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你怎麽又亂跑了?”


    “幽幽,哥哥不冷,你多穿點。”


    “哥哥不餓。”


    “……”


    冥幽站在夜的冷風裏,滿腦子都是過往的種種。


    其實他早該發現的,從親眼目睹滅國之後,冥千絕的心理已經漸漸扭曲了。


    當遇到夜輕歌這樣堅韌的人,冥千絕的這種扭曲更加瘋狂。


    冥千絕想把自己曾經經曆過的一切,加之百倍,全都讓夜輕歌經曆一遍。


    見夜輕歌沒有被打倒的反而愈發的堅韌,冥千絕就更想去打倒她,心裏又期盼著她能熬過去。


    其他人隻以為,冥千絕一次次把輕歌逼入絕境,是想鍛造夜輕歌,之後再利用夜輕歌對付血族,從而報仇雪恨。


    冥幽此刻才明白,冥千絕不過是想在夜輕歌身上找到曾經的感覺,那種麵對血腥和屍體孤獨彷徨,看見夜輕歌愈戰愈勇時,冥千絕又痛恨自己為何不能這麽堅韌。


    冥幽苦笑著。


    他抬頭看了看天。


    有上古龍魂鏈,夜輕歌逃不掉了。


    身為占卜一族的人,他當然清楚上古龍魂鏈有多麽可怕,一旦被捆上,四星大陸上的誰都掙脫不掉。


    落花城,地牢。


    牢房很幹淨,永夜生還為她準備了一張柔軟的床,輕歌坐在床榻,窗外的月光灑在她的臉上,半張臉戴著黑色麵具,另外半張臉潔白無瑕,猶如刀削。


    “魘……”


    “讓我來吧。”


    “你會死嗎?”


    魘曾經說過,支撐著他活下來的信念是仇恨,他像是個怪物一樣,在世間尋找永夜生。


    若永夜生死了,那麽魘呢,魘會死嗎?


    “我早就死了。”魘滄桑的道:“死在三百年前。”


    輕歌聞言,一愣,隨之哈哈大笑。


    侍衛手執長槍猛地敲鐵門,偌大的響聲出現,止住了輕歌的笑聲。


    侍衛眉頭一擰,兇神惡煞的道:“吵死了,既然是階下囚,就收起往日的囂張,都死到臨頭還敢笑。”


    輕歌斂眸,她閉上眼,發現精神之力和靈氣都脫離不了這上古龍魂鏈。


    完全被龍魂鏈給桎梏了!


    輕歌抿了抿唇,看向那侍衛,黑瞳似夜,那侍衛打了個激靈,驀地轉身離開。


    火刑前夜,閻府。


    祖爺、閻獄等人圍在一起商議著,旁側還有墨雲天與蘇雅,蘇雅看著墨邪,眼淚啪啪的往下流,“邪兒,你怎麽變成這樣了,來,跟娘親迴家,什麽王權富貴都不要了。”


    墨雲天坐在桌前,看了看祖爺,道:“這永夜生著實可惡,竟然利用邪兒來對付輕歌,上古龍魂鏈是占卜世家的靈級寶物,能夠束縛靈氣和精神力,輕歌無從逃脫,我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輕歌去死,若輕歌死了, 等邪兒醒來得知一切,怕也不會苟活。”


    “輕歌糊塗了,怎麽能把鳳扇、魏令還有幽璽給永夜生呢,她這樣做,影衛和魏府兵力豈不是全被永夜生控製了?我們又如何去救她?”閻小五道。


    閻煙點了點頭,看向閻獄,“九哥,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死局,無處逢生的死局。”閻獄歎了口氣,道:“輕歌把所有後路斬斷,隻為救墨邪,永夜生萬全準備,無懈可擊,我們根本不能下手,除非拿到他與暗黑師勾結的證據。”


    說至此,閻獄雙眼一亮,“我知道了,隻有一夜的時間了,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我去幽冥島了,不祥之神手中有證據,隻要把證據交給四星宮就好了。”


    話落,閻獄猶如一陣風掠了出去。


    祖爺看著閻獄的背影若有所思,她低頭看了看枯老的手心。


    祖爺起身,走到墨邪麵前。


    南海珊瑚珠懸浮在她與墨邪之間,祖爺閉上眼,運轉靈氣,便見珊瑚珠內一絲絲血液全都流進了墨邪的眉心,墨邪雙眼間的猩紅逐漸消失,慢慢恢複清明,眼珠子黑白分明。


    閻煙看著墨邪,頗為複雜。


    她不像李嫣然、吳紫靈那樣愛的死去活來,但得知日後可能與墨邪通婚之後,她也曾幻想過兩人成為夫妻之後的場景。


    不過,現在大抵是不可能了。


    墨邪與夜輕歌的感情,很純粹,也很堅固。


    夜輕歌有血有肉,墨邪暗藏情愫,都裝作不知。


    墨邪頭疼欲裂,他緊皺著眉頭,一抬頭就看見了祖爺。


    一幅幅畫麵在他腦海裏出現。


    墨邪驀地站起,“輕歌被他抓走了。”


    祖爺點點頭。


    墨邪轉身就走,祖爺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去哪?”


    “去救她!”


    “你嗎?”祖爺狐疑的問。


    墨邪怔住,滿臉頹廢。


    是啊,他行嗎?


    事實證明,他不行。


    墨邪閉上眼,靈魂都在掙紮,痛苦的不如就此死去。


    他以為,他來了落花城,日後輕歌在落花城內就不會被人欺負,沒想到,欺負夜輕歌的那個人,是他啊。


    墨邪無力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著頭,一言不發,默不作聲。


    看著他這副樣子,墨雲天夫婦二人心疼的很。


    祖爺伸出手揉了揉墨邪的腦袋,“孩子,不要擔心,那丫頭不會有事。”


    墨邪抬頭看向祖爺,雙眸一閃。


    祖爺拄著拐杖朝外走去,背對著墨邪等人,淡淡的道:“老身的外孫女兒,怎能由他欺了去?”


    祖爺跨過門檻,消失在暗黑的夜裏。


    蘇雅抱著墨邪大哭,墨雲天歎了口氣,孽啊。


    第二日,午時。


    夜輕歌處於火刑的事,驚動整個四星。


    馴獸島刑荼蘼,煉器工會金蟬子,煉丹府赤羽,天地學院輕紗妖,西海域海王……


    無數人,各方勢力,全都趕往落花城的林外斷頭台。


    永夜生得知消息,笑的更為濃鬱了。


    他要讓全天下的人來見證夜輕歌的死。


    斷頭台,輕歌的身子被捆在十字架上,一簇簇碧藍幽火懸在半空。


    斷頭台前,一張檀木桌,一把龍座椅。


    永夜生坐在龍座上,一掌拍在檀木桌,“夜輕歌,你可知罪!”


    夜輕歌耷拉著腦袋,淩亂的白發遮住了眉目。


    “我……何罪之有?”


    夜輕歌抬起頭,雙眼深處兩團紫黑漩渦,她的聲音深沉而詭譎。


    永夜生不寒而栗。


    永夜生很自信,有上古龍魂鏈在,哪怕夜輕歌有滔天的本事,也逃不出這天羅地網。


    永夜生笑了。


    他主宰天下的那一刻,即將到來。


    夜輕歌不過是他的踏腳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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