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郭靖正一遍遍打著開山掌,打得大樹不停顫動,又樹枝搖晃,樹葉紛紛落下,忽聞華箏遠遠唿喊,邀請他前往山頂觀看大雕廝殺。


    可是,少年不為所動,隻顧練功,盼望能早日領悟二師父指點的剛而猛,快而準的要旨。


    最終是七怪韓小瑩一錘定音。


    巫有良勤練武功的六年間,鐵木真則率領他的精兵悍將馳騁於千裏大漠,侵吞了數十個大小部落,已是蒙古草原上最強大的三位霸主之一。


    郭靖一箭雙雕,得了鐵木真的賞識,賜了一柄後者護身的金刀。


    然則,自那日受賞之後,郭靖一直心緒不寧,他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赴約前往那座山崖。


    可是他想到自己無論怎麽練,始終做不到二師父要求的那般,一掌打得樹枝不晃,樹葉不落,又想到那道士的武功,最終咬了咬牙,跑出了帳篷。


    他不想讓七位師父失望,尤其不想讓二師父失望。


    ……


    巫有良自指點完郭靖開山掌的一些精要後,又再度閉關,事關他打尹誌平的那掌,運了北鬥**的精義,不得不靜心修養,以免落下隱患。


    足足一個月,他方走出了帳篷,


    可是,當他再見到郭靖的時候,不由一驚,比之一月前,後者的唿吸更舒緩綿長,眼神更明亮深邃,腳步亦是輕盈了一些,種種跡象,分明是修煉了上乘內功心法。


    是馬鈺?


    巫有良原以為他打了尹誌平一掌,廢了小道士的腎脈,注定是要惡了全真七子,丹陽子心胸再廣闊,不上門討個說法已是大度,又怎麽可能再像原劇中那般親赴漠北,傳授郭靖內功心法。


    難道不是馬鈺?


    當晚,郭靖又偷偷出了帳篷,向著一處山崖奔去,待到了崖下,沿著縫隙攀爬了上去,等爬了幾丈,力竭之後,一根繩索自空中甩下,提著他消失在層層雲霧中。


    少頃,一個身影浮現崖底,繼而似幽魂般飄然遊上了陡峭的崖壁。


    真是馬鈺?


    巫有良一上崖頂,便見不遠處一個中年道士正指點郭靖修煉吐納之功,後者橫臥在一處青石上,依著道士述說的口訣竅門,唿氣吸氣,又靜神冥思。


    “敢問道長是誰?”


    寂靜的夜空裏,忽而響起一道聲音,驚得馬鈺猛地坐起,郭靖更是險些岔了氣。


    一個月的閉關修養,巫有良想了不少事。


    射雕世界,他承襲的是妙手書生。


    十六年前,江南七怪雖是武功低微,可在下江一代,總算有點俠名,不像萬裏獨行,已是臭名昭著,惡名遠揚,難以迴身。


    而今,江南七怪又因全真教長春真人一句話,遠赴漠北十六年,俠肝義膽,更是名動江湖。


    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


    巫有良是個世俗人,他也想要一個好名聲。


    以他的功力,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一旁偷聽,又或者,以師父的名義,尋個理由,讓郭靖將馬鈺教他的內功心法一一口述出來。


    可是有句話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日後跟人動手,一旦打出真火,肯定是藏不住根腳的。


    到了那時,一個偷學別派武功的臭名是跑不了的。


    他的名聲臭了,六怪也跟著臭了,最好的結局是割袍斷義,最差的話,可能就刀劍相向,清理門戶了。


    有時候,巫有良真心覺得武俠世界的三觀很奇特。


    比如契約精神,現實世界,即便簽了合同,有時候都不保險,有違約的可能,而武俠世界,多是言出如山。


    記得倚天世界中有一段劇情,即張翠山夫婦從冰火島返迴中原,被幾派高手圍上,逼問金毛獅王謝遜的下落,正當爭執不休,將要動武,武當大弟子宋遠橋一句‘恩師壽筵之日,是非曲直,定給各位一個交代’,幾派高手便一句‘宋大俠一言九鼎,我等就此告辭’。


    巫有良看得是欣然神往。


    要做到這一步,首先,是一身精湛武功,其次,是一諾千金的信義。


    武功不行,有些事你注定是有心無力,即是無人服你,而信義不行,即是無人信你。


    因而,兩者合一,大家服你信你,即能產生一言九鼎的驚人效果。


    而今,武功他有了,信義他也有了……


    一句話,笑傲世界他沒得選,射雕世界他有得選。


    再者,以他今時今日的功力,即便直麵四絕,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既然生死無憂,又何須一如笑傲世界那般急迫且下作,憑得讓人瞧不起。


    而且,郭靖是他的徒弟,學了全真教的內功,算個什麽說法!


    “貧道全真教馬鈺,不知閣下是?”中年道士作揖道。


    “二師父!”郭靖驚唿,神色有些惶恐,巫有良按了按手,意示他稍安勿躁。


    “原是全真教掌教,失禮了,在下江南七怪排行第二,妙手書生是也。”巫有良迴禮道,他一身幹淨青衫,不再是朱聰的邋遢樣子,又容貌年輕,氣度沉厚,難怪誰人一見他,都難將他跟原先的妙手書生聯係到一起。


    “久仰江南七俠威名,今日有緣得見朱二哥,幸何如之。”馬鈺又作揖道。


    “不知馬道長駕臨漠北,有何見教?”巫有良道。


    “朱二哥言重了,貧道一月前偶然遇上郭靖,見他心地淳良,便擅自教了一些強身健體的吐納功夫,事先未得七俠的許可,請千萬不要見怪。”馬鈺解釋道。


    “道長一番心意成全郭靖,在下哪裏敢怪罪。”巫有良道。


    “貧道尚有一事不明,不知朱二哥可否解惑?”


    “馬道長客氣了。”


    馬鈺斟酌一會,終是問了出來,“貧道觀朱二哥的唿吸,似是我道家玄門一脈,不知郭靖何以毫無內功根基?”


    言下之意,你等既肯為了郭靖費心費力十六年,後者又這般淳良,哪有藏而不教之理。


    雖是唐突之言,總歸是情理之中。


    巫有良沉吟,而後運起了紫霞功,麵上當即紫氣氤氳,隻是紫氣忽強忽弱,有些浮動。


    “不瞞道長,在下早年得到一部秘笈,隻是經文晦澀,又殘缺不全,六年來,在下都是小心揣摩,至今不能理解透徹,融會貫通,哪裏敢貿然傳給小徒。”


    “是貧道唐突了。”


    馬鈺忽又言道,“要是朱二哥不嫌棄貧道武功粗陋,你我不妨坐而論道。”


    幸福來得太突然。


    巫有良有種被餡餅砸中的感覺,他原本已經不報希望了,忽而峰迴路轉,真心有些喜出望外。


    馬鈺說坐而論道,那是說得婉轉,意思即是你有哪裏不懂的,我指點你。


    巫有良自是不會不知好歹,馬鈺武功是不如他,可論及懂的玄門正宗精義,他哪裏比得上後者。


    馬鈺話中實則不免有試探之意,他雖不知尹誌平傷勢到底有多重,可看巫有良不顧身份,動手打了小輩,便知他心中有氣。


    要是巫有良肯受他恩情,那事情尚有緩轉之地,否則,全真教又要再樹一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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