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正月十五夜裏,炎王府照著往年的規矩,點起花燈,慶祝元宵。處處都見火樹銀花,張燈結彩,美不勝收。


    奶娘們巴結的慫恿嚴清歌:“娘娘,您和婉兒姑娘一起看看燈吧。不用出去外麵,隻在咱們自己院子裏玩一會就好。”


    她們怕自己勸嚴清歌勸不好,偷偷的捏了捏炎婉兒的小手,示意她也發點力。


    炎婉兒被她身邊的奶娘們日夜教導,總算學會了喚娘,一看到嚴清歌就會脆生生叫娘。被奶娘們示意下,炎婉兒又喚了她幾聲,奶聲奶氣的,嚴清歌還沒表示什麽,她身邊的幾個丫鬟們都給稀罕的不行。


    這幾天嚴清歌為紫環的事情苦惱不已,尋霜也想著趁機讓嚴清歌散散心,勸道:“是啊,娘娘,隻咱們院子裏的燈就掛了那麽多,不用出去,隻在門口逛逛也好呀。”


    被身邊人七嘴八舌勸著,嚴清歌便答應了出去。


    柔福長公主有心,將嚴清歌院子裏掛了許許多多燈籠,都是今年新紮的漂亮彩燈。


    普通點兒的有魚燈、蓮花燈、十二生肖燈,八角琉璃走馬燈……


    稍好點兒,有等人高的仙女燈,三四米長的二龍戲珠燈……


    這些燈籠繽紛多彩,將院子裏照的燈火輝煌,好似仙境一樣,一點都不比外麵大院子的布置差。


    炎婉兒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顯然喜歡極了,嚴清歌叫丫鬟給她摘了一隻小小的喜鵲燈提在手裏。


    玩了一會兒,門口氣喘籲籲的跑過來一個丫頭,見了嚴清歌一眾人,噗通一下跪下來,滿頭大汗道:“娘娘,藍童少爺被人抓走了。”


    嚴清歌心裏咯噔一聲,停下腳步:“怎麽迴事?”


    “藍童少爺在院子裏看燈,忽然來了一堆人將他抓走,說他衝撞了白魚娘子。”那丫鬟嚇壞了。


    她是負責看護藍童的丫鬟之一,但小孩兒家愛動,藍童到院子裏看燈,這兒跑一下,那兒跑一下,根本看不住。她們想著藍童平時乖得很,還是自己家,丟不了,就沒太往心裏去,豈料一錯眼功夫,藍童就惹禍了。


    正說著,又是一個婆子跑過來,瞧著比這丫鬟還緊張:“娘娘,白魚娘子要生了。”


    嚴清歌的臉色難看的緊,冷目如電。


    紫環難產的事兒還沒查出個究竟,白魚又出事兒了,兩邊都是挑節日,可真是太會給人添堵了。


    “白魚娘子現在怎麽樣?”嚴清歌問著,決定親自坐鎮。紫環已經出事兒了,若白魚再出事兒,就徹底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白魚娘子出血很嚴重,郎中說,母子倆隻能保下一個,請娘娘早做決斷。”那婆子忐忑不安道。


    嚴清歌沒想到白魚的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她當即迴道:“保大人!”


    隻有保下了大人,將來炎修羽迴來後,才能有人對質。


    底下跪著的婆子聽到卻是愣住了,但卻不敢質疑嚴清歌的做法。嚴清歌看出這婆子的猶豫,冷聲道:“你先迴去,我馬上就到。”


    一時間眾人都沒了看燈的心情,唯有天真爛漫不知何物為愁的炎婉兒還在開心的玩著手裏的喜鵲燈。


    隨意在衣服外加了件大氅,嚴清歌便領著一眾丫鬟婆子,浩浩蕩蕩朝著白魚那邊去了。


    離得遠遠的,就聽到一陣淒慘無比的女子叫聲傳來,撕心裂肺,如同地獄裏惡鬼哀嚎般。


    尋霜聽得心下發寒,當初紫環難產前,也是這樣叫的。即使尋霜沒有什麽關於生產的知識,也聽出來白魚和紫環的叫聲不對,更別提嚴清歌了。


    嚴清歌驟然加快步伐,生怕再慢一點,就撿不到人了。


    掀開產房簾子,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白魚淒厲的叫喊聲更加刺耳,如同小勾子生生的往人耳朵裏鑽。


    兩個男郎中不避嫌呆在產房裏,滿頭大汗的指揮著一眾產婆和伺候的丫鬟、婆子,給白魚止血。


    榻上血淋淋的,鋪被已經全濕透了,白魚被郎中擋著,嚴清歌看不到她,隻看到床沿上她血泊裏的一隻手,慘白慘白,死命的抓著床沿,上麵的手筋根根暴起。


    “娘娘說了,保大人!”一名婆子正驚慌失措的對著郎中喊。


    “晚了!保不住了!”郎中幾乎是對著那婆子喊:“除非讓她閉嘴。”


