意氣走了彎路。」


    「沒吃過虧的人都不怕吃虧,無論過來人說多少話,你都可以義無反顧,你覺得我們煩,但我們是真見不得自己的孩子走彎路,哪怕被先也要一再囑咐……事實證明我們的擔心不是多餘的,你還是為了那個姓戴的女人惹上這麽大的麻煩。」


    常景樂出聲打斷,聲音平靜輕緩,「爸,你看過餐廳當晚的監控視頻了嗎?那幫雜碎做了什麽事兒你知道嗎?如果我跟治笙再晚到一會兒,我都不敢想像宋喜和黛安娜會發生什麽。」


    「你從小就教我,人要有正義感,我做錯了嗎?就因為孫浩澤是孫文的兒子,還是因為黛安娜離過婚,我就不該管?」


    常斌沉默良久,開口迴道:「我不可能跟三五歲的你講人情世故,但你今年二十八了,不用我教你,你也明白正義是相對的,這麽不顧一切的後果是什麽,你想過嗎?你為了一個女人不惜連自己都搭進去的時候,想過你媽跟我嗎?你小的時候,我不光教你做人要有正義感,我還教你要孝順,知道父母把你養大不容易。」


    常景樂垂下視線,睫毛擋住眼底的神情,沉吟數秒,他低聲道:「是我沒考慮周全,讓你和媽擔心了,但如果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麽做。」


    事情已經過去了,可他腦海中仍舊清晰浮現黛安娜被人欺負時的畫麵,從前他隻覺得對她有好感,但那一刻,他終於認清,不止是好感,也不隻是喜歡,可能比喜歡還要多得多,他不是魯莽的人,卻做了魯莽的事,並且清醒的時候,仍舊『死不悔改』。


    常斌不講話了,一旁蔣文娟哭著對常景樂說:「樂樂,就當媽求你了,我們可以不幫你介紹女朋友,你能認認真真再找一個嗎?」


    常景樂說:「媽,我很喜歡她,看不得別人欺負她,看不得她受委屈,八成也見不得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你知道我是什麽人,除非我自己覺得不行,別人越勸分,我越想跟她在一起。」


    蔣文娟哽咽,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最後還是常斌開了口,很輕的聲音說:「走吧,一個人在外麵照顧好自己,沒什麽事兒就不用迴來了。」


    他口吻輕到別說生氣,就連正常的關心都覺得很淡,但常景樂立刻就聽懂常斌的意思,他是說,隻要常景樂決定要跟黛安娜在一起,那就別迴這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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