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修羽說拜就拜,跪在馬車裏蹦蹦蹦磕起響頭,嚴清歌和樂毅對視一眼,嚴清歌的眼裏全是荒唐兩字,而樂毅的目光中,卻寫著滿意二字。


    炎修羽磕頭磕的實心實意,被樂毅拉起來的時候,腦門都青了。


    他好像天生不知道疼,依舊活潑的很,對著嚴清歌笑道:“既然我師父是你舅舅,我也不會再看不起你啦。你有什麽事情,隻管來找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一定幫你辦到。”


    嚴清歌發現她跟炎修羽完全無法交流,哼了一聲,偏過腦袋不理他。


    樂毅在京城靠近貢院的地方,租了個清雅的小院子,暫時住著。他四周的大片民房,基本上都租給了來京趕考的舉子們,行過去,三步一聞讀書聲,炎修羽拿手捂著耳朵,生氣道:“全天下的人都在讀書,好吵,好吵!這些人肩不能提,手不能舉,就會跟蒼蠅蚊子一樣嗡嗡嗡的煩人。”


    這話說的實在有辱斯文,樂毅也被炎修羽的抱怨攻擊在內,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炎修羽這個粗心大意的小魔頭還沒發覺,嚴清歌卻有些替他擔心。


    雖然樂毅給炎修羽磕了頭,但這畢竟不是正經的拜師禮。這家夥要是再這麽鬧下去,拜師當天就被樂毅逐出門牆,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趕緊拉了拉炎修羽胳膊,悠然道:“炎小王爺,你知不知道一句很出名的話,叫做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炎修羽好奇的拿下捂著耳朵的雙手,有些矛盾道:“這話嘛,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後麵一句我喜歡,前麵一句我不喜歡。”


    “笨蛋,你以為書裏寫的,都是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還有很多書,裏麵記載著各地的風土人情,地理形貌。乃至當地的美味小吃,風景優美之處,在書中都有詳細記載。你是願意先看完書,做好準備工作再去,還是兩眼一抹黑去啊?”


    “哇,世上還有這樣的書?”炎修羽兩眼唰的一亮:“我還以為,世上的書隻有什麽《千字文》、《百家姓》,還有什麽子曰子曰的玩意兒呢。”他轉頭興奮的對著樂毅道:“師父師父,我今天就要開始識字。你有沒有這樣的書,借給我看啊。”


    樂毅抿唇一笑:“我鶴山家中有很多這樣的書,這次是來上京趕考,沒有帶來。你要是想看,隻管朝我甥女家裏借去,她家書庫裏的書籍,隻怕是天下第一。”


    嚴清歌在旁鬆了口氣,炎修羽這孩子還有救,沒說讓他哥哥給準備兩個書童,念書給他聽。要是那樣的話,隻怕她舅舅真會徹底厭惡這個小孩兒呢。


    她能幫的,也就這麽多了,以後炎修羽跟樂毅學到什麽地步,都看他造化了。


    炎修羽想通後,不再覺得那些讀書的聲音討厭,反倒豎起耳朵聆聽,還真聽到幾句有用的,譬如有人在高聲念讚美京城十景的名詩,炎修羽聽到霜橋一景時,激動道:“我平時帶下人去打獵,老是經過那個大石橋,看著很普通嘛,原來要深秋紅葉落遍的清晨去看才好玩,隻是,那詩裏麵說什麽愁啊悲啊的,小爺不懂!”


    樂毅目光微微帶笑,無奈的搖了搖頭,收了個這樣魔頭一樣的小徒弟,可真是要廢許多力氣去**了,以後當師父的路,任重道遠呐。


    到了樂毅家後,樂毅先叫仆人幫炎修羽處理傷口,趁這機會,隨意寫了十幾個字的字帖,都是“一、二、三、千、百、人”之類簡單的字。等炎修羽傷口處理好,教會他念後,讓他拿著筆,在書房裏臨帖,才去了嚴清歌呆著的大廳。


    安置好一刻都閑不下來的炎修羽,嚴清歌終於有了時間和樂毅獨處。


    她雙目垂淚,望著樂毅,道:“舅舅,我家境況,你現在也知道了,我爹那樣的性格,加上一個海姨娘,甥女實在不知該怎麽辦是好,還請舅舅幫我出個主意。”


    樂毅喝了口茶,皺眉道:“我看,不如將你接迴鶴山,你舅媽性格溫柔,很喜歡小孩子,你外祖母也健在,經常念叨你。你在鶴山長大,將來一切都歸樂家管,想來你爹也不會多說什麽。”


    若是重生前,樂毅這麽說,嚴清歌一定會一口答應,可是現在卻不行。她每每夜半夢迴,夢裏麵全是她被害的銘兒和那個沒來及長大的女嬰。不管如何,她都要留在京城,報複那些害了她一輩子的小人。


    她苦澀的笑了笑,道:“甥女既然姓嚴,就隻能留在嚴家。”


    這時,外麵忽然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炎修羽蹦蹦跳跳走進來,舉著幾張墨汁淋漓的宣紙,笑道:“師父師父,你快看我寫的字。”