    白魚這般竭嘶底裏的叫著,極大的消耗著她的精力和元氣,她不安靜下來,就是老天來了也留不住她這條命。


    尋霜好像又迴到了紫環生產的那個噩夢一樣的晚上。


    “現在隻能保孩子!要不然兩個都留不下來。你們誰去和王妃娘娘說一聲。”郎中焦急的吩咐。


    “不用了,我說,保大人!”嚴清歌涼涼的聲音迴蕩在屋裏。


    這時,那些忙昏了頭的人才發現嚴清歌已經到了,一群人嘩嘩啦啦全跪在嚴清歌跟前。


    床上的白魚似乎已經叫昏了頭,她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嚴清歌來了。


    嚴清歌皺眉到了床前,拎起白魚的脖子,一掌擊在她的後頸,將她生生的打昏過去,白魚的叫聲戛然而止。


    不管是郎中也好,還是產婆、伺候的人也好,都張大嘴巴,吃驚的看著嚴清歌。


    “現在她安靜下來了!我說,保大人!”嚴清歌說完,款步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屋裏又傳來人忙碌的走動聲,和人的說話討論聲。


    嚴清歌臉色鐵青,坐在外麵,夜裏外麵天氣太涼了,幾個婆子端來了炭盆,在嚴清歌四周放上,也沒有起到太大作用。


    等了大概一個多時辰,裏麵才走出一個滿頭大汗的婆子,道:“娘娘,孩子下來了,是個女孩兒。”


    聽那婆子口氣就知道,孩子沒保住,但大人的情況應該穩定下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就有個郎中出來,跪在嚴清歌跟前,道:“娘娘,裏麵的白魚娘子醒來了,她的血暫時止住了,這幾天不出現特別情況,性命不會有大礙,但身子虛得很,需要好好保養,以後怕是都不能生了。”


    嚴清歌卻不叫他起來,目光冷淡的在他身上掃視著。這郎中被嚴清歌看的一背都是汗,心裏忐忑極了。


    “今天她到底是怎麽了?”嚴清歌問道,白魚方才尖叫的樣子明顯不對勁兒。


    郎中提心吊膽,道:“小人瞧著,白魚娘子估計是被嚇住,掉了魂兒才這樣的。”


    “掉魂兒?若真是掉了魂兒,叫個神婆來喊一喊就是,要你何用!”嚴清歌冷笑一聲。她可不信白魚是被藍童一個小孩兒嚇了一下便掉了魂,肯定是有別的什麽緣故。


    那郎中身上篩糠一樣的抖:“娘娘饒命,小人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他素來隻擅婦科,對旁的並不怎麽精通,實在是不知道怎麽解釋白魚忽然出現了這種詭異的狀況。


    嚴清歌思來想後,道:“我們迴去了吧。”


    等她走後,那被嚇軟了腿腳的郎中才慢慢的自己爬起來,豈料才進屋坐下來,還沒來得及喝口水,便被另一個郎中從裏麵衝出來拉住:“不好了!白魚娘子突然血崩。”


    嚴清歌人還沒迴到自己院子裏,就接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白魚和前幾天的紫環一樣,產後忽然血崩,眨眼人就沒了。


    這消息氣的嚴清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事情怎麽可以這樣?


    那來通報的女人滿身大汗,偷眼看著嚴清歌,哼唧道:“娘娘,既然事情已經這樣,藍童少爺那裏,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嚴清歌想起藍童被人抓走,道:“將他送來我這裏。”


    紫環和白魚死的不明不白,之前紫環還能說是被鞭炮聲驚住了,白魚這邊兒別說藍童到底有沒有撞到白魚,即便是真的不小心碰到她,也不至於被弄成讓郎中說她嚇掉魂的級別。


    天色已經很晚很晚了,為了怕夜裏著火,院子裏的花燈基本都是收起來了,隻有廊下還掛著一派燈籠照明。


    藍童滿臉淚痕,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被婆子抱著,抽抽搭搭到了嚴清歌這邊兒。


    藍童長的跟嚴鬆年挺像的,而且性子也跟嚴鬆年差不多,很懦弱,沒什麽主見,是個膽小的人。但他比嚴鬆年好的一點是,他沒人慣,所以並不自私,很多時候還是非常照顧身邊的人的。


    看藍童嚇得不輕,嚴清歌柔聲問了他幾個問題,結果藍童顛三倒四的說著,什麽都沒說清楚,他的年紀到底還是不大,又被一嚇,嚇得都糊塗了。


    看護藍童的丫鬟忽然靈機一動,道:“娘娘,我記得陳家少爺跟藍童少爺呆在一起,不如叫來陳家少爺來問問情況。”


    嚴清歌這才想起來,藍童同父異母的哥哥陳寶玉也在炎王府,跟藍童呆在一起。


    她猶豫一下,便叫丫鬟將陳寶玉喊來了。


    陳寶玉顯然是擔心著弟弟,並沒有睡覺,很快便衣著整齊的到了。


    “娘娘,這件事不是弟弟做的,他根本沒碰到那位娘子的身子。”陳寶玉一來,就急不可耐的說道。


    “哦。到底是怎麽迴事?”嚴清歌問道。


    “我和藍童弟弟在外麵看花燈,藍童弟弟跑得快,我在後麵追,讓他小心別摔了,他從前麵折返過來,說有個女人在哭,我們一起走過去看,發現是一位娘子靠著牆流淚,然後一堆人就跑過來了,非說是藍童撞了那位娘子。寶玉可以保證,自己一直看著藍童,藍童離那位娘子最近的時候,也隔著一間屋子的距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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