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門,王倫像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看起電視來。


    他當然清楚張慶發上門來是為了探自己的口風,雖然他沒明說,不過他相信張慶發應該能自己揣摩出答案。


    是的,他不僅不會推薦張慶發當印山村下一任的村長,而且還準備將張慶發從村支書的位子上趕下來!


    這和印山村全體村民的利益息息相關,若真為村民們著想,張慶發這種人,就不能夠繼續當村支書,否則,集體的財富落入張慶發的腰包中,豈不是損了每一個村民的利益?


    既然現在他有能力,可以決定誰能當上村長,那他得為自己負責、為村民們負責,為印山村選一個好村長出來。


    “咱們村的風氣,是應該改一改了,就從村長、村支書改起吧,哦對了,還有婦女主任……”王倫雙手枕在腦袋後麵,自言自語道。


    村長張得誌,是印山村最大的蛀蟲,肯定要讓這人下台。


    村支書張慶發,雖然做人沒那麽仗勢欺人,不會那樣赤裸裸地去報複村民,但論起貪財、將公家和村民的錢,裝進自己腰包的貪婪程度,卻不輸於張得誌,區別隻是張得誌仗著權力貪了大份的,而張慶發貪得小一些而已。


    至於村婦女主任丁芬香,這個女人和張得誌偷情不說,平常也和張得誌走得比較近,從張得誌那兒分得了不少的好處,而那些好處,毫無疑問都是壓榨了村民的,因此丁芬香這女人的人品也有大問題,不適合繼續當婦女主任了……


    張慶發提著原本是要送出去的一袋子水果,心情很不好。


    迴到家中,婆娘羅茶花見到男人迴來,先還很歡喜,可是當看到自家男人將水果原封不動地提了迴來後,便知道張慶發所行並不順利。


    “慶發,咋地啦,王倫怎麽說?”羅茶花問道。


    “別提了,那個滑頭!”張慶發將水果往沙發上一扔,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表情很頹然,苦惱地揉著太陽穴。


    “他口風把得很緊?”羅茶花猜測道。


    “是啊。”張慶發麵色難看,“什麽都沒說出來,不過從我的經驗來看,婆娘,這一次我們隻能靠外甥大拿了。”


    “啥子個意思,那王倫難道連提名你當候選人都不願意麽?”羅茶花憤憤說道,直唿王倫太缺德了,居然這樣對待村支書。


    “還當村長候選人?”不提這茬還好,一提,張慶發脾氣更大了,“他是準備讓我連村支書都當不了!”


    “啥?他王倫憑啥子這麽強勢?”羅茶花不樂意了。


    張慶發拿眼一瞪:“你知道個啥!昨天不是和你說過了麽,他如果想讓我連村支書都當不了,肯定會有辦法,我隻是沒想到這小子真會這麽做,哎,看起來他是真準備將村委班子大換血了。”


    “哼,那就算我們鬥不過他,不是還有大拿麽,我就不信他王倫真有那本事,說讓誰當村長,誰就能當上!”羅茶花對外甥李大拿顯然很自信。


    “嗯,眼下也隻能看大拿的了,婆娘,將我手機拿來。”張慶發吩咐道。


    既然從王倫那兒自討沒趣了,為了當上下一任的印山村村長,張慶發決定早點和李大拿聯係,以便外甥采取應對行動。


    “喂,大拿嗎,我是你舅舅。”張慶發扯著嗓門朝手機另一頭喊道,他還不太習慣使用這玩意。


    “是舅舅啊,有什麽事嗎?”李大拿甕聲甕氣地說道,他正開著一輛黑色奔馳,在鎮上公路上飛奔,作為一個有錢的商人,他家有三輛小車,除了昨天開的那輛八成新的黑色廣本,以及這輛才買不久的嶄新奔馳外,還有一輛沃爾沃專門給妻子開。


    李大拿早就將昨天張慶發說的,會去探探王倫的口風這件事給忘得幹幹淨淨,所以張慶發現在打電話給他,他也沒想出張慶發要說的什麽事。


    “大拿,我去找過王倫了。”張慶發接著說道。


    李大拿終於記起了這事來,接了一句:“怎麽樣,那個什麽王倫的,怎麽說?”


    張慶發皺著眉一臉的苦惱:“情況很不好,王倫準備來一場大換血,估計連村支書都不會讓我當。”


    “靠!”


    李大拿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盤,大聲說道:“他老幾啊?”


    “大拿,現在就靠你這邊了。”張慶發可沒有李大拿那樣的底氣,要不是有李大拿這層關係,今天拜訪完王倫後,他就隻有垂頭喪氣地準備退出幾天後的村委選舉了。


    “行,沒問題,交給我,不過就是一個有些兒門路的年輕後生麽,我會讓他知道我的門路比他隻寬不窄!舅舅,我現在正去鎮政府的路上,就不和你說了,你就安心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李大拿很自信地說道。


    電話掛斷,羅茶花忍不住問道:“慶發,大拿那邊怎麽說?”


