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你確實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


    或許是聊天氣氛還不錯,穆瀟瀟漸漸放開提防,露出很多女兒態來。


    她沿著花園小徑舉步向前,右腳踩著左腳的落處,顯得有些俏皮。


    人總是會變的,尤其是當周圍環境發生變化後,穆瀟瀟覺得自己慢慢在慢慢被這個世界同化。


    雖然她依然睿智過人,對案件有種天然的敏感,可性格呢,卻還是被這個世界磨得少了一些戾氣。


    多了幾分女兒氣。


    而對於易水寒,在一次次磨合後,對他從心裏的排斥慢慢減輕,她覺得她們至少可以做朋友。


    不管怎麽說,易水寒都是一個近乎完美的男人,若真正的要尋找一個依靠,那他絕對是首選之人。


    她明白,易水寒現在對她的感情越來越深,儼然已經把她當做白首到老的良人。


    而她對易水寒呢,說不喜歡也不盡然,但若說喜歡呢,又總是覺得欠缺一些什麽。


    真的就像那句話,友情過半,戀情未滿。


    她一蹦一跳地跟在易水寒身後走著,看著燈光下他堅毅高大的背影,輕聲告訴自己,要不咱輕輕試一試。


    就試一次,不行就立刻撤退?


    “你怎麽不說話?”易水寒突然問。


    “我在等侯爺說呢。”


    “你和我在一起似乎總是沒有多少話。”易水寒言語裏帶著幾分苦惱。


    “今日說得話還不算多?一壺茶水差點都被我喝完了。”


    易水寒停下身等她,“你知道我指的並不是那些話。”


    穆瀟瀟一臉懵逼的神情,“那侯爺還想知道啥啊,我告訴你,我知道都告訴你了,真的沒有掩藏什麽。”


    易水寒看她裝傻充愣,微微一怔,卻沒不開心,繼續向前走。


    穆瀟瀟吐吐舌頭,跟在他後麵。


    兩人走進花園間的涼亭裏。


    涼亭四麵透風,涼意很濃,易水寒解開外麵的披風,披在穆瀟瀟身上,還想為她係好前麵的帶子,穆瀟瀟卻後退一步,自己係了。


    易水寒微微有些沮喪,但看穆瀟瀟並沒拒絕披風,又覺得這樣就夠了,神情恢複平靜。


    不知從哪裏冒出的侍女將一壺熱茶放到石桌上,易水寒剛想起身倒茶,穆瀟瀟卻腦子一抽,笑道:“如此月色,喝茶豈非顯得太過無聊,喝酒如何?”


    易水寒有些尷尬。


    這種情況下,一般不都是月華如水嘛,這天上似乎有月亮,卻被烏雲掩飾個徹底,又怎能怪他。


    “喝酒傷身。”他的茶壺停在半空。


    穆瀟瀟倒是不以為然,她前世酒量本來就不錯,啤酒一箱打底,白酒一斤不醉。


    她還聽說古代人的酒,度數相當低,基本就相當於後世的米酒。喝的時候又大多漏到衣服上,真正喝進嘴裏的少之又少。


    喝酒誤事。


    前世每次任務結束,穆瀟瀟才敢放下身份,痛快喝一場。


    在那個隊伍裏,或許喝酒比執行任務更能贏的同事們的佩服。


    今夜,她心情還不錯。


    來到這個世界,一直憋著一口氣,做什麽都小心翼翼,怕暴露了身份,讓別人看出她的本性。


    可就在剛才,和易水寒相視一笑後,像是突然有道光刺穿了她封閉的心門。


    何必執著呢。


    真正在意她的人,不管她表現如何,總還會繼續在意她。而本來對她置之不理的人即使她表現得再像個正常人,依然得不到半分尊敬。


    所以,何不瀟灑。


    何不逍遙?


    “沒關係,酒是糧食精,越喝越年輕。”


    “真的要喝?”


    “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


    易水寒眼裏的光更亮了,他放下茶壺,對著空氣吩咐聲:“換酒。”


    立刻有人前來,將茶壺撤走,又送上來兩壇酒,兩隻酒碗。


    酒碗青翠欲滴,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這是什麽酒?”穆瀟瀟問。


    “冰河。”


    “什麽?”穆瀟瀟沒聽清楚。


    “這酒名叫冰河,乃是取西北邊境一座山頂的水釀造,而且是每年開春冰雪融化的第一縷泉水。每年隻能釀十壇。”


    “這麽珍貴,那讓我喝掉豈非太可惜?”


    “如果你想要,這世間大多東西我都會為你取來,又何談區區這幾壇酒?”


    “如此我便不客氣了。”穆瀟瀟拍掉泥封,立刻有股酒的清香彌漫開來,沁人心沛。


    她執起酒壺倒了一整碗,端起喝了口。


    酒水果然特涼,順著食道急衝而下,她整個人好像都要被凍僵了。


    忽然,那股冷意戛然而止。


    像是從心底深處,酒的盡頭被點燃一堆火,讓她的五髒六腑又全部燃燒起來。


    頓時身體通暢,舒服無比,


    火焰慢慢熄滅,她卻意猶未盡,忍不住感歎:“鐵馬冰河入夢來。這酒真的很不錯。”


    易水寒寵溺地望著她,目光不願意離開半分,手底下則是啟開自己的酒壇,也倒了一碗酒。


    “這酒可符合你的心意?”他舉起酒碗,對著穆瀟瀟。


    穆瀟瀟也瀟灑地舉起酒碗,在他的酒碗上使勁一磕:“甚得我心。”


    一飲而盡。


    易水寒卻沒急著喝,而是問道:“那人呢?”


    “什麽人,我不明白。”穆瀟瀟倒起第二碗酒。


    易水寒輕笑,也不急,慢慢飲了自己碗裏的酒。


    他眉心愁容,憂鬱隨著酒意漸漸消失,整個人顯得更輕鬆和舒緩。很少有的灑脫氣質也迴到身上。


    “倒是不知道你的酒量還不錯。”他說。


    穆瀟瀟牛飲一碗,戲笑道:“怎麽害怕我把你的酒喝完了?一點酒都舍不得,還說什麽……”她突然住嘴,用碗裏的酒堵住嘴。


    易水寒卻很快明白她潛意識的話,清爽的笑意漸濃。


    “你且放心,隻要你想喝,我會將這五國最美的酒都放在你麵前。”


    “真的?”由於喝得太猛,穆瀟瀟臉色酡紅,竟是有些醉意了。她的眼神開始迷離起來,眼前的易水寒影子也隨之搖曳不定。


    易水寒看她這個樣子,苦笑搖頭,再好的酒量遇見這冰河酒都會這樣。


    本就不是牛飲的佳釀,又怎麽能不細細小酌。


    美酒如此,那人呢?


    你又是什麽樣的人,我是否心急了些?或許,我也該如喝這冰河一般,緩而圖之,細細品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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