    他才寫了一刻鍾不到,這就坐不住了,將那一張寫滿狗爬大字的紙拿著,來跟樂毅炫耀。


    給這麽一鬧,加上天色已晚,樂毅不好留客,囑咐兩個下人趕車,將嚴清歌送迴家,中間順途把皮猴兒炎修羽放在他家府門前。


    搖搖晃晃的馬車上,嚴清歌愁眉不展,連炎修羽做鬼臉逗她,都開心不起來。


    炎修羽小大人一樣老氣橫秋道:“你這丫頭,不要老是歎氣。我嫂嫂說,女人啊,就該開心一點,總是愁眉苦臉,會紅顏先老。你本來就這麽壞,要是再變醜,誰還敢娶你啊。”


    “哼,要你管。反正我也不一定能活到嫁人的年紀。”嚴清歌滿心煩亂,賭氣迴道。


    炎修羽一聽這話,陡然安靜下來,他瞪大好看的眼睛,看著嚴清歌神神秘秘道:“你家裏是不是有什麽壞人要害你?”


    “你……你怎麽知道?”嚴清歌吃驚的看著炎修羽。她還以為這孩子被他的哥嫂寵壞了,完全不食人間煙火呢。


    “我當然知道。我每天都在茶樓裏麵聽人說書,什麽不知道?要不然,我怎麽會不讓人給我哥哥送妾。我嫂子那麽善良,那兩個小妾一看就壞,她一定會像說書先生講的那樣,被小妾害的慘不忍睹。你家裏,肯定有個很壞很壞的小妾。你剛才在馬車裏哭的眼睛都腫了,真是可怕。嘖嘖!小爺可不能讓嫂嫂變得跟你一樣。不過,你娘為什麽不管你啊?”


    嚴清歌苦笑一聲:“我很小的時候,我娘就死了。”


    “哇,你跟我一樣!可是我還有個哥哥,你沒有哥哥,對不對?”炎修羽發現嚴清歌也沒有娘,頓時對嚴清歌生出無限同情和認同感,拍胸脯安慰她道:“別怕,以後我就來當你哥哥。我罩著你,讓你跟我一樣,在京裏麵橫著走。”


    “小鬼頭,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你把你哥哥的禮物給搶走了,還惹出那麽大事兒,看一會兒迴家,他怎麽念叨你。”嚴清歌瞪了他一眼,心情卻好多了,暗裏地笑自己居然對著一個明明什麽都不懂的小鬼頭傷春悲秋。


    “嘿嘿,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那兩個妾,我已經想到怎麽處置了。我哥哥不但不會罵我,還會誇我呢。”炎修羽扒開車窗一看,掀開車簾,對嚴清歌擠眉弄眼笑道:“我會送你的驚喜的,再見麵的時候,你可要好好感謝我哦,嚴家妹妹,再見!”說完不等馬車夫停好車,唰的一下跑下車,一溜煙竄進炎王府大門。


    嚴清歌坐在馬車上,身邊沒了個聒噪鬼,頓時覺得有些冷清。


    好在,很快就到了嚴家,她到家後,門房婆子立刻迎上來,討好道:“大小姐,老爺說了,讓你到家後,立刻去他那裏一趟。”


    嚴清歌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多謝嬤嬤。”說完,帶著滿肚子疑惑,去了嚴鬆年那兒,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著急著要找自己。


    進了嚴鬆年院子,他屋裏已經掌燈了。嚴鬆年一看見嚴清歌,就著急的站起來,搓著手道:“清歌,你跟你舅舅都說了什麽?”


    看著他又焦急又帶著點畏懼的臉色,嚴清歌就知道他想問什麽了,可她卻裝作不懂,道:“我跟舅舅說我學了多少功課,又跟他聊了聊外祖母。路上舅舅救了炎王府家小公子,那個炎小公子一直拉著舅舅說話,還拜他當老師,害我都沒跟舅舅說上多少話呢。”


    嚴清歌一看到嚴鬆年,就強迫自己進入嬌憨狀態,好博取嚴鬆年好感。聽完大女兒嬌俏的說完這一席話,嚴鬆年心頭放鬆不少,嗬嗬笑著:“你沒說起咱們府裏的那些傳言吧,為父可沒有將海姨娘扶正,你不要對你舅舅亂講話啊。”


    “女兒怎麽會亂講話。父親大人,那本來就是流言嘛,父親大人一定不會將海姨娘扶正的,對不對?”嚴清歌嘟著小嘴,撒嬌道。


    “對對對!”嚴鬆年糊弄道。大舅子學問好,隻怕會在京城一直呆到冬天殿試結束,這段時間他最好還是將嚴清歌好好哄著,別讓她說漏嘴了。


    為了討好嚴清歌,嚴鬆年難得露出慈父臉孔,道:“現在天色已晚,我看你也沒在舅舅用用晚飯,今晚就和為夫一起進餐吧。”說完就叫下人去上菜。


    嚴清歌笑著應下,迴去換了身衣服,又迴到寒友居,這時,飯菜剛剛擺上來。


    剛提起筷子,忽的,知書、達理走進來,通報:“老爺,外麵來了幾個人,說是炎王府上派來的,給老爺送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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