    “他說他會搞定,讓我在家安心等好消息。”張慶發說道。


    末了,張慶發自己補充了一句:“不過能不能搞定,我看還沒個譜。”


    李大拿很快就到了石山鎮政府,找到了一位排名靠前的副鎮長,向對方說明印山村村長候選人的事情,對方很肯定地告訴他,村委會的候選人會由各村決定好名單,再交到鎮上這邊來,審核通過就能作為正式的候選人參加選舉,按照慣例,上一屆的村委班子除非是有人自己提出不會參加選舉,要不然一般而言都會自動成為下一屆的候選人,因此村長也好,村支書也好,肯定都會自動成為候選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李大拿得到了這份保證,心中就有底多了,當然,李大拿也不會天真到以為有了這條不成文的規定,就能萬事大吉,因為就算張慶發成為了候選人,可如果村民都不選張慶發的話,那張慶發照樣當不成村長。


    於是他又向這名副鎮長詢問,今年鎮上麵準備讓誰出任印山村的村長。


    可這名副鎮長卻說不知道。


    李大拿急了,離選舉沒幾天了,到了這時候。這種事情一個副鎮長怎麽可能還不知道?


    為了舅舅張慶發能當上村長,方便日後自己利用印山村的資源來發財,李大拿清楚這次務必得讓張慶發成功,於是掏出了早已經準備好了的一萬塊大紅包,要塞給這名副鎮長。


    可讓李大拿萬分驚訝的是,這名副鎮長卻不肯收錢,說這事他沒法幫忙。


    李大拿一問,對方向他透露了一件事:石山鎮其餘各村的村長人選都出來了,唯獨印山村是個例外,楚鎮長已經明確說了,印山村現在的這套村委班子很有問題,鎮政府不會插手,將主動權全部交給印山村的村民,村民們選出誰當村長,誰就是村長,選出了什麽樣的村委班子,那這套班子就是以後三年內的新村委班子!


    李大拿聽了之後,自然琢磨出了一些東西,唯獨印山村是一個例外,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看樣子,鎮上是準備不參與到印山村的選舉事宜中,這讓李大拿感覺到了不妙。


    因為哪怕張慶發也成為了候選人,可是村民不投票給張慶發的話,照樣沒用!


    李大拿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認為鎮上這樣安排,肯定和王倫有關,於是他便旁敲側擊向那名副鎮長詢問了王倫這個人。


    結果一打聽,李大拿感覺更加不好了。


    王倫確實和楚鎮長比較熟,和鎮上主要領導也都比較熟!


    從那名副鎮長的辦公室出來,坐迴車裏後,李大拿心情很不好。


    “看來真的是繞不開王倫了。”李大拿歎了一口氣。


    “喂,舅舅嗎,我大拿。”坐在車裏,李大拿給張慶發打了個電話。


    “那件事怎麽樣了?”張慶發很期待。


    李大拿說道:“鎮上決定不管選舉的事情,現在主動權在王倫那邊。”


    說完這句話,李大拿並沒有露出頹喪,反而更自信地說道:“繞不開王倫,我們就不繞了,我下午就來印山村,和那個王倫見一麵,給他點錢,讓他勸村民將票投給你,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事照樣能搞定!”


    “啪”一下,也不等張慶發再說,李大拿直接掛掉了電話。


    “哼,人都是自私的,既然你自己都不當村長,那我給你錢,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我舅舅當村長不就行了,我就不信天底下還有不愛錢的人,尤其是出身窮鄉僻壤的人!”


    自言自語到這兒,李大拿又恢複了底氣。


    在外麵酒樓吃過午飯,李大拿馬不停蹄,駕駛著黑色奔馳又來到了印山村,車子剛拐入張慶發家門前的路上,李大拿恰好看到張慶發在前坪上曬太陽。


    李大拿停下車,沒將車開到前坪上,直接說道:“舅舅,我們去拜訪王倫一趟,走吧。”


    張慶發說道:“王倫剛才出去了,就是剛才騎摩托車那個,你沒看到嗎?”


    李大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舅舅,你沒看錯吧,就剛才那個穿黑色棉襖的年輕人,就是王倫?”


    李大拿確實在剛才看到了一個人騎著摩托車和他的奔馳擦肩而過,可他沒想到那人居然會是王倫!


    張慶發哭笑不得地道:“我又不眼花,本村人我還能認錯不成?”


    李大拿一聽,笑得更大聲了,笑過之後,李大拿說道:“舅舅,看來用錢擺平王倫,是很輕鬆就能辦到的事情了。”


    “為啥?”張慶發不解,在他看來,王倫似乎不怎麽缺錢,今年為家裏買了全套的新電器,還都是名牌,聽說明天還要起新的小洋樓。


    “為啥?王倫缺錢唄!”李大拿滿眼的嘲弄,“就他那窮逼樣,出門騎車你看他騎的是啥車?老舊得早應該進廢品店的嘉陵坨!他如果不缺錢,會連一輛稍微像樣的摩托車都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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