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嚴清歌眼睛似乎不太好,水英不解問道:“清歌妹妹,你怎麽啦?”


    嚴清歌揉了揉眼睛,道:“書院春夏考評,我得了全優。但好似是書看多了,這些天總覺得眼前模糊,瞧東西要拿到極近的地方才看的清楚。”


    水英擔憂道:“你這是讀書讀壞眼睛了,往後可不能再這樣拚。迴去後,你找郎中抓點藥吃,快點治迴來,這些時日就別讀書了。”


    嚴清歌學著樂軒的樣子,道:“非也!我寧肯三日無肉,也不能一日不讀書。業精於勤而荒於嬉,書放著不讀,便會生疏……”


    淩霄捂著額頭,苦惱的對水英道:“瞧瞧,不過是拿了個書院的全優考評,就徹底變書呆子了。”


    水英笑出來:“隻顧著聽清歌妹妹說這進學的事兒,你呢?”


    淩霄道:“我啊,還是老樣子,沒事兒最愛騎馬練武了。”


    幸好有淩霄和水英把話題岔過去,嚴清歌才鬆了口氣,她學樂軒一時半會兒還好,但是學的久了,未免會露餡兒,還是不吭聲比較能唬住人。


    三人坐了有兩刻鍾,水英身後的嬤嬤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不知道去哪兒了。


    宮規森嚴,兩人今日進宮,隻得了一個半時辰的停留時間,過了點兒就要出去,連午飯都不能在這裏吃。


    嚴清歌看看時間,還有小半個時辰就該迴去了,她感覺今天的任務完成的不錯。


    宮廷裏到處都是秘密,但也到處都沒有秘密。她今天的表現,想必很快就會傳到皇後和其餘有心人的耳朵裏,嚴家的嫡女是個近視眼書呆子的真相,必定會叫這些人對太子妃的人選重新慎重考量一番。


    嚴清歌才剛覺得鬆快時,那名嬤嬤從正門走進來,對水英行了個標準的禮,道:“水姑娘,皇後娘娘聽說你這裏來了玩伴,想要見一見三位姑娘。”


    論資格,嚴清歌和淩霄是不可能拜見皇後的,可是皇後親自來傳喚的話就不一樣了。


    嚴清歌和淩霄麵麵相覷,都感覺到了對方目光中的不可思議。


    水英聽到皇後的傳喚,亦是驚了一下。她進宮有兩個月了,一直呆在水太妃宮裏,從進了皇宮大門後,就沒再邁出瑤華宮半隻腳。這兩個多月,皇後要是惦記著想見她,早就傳喚了,今兒卻不知道是怎麽了。


    水英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著和首飾,看沒什麽不對的地方,才對嚴清歌和淩霄點頭道:“那我們就去吧。”


    嬤嬤在前麵引路,一聲不吭的帶著三位女孩兒朝鳳藻宮行去。


    皇宮很大,直走了一刻鍾,三人才到了鳳藻宮。


    鳳藻宮氣度非凡,不但屋宇高大恢宏,而且院子裏種了兩顆衝天而起飛高大梧桐樹,粗的需要兩人合抱才能圍住。皇宮裏為了安全,極少種這麽高大的樹木,這樹倒是少見。


    鳳藻宮引路的宮女見了淩霄和嚴清歌驚歎的眼神兒,笑微微解釋道:“這梧桐種下有百年光景了,真真是好樹呢,曆年打雷,從不劈它們。鳳藻宮向來是皇後居所,可見是皇後娘娘的鳳氣保佑。”


    嚴清歌沒吱聲,掛著那副“非讀書人勿近”的麵孔,走進鳳藻宮大殿。


    鳳藻宮高高的主位上,皇後穿著一身杏色的袍子,正等著她們。三小見了她,立刻對她行大禮。


    皇後眉目清秀,年紀三十出頭,性格看起來非常可親。她笑眯眯道:“免禮,來人呐,將椅子移過來,叫三位姑娘坐的離我近點兒,我好和她們多親近親近。”


    嚴清歌進了大殿後一門心思裝近視,她朦朧著眯起來的眼睛,似乎很努力的在看四周的布置,卻又露出茫然又苦惱的表情,好像什麽都看不見,導致很著急一樣。


    三女坐到皇後跟前,皇後第一個對嚴清歌道:“你就是嚴清歌,對麽?”


    嚴清歌點頭道:“是!皇後娘娘好眼力。”


    皇後笑道:“你和你母親樂柔長的一模一樣,我哪能認不出來。我和你母親在白鹿書院讀書時,曾住在一個院子裏,是知交好友。”


    嚴清歌趕緊投去個恭敬的笑容:“那是民女母親的福分。”


    皇後轉過臉,問了水英在宮裏住的習不習慣,還和淩霄說了幾句話。聽她言語,就知她對幾位女孩兒的情況是調查過的。


    她們幾個不過是小雜魚一樣的存在,皇後都得摸清了她們的路數再召見。這讓嚴清歌更加堅定了不能嫁給太子的想法,當皇後實在是太累了。


    幸好,皇後雖然叫了她來,可是並沒有專門隻拉著她說話,倒是和水英講的比較多,又寬慰了淩霄,說她父親和哥哥今年軍功勳然,等戰事平定,必定會加官進爵。


    皇後說話既溫和又有分寸,嚴清歌本是一心打算來賣呆的,但是和她呆了半個時辰,亦覺得春風拂麵,隱隱為自己不能見人的小心思而羞愧。


    離開鳳藻宮後,嚴清歌和水英、淩霄一起往迴走。


    方才皇後詢問時,嚴清歌一直將自己的愛好往讀書上生拉硬拽,生生塑造了一個古板的書呆子形象出來。


    淩霄覺得今日的嚴清歌有些怪,可是她以為嚴清歌是初次進宮給緊張的。水英也覺得今日的嚴清歌怪怪的,但是她有時候沒和嚴清歌見麵了,以為是兩人太長時間沒見到,嚴清歌身上總會發生些變化的緣故。


