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麽?”嚴清歌放下手裏的銀勺,冷淡的問了一句,顯然是不想聽人提起紫環。


    問雪趕緊低著頭,閉嘴不言。


    “起來吧,今天過年,多笑一笑。”嚴清歌淡淡的,似乎是決定忘了紫環難產的事情。


    問雪心裏一鬆,趕緊上前,幫著嚴清歌又舀了一勺碧粳米加小南瓜熬成的粥。


    伺候炎婉兒的幾個奶娘因嚴清歌突然對炎婉兒的態度鬆動,恨不得天天抱著炎婉兒和嚴清歌呆在一處,炎婉兒早上吃過奶,這會兒仍被她們抱著,和嚴清歌呆在一間屋裏。


    炎婉兒十五個月了,這麽大的孩子,若是不太講究的人家,早就讓她吃飯甚至吃肉了。炎婉兒算是比較乖的孩子,沒有鬧著拒絕喝奶,可是聞著飯菜的香味,還是眼巴巴的看著嚴清歌,小臉上饞的不行。


    嚴清歌麵上好像是不在乎紫環的事情,心裏卻覺得晦氣很,索性一招手,對奶娘道:“把婉兒姑娘抱來。”


    她熟練的將炎婉兒放在跟前,瞧她圍在胸前的兜布是才換的,叫問雪給自己遞了一盅隔水六福蒸蛋,在小碟子裏拿銀勺蘸了兩滴香油,將裏麵的蛤蜊、蝦肉等等海味剔出去,隻將蒸的綿軟細嫩蒸蛋挖了一小勺,輕輕的抿進期待的炎婉兒的嘴裏。


    炎婉兒的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把小嘴閉得緊緊的,好像裏麵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一樣,方才還微微蠕動不停流涎水的紅色小嘴,這下半點兒都不敢動了。


    嚴清歌看著炎婉兒的反應,對幾個奶娘道:“婉兒這麽大了,早該吃點兒東西了,中午起叫廚房給她每頓添上一點兒嬰孩兒可以吃的細軟東西。今早上先在我這兒嚐兩口蛋吧。”


    炎婉兒能聽得懂人說話,隻是自己不會說,她大概明白了嚴清歌的意思,抬起幽深的黑眼睛,看了看嚴清歌,才小心翼翼的品嚐裏嘴裏的蒸蛋,吃完後,再看看她,表示還要。


    明明早上已經吃過奶了,但這碗蒸蛋還是被炎婉兒消滅掉一半兒。


    奶娘們在底下跪著,一陣兒心驚肉跳。


    早在炎婉兒滿周歲的時候,她們就試著給炎婉兒吃輔食了,可是不管多細軟多爛的輔食,哪怕是米糊糊,炎婉兒吃了都會鬧肚子。所以她才一直吃奶吃到今天。


    嚴清歌毫不含糊的給炎婉兒喂了這麽多蛋羹,而且還是從海鮮蛋羹裏剔出來的蛋羹,炎婉兒怕是又要大病一場了。


    但是不管主子做什麽,都不是錯的,炎婉兒生病隻能讓她們幾個承擔了。


    嚴清歌並不知道炎婉兒身子差到這種地步,喂完她,就將她還給幾個奶娘抱了。


    這幾個奶娘提心吊膽,時不時的伸手摸摸炎婉兒的屁股下墊著的尿布,生怕炎婉兒隨時上吐下瀉。


    誰知道一直到中午,炎婉兒都還好好的,甚至又在地上走了七八步,快摔得時候,被奶娘接住了。


    幾個奶娘都覺得如夢如幻,婉兒姑娘這身子,看著竟然是快好了!又能走道,又能吃東西,若接下來學會了說話,便和普通孩子沒什麽區別了。


    果然是母女連心啊!一到了王妃身邊,婉兒姑娘自個兒就變的福體安泰。


    有了這個認識,這幾個奶娘心下變得火熱起來,開始咿咿呀呀的教導炎婉兒學話,而且還非常有指向性的教導炎婉兒學喊娘。嚴清歌在旁聽著,心裏不是很舒服,冷瞥了兩眼,問雪看見了,趁著出去辦事兒,悄悄的喊了個奶娘出門兒。


    到外麵遊廊上,問雪對這奶娘道:“胡媽媽,主子今天心情不好,你們暫且別教婉兒姑娘學話了。”


    胡奶娘不解的看著問雪,問雪指指外麵,輕聲道:“尋霜還沒迴來呢。”


    這胡奶娘也是個聰明的,一下子就明白了,不由得身上一涼。是啊,嚴清歌今天心情怎麽可能好的起來。


    尋霜是去給那個紫環娘子接生去了,早上的時候那個紫環娘子的孩子就出來頭了,到現在還聽有旁的信兒,肯定是出大問題了。娘娘臉上不問,心裏惦記著呢,她們偏要隻顧念著炎婉兒學會這學會那了,在那兒顯擺,可不是討了嚴清歌嫌麽。


    胡奶娘一領悟過來,頃刻身上出了一身冷汗,趕緊從袖子裏摸出早上才得的紅包,硬塞給問雪,道:“給姑娘喝茶玩兒,我這就迴去和她們幾個說說。”


    屋裏的幾個奶娘這才安生下來。


    一直到太陽快要下山,尋霜才迴來。


    她應當是換了一身衣服,還簡單的清洗過自己,所以身上半點都聞不出產房裏該有的血腥氣和騷氣。


    見了嚴清歌,尋霜自己撲通一聲跪下來,請罪道:“娘娘,尋霜背著您私自辦事兒,請娘娘懲罰。”


    嚴清歌道:“起來吧!”顯是根本不要懲罰尋霜。


    見嚴清歌沒生氣,尋霜心裏憋著的恐懼頓時消散了,她卻不起身,膝行著一路到了嚴清歌跟前,道:“娘娘,紫環娘子沒福氣,孩子和大人都沒保住。”


    嚴清歌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局,不由得怔住了。紫環和白魚都年輕,身子健康的很,之前看產婆和郎中,都說紫環和白魚胎位正,將來絕對生的順利。


    “你跟我說說,這是怎麽迴事兒?”嚴清歌問向尋霜,她總覺得,這事兒很多不對勁兒。


    “昨晚上紫環娘子聽了外麵鞭炮聲,有些驚住了,所以半夜裏發動。當時她屋裏的婆子們都在外間值夜,聽到後,立刻通報了娘娘您和前麵的炎王妃娘娘。當時娘娘您睡著,奴婢便自作主張,去看看是怎麽迴事兒。到了那邊沒多久,炎王妃娘娘身邊派來的姑姑也到了,她們也勸奴婢,不要驚擾了娘娘您休息,不過是一個沒什麽名分的奴才生產而已,左右有郎中和產婆就夠了。”


    “前半夜還算順利,但後半夜紫環娘子越叫越大聲,產婆叫她小聲點兒,攢著力氣,到生產的時候別脫勁兒了。紫環娘子卻說自己痛的厲害。眼看實在是沒辦法,紫環娘子再這麽叫下去,很快娘倆個都要保不住,產婆們隻能用硬辦法,上了擀麵杖和剪刀,幫紫環娘子早點生,誰知道那孩子的頭才露出來,紫環娘子尖叫一聲便昏倒了。”


    嚴清歌聽得身上一陣發寒,問道:“我記得孩子出生,一般都是腳先出來,最後才是頭。她胎位郎中說很正,為什麽還是頭先出來。”


    “幾位穩婆也是很奇怪。她們說,若先出來的是腳,她們幫著拉腳,還能把孩子拉出來,但先出來的是頭,卡在那裏,又不能用力揪,當時所有人都慌了。又是個紫環娘子用參片,又是再多把她下麵剪開一點,好將孩子拉出來,誰知道不知怎麽迴事,那孩子竟然又怎麽朝紫環娘子肚裏縮了一點兒。”


    說著說著,想起當初所見所聞,尋霜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從來都隻聽說過生孩子的,卻沒聽說過生下的孩子還能鑽迴肚子裏,一想到那血淋淋的可怕場麵,和幾個穩婆驚得一陣兒跪地磕頭求神拜佛,腳都站不住的記憶,尋霜就覺得胃裏翻騰起來。


    嚴清歌麵色也蒼白的很,她知道尋霜肯定不會騙她的,這件事真的是詭異極了。


    “後來幾個穩婆迴過神兒,幫著紫環娘子將孩子又超外推,差不多用了兩個時辰,才把孩子整個推出來,可是孩子因為憋得太久,全身發黑,已經沒氣兒了。紫環娘子沒一會兒就醒過來,聽說孩子沒了,一下子大血崩,怎麽都止不住,就在剛才我迴來前,跟著去了。”


    嚴清歌聽完紫環生產的過程,心裏比知道紫環昨晚上突然生產還要不高興的多。


    因為紫環生孩子對她而言,頂多隻是讓她迴想起當初太子的欺騙,所以有點兒惡心,但她卻並沒有要害紫環和她孩子的心思,怎麽說紫環也是太子的女人,她肚裏的也是龍子龍孫,嚴清歌沒必要讓紫環在自己家出事兒,平白惹麻煩。


    但一萬個沒想到,紫環還是出事兒了,而且還是母子皆亡。早上她聽紫環難產的時候,隻想著家裏給紫環和白魚準備的產婆都是老手,什麽情況沒見過,稍稍難產罷了,最後必定能解決,誰知道事情會超出常理範圍。


    盡管現在的女人們有不少都過不了生孩子這個鬼門關,但之前紫環一直有扶平安脈,她的身子跟肚裏的孩子都健康的很,這次生產的過程說出去旁人怕是都覺得是炎王府的人在瞎編,這個黑鍋,炎王府隻能背定了。


    嚴清歌穩定著心神,對心神不定,顯然受了大驚下的尋霜道:“你先迴去歇著吧,今日辛苦你了。”尋霜從昨天早上到現在都沒有閉眼,的確身心透支的厲害,搖搖晃晃對嚴清歌誠謝,退了下去。


    迴想著方才尋霜告訴自己的場麵,嚴清歌一絲一縷的在腦子裏過著,這件事太奇怪了,她想要找出蛛絲馬跡,找出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她甚至將當時出現在紫環屋裏的所有人都挨個叫來盤問了一遍,卻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那些人大部分都被當天的事兒嚇破了膽。她們的身份也都清白的很,絕無加害尋霜的可能。


    那麽,到底是怎麽迴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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