    是以,她們沒有對嚴清歌今天離譜的表現說什麽。


    離開鳳藻宮前,皇後給她倆賞了菜,這代表著嚴清歌和淩霄要在宮裏吃過飯再走。


    迴去路上,引路的嬤嬤問道:“迴去兩條路,一條是方才來時的路,一條要路過禦花園,不知三位姑娘要不要從禦花園過。”


    水英來這裏很久了,還沒有去過一次禦花園呢。但是她興趣不大,她走前雲氏專門囑咐過她,讓她在宮裏一定要老老實實的,等她父親和哥哥迴家,就能出來了,她最好能做個沒腿的聾子啞巴,熬過了這段時間就好,千萬不能這時候出事,不然連搭救她的人都沒有。


    淩霄卻興奮道:“真的麽?我們能去禦花園麽?”


    那嬤嬤點了點頭,帶著她們走上了另一條路。


    沒多會兒,三個女孩兒就到了禦花園中。


    花園裏盛開著萬紫千紅的美麗花朵,但是嚴清歌眼尖的發現,這些花大部分都是新移栽來的,根部還能看到不甚牢固的新鮮鬆土。而且,這兒的每一株花,都是盛開的剛剛好的,沒有一株是殘花敗柳。


    為了讓宮裏的貴人們好好賞花,管理這禦花園的人真是下了好大的心思。他們要先把花先在別的地方養的漂亮壯實後,然後挑其中開得正好的移栽來,等花期過了再替換上新的。除了皇家,也沒什麽地方的院子能經得起這樣的折騰了。


    嚴清歌卻是不禁感覺到一陣悲哀。


    宮中的人難道和這花有任何不同麽?那些漂亮的女子們前仆後繼的被選進來,往往都隻落個紅顏未老恩先斷的下場,甚至從來都不曾得到皇恩,比這些花還慘。


    這裏是個永遠不能在明麵上見到眼淚、衰亡、凋零和一切負麵東西的地方。可是,這裏的人真的就幸福麽?


    正如眼前這些開著豔烈花朵的植物,它們被移走以後,因為短時期內兩次動土傷根,基本隻有死亡一個下場。


    嚴清歌一聲不吭,卻沒有任何賞花的心思。水英也是眼觀鼻鼻觀心,一瞧就不是來賞花的。隻有淩霄一個人興高采烈。


    大路對麵浩浩蕩蕩的走過來一群宮裝女子,全是宮女打扮,她們步伐匆忙,其中還有兩個口中小聲唿叫道:“五皇子,你仔細點兒,跑慢些,別磕到絆到了。”


    嚴清歌一陣奇怪,她隻看到了那一群宮女,她們口中的皇子又在哪裏?


    這時,一排高大的薔薇花後,鑽出來一個小小的肉唿唿的身影,他咯咯笑著在路上一陣小跑。方才正是那一排高大的薔薇花,擋住了他的身影。


    這孩子隻有兩三歲大小,玉雪可愛,一雙黑生生的眼珠像是水銀裏養了兩丸黑玉一樣。嚴清歌心知這孩子必定是五皇子了。


    她捋了捋思緒,迴應了一下重生前的記憶,再看向五皇子的目光,就帶了些許不自覺的憐憫。


    五皇子元禮為候妃所處,他有個同胞哥哥,是二皇子元禎。太子繼位後,元禎攜外家寧王府謀逆,事發後,元禎和寧王府侯家,及其母親候妃,共幾百口人,一同腰斬於市。


    元禮當時隻有十二歲,還未成年,被流放到苦寒的北地。據民間流傳,他剛去第一年,就因承受不了寒冷,雙腿被凍壞了,變成一個癱子,沒活到二十歲,孑然死在邊關。


    再過不到十年,元禮就會從高高的皇子位上,被拉低成階下囚。嚴清歌看著眼下這麽小的一隻肉團子,竟是覺得頗有些不忍。


    元禮跑著跑著,看見前麵站著的嚴清歌幾人,他停下腳步,見嚴清歌她們穿的並不是宮裝,脆生生道:“咦,好奇怪的幾個姐姐。你們瞧著跟我的宮女們不一樣呢。”


    那幾名宮女猜出嚴清歌幾人肯定是客人,急忙對元禮道:“五皇子,這是外麵進宮來覲見的女眷,不是宮女。”


    “哦,你們是哪家的啊?”元禮裝出穩重樣子問道。


    嚴清歌、水英、淩霄對著年紀尚幼的元禮行禮,一個個報上姓名。


    元禮歪著腦袋指著她們道:“這個是嚴姐姐,這個是淩姐姐,這個是水姐姐,我都認得啦。元禮現在要去找母妃吃飯,幾位姐姐記得要來找元禮玩哦。”


    “小禮子,你要誰找你玩啊。”忽的,一個戲謔的調皮少年聲在眾人背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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