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竹衣的臉龐仍舊隱藏在陰影後麵,看不出她表情,也就無從判斷她有沒有將季牧爵的話聽進去了,她隻是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然後便輕聲說道:“牧爵,時間不早了,你不用擔心我了,快迴去休息吧。”


    季牧爵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麽,恐怕都很難安慰商竹衣的心了,隻能妥協地點了點頭:“好,你也早點休息。”


    “嗯,我去喝口水……”說完,商竹衣繞開了季牧爵,便往樓下廚房走去。


    季牧爵看著她伶仃瘦弱的背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才緩緩轉身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次日一早,商竹衣破天荒地沒有早起,季牧爵在客廳裏等了好久,都不見她下樓,有些擔心,於是,他邁開步子便往樓上走去。


    正好葉靜正揉著睡眼往樓下走,看著他這麽著急想神色,也有些擔憂的樣子;“你怎麽臉色這麽難看?怎麽了?”


    季牧爵隻好暫且停住了腳步;“竹衣一向很少睡懶覺的,這個時間了她還沒有起來,我有些擔心,去看看。”


    聞言,葉靜愣了一下,然後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哦……”


    於是,季牧爵便再次邁開步子往樓上走去。


    “篤篤篤。”季牧爵先是輕輕敲了敲房門,溫柔地喚道;“竹衣?”


    他反複叫了幾聲,房間裏仍舊遲遲沒有迴音傳出來,見狀,就連站在他身後的葉靜都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勁了,季牧爵眉頭一皺,將門板拍的啪啪作響,盡可能地提高了音量;“竹衣!竹衣!”


    葉靜連忙調轉了方向,也來到門前,二話不說便開始和和季牧爵一起拍門;“竹衣!你在裏麵麽?”


    他們的唿叫聲,驚動了晨練迴來的顏容,她皺起眉頭緩步走了上樓;“這是哪得哪一出?一大清早的……”


    季牧爵和葉靜都沒有理會她,季牧爵隻輕聲對葉靜說了一句;“靜姐,你讓一下。”


    葉靜一時沒有明白他想幹什麽,隻是聽話地後退了幾步,下一秒,她就感覺眼前黑影一閃,哐的一聲巨響隨之傳來,精致厚重的門板在季牧爵的大力一腳下終於壽終正寢了。


    見門開了,季牧爵連愣都沒有打,便離開邁開步子往房間裏走去。


    葉靜怔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便迴過神來了,捂著心口也跟進了房間。


    顏容卻做不到像他們年輕人這麽冷靜了,她瞪大了眼睛,半晌都沒有迴過神來。


    “竹衣!”季牧爵一進門就看到歪倒在窗邊的商竹衣,雙眼緊閉麵色蒼白,唿吸微弱得幾不可查。


    葉靜跟著他前後腳地走了進來,看著商竹衣這個樣子,立刻想起之前商竹衣拜托她向季牧爵隱瞞病情的事情,她的背後冷汗都快要下來了;“牧爵,快叫救護車吧,竹衣之前舊傷複發過一場,她不讓我告訴你,我擔心她這次……”


    聞言,季牧爵猛地轉過頭,看向葉靜的眼神已經不能單純用冰冷來形容了:“你說什麽?舊傷?”


    葉靜哆嗦著點了點頭:“是,就是那次車禍……”


    季牧爵又冰涼涼地瞪了她一眼,然後立刻拿起床頭櫃上的電話,飛快地撥通了急救電話。


    然後,他又將商竹衣抱了起來,風風火火地往樓下走去。


    顏容看著季牧爵的聲音一閃而過,懷裏還抱著商竹衣,臉色立刻就冷了下來,諷刺道:“喲,這怎麽還有續集啊?接著昨天昏倒的情節,繼續演呢?”


    季牧爵沒有理會她,徑直抱著商竹衣往客廳走去。


    葉靜雖然害怕季牧爵吃人的眼神,但是心裏還是放不下,於是便遲疑著跟了上去,顏容的話正好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她的耳朵裏:“竹衣曾經出過車禍,舊傷隨時有複發的可能性,她為了不讓牧爵擔心,一直瞞著,她現在已經這樣了,伯母,您就不要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聞言,顏容有些尷尬地眨了眨眼睛,訕訕地說道:“這都是你們說的,誰知道是真是假……”


    聽了她的話,葉靜不是不生氣,隻是現在她更擔心商竹衣的安危,於是,她也沒有再和顏容多說什麽,徑直轉身往樓下走去。


    被仍在原地的顏容有些窩火,伸手指了指葉靜的背影:“誒,你!”


    葉靜完全沒有將她放在眼裏,疾步走到了樓下,看到季牧爵已經將商竹衣安置在沙發上了,她擔心地搓了搓手;“牧爵,竹衣她怕你擔心,所以一直讓我瞞著,她之後便沒有再出現症狀了,我就大意了,對不起……”


    季牧爵專心地盯著商竹衣蒼白的麵龐,並沒有抬頭看她,過了一會兒人,他清冷冷的聲音才響了起來:“我明白,靜姐,這件不怪你,是我對竹衣的關心不夠。”


    “牧爵,你別這樣講……”葉靜像犯了錯的小朋友一樣,站在原地扣著手指頭。


    季牧爵沒有再答話,而是神色焦急地看門外,等待著救護車的到來。


    這時,顏容又晃悠下來了,她瞥了一眼躺在沙發上的商竹衣,心裏仍舊認定了她是裝的,於是,不僅沒有關心詢問,反而不耐煩地衝幫傭吼道;“這都幾點了?早飯呢?”


    聞言,幫傭們哆嗦了一下,連忙解釋道:“已經準備好了,隻是夫人……”


    “夫人什麽夫人?她矯情演戲,你們也要陪著她一起演是吧?那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顏容不敢衝季牧爵發火,就隻能指桑罵槐地將火氣撒在幫傭身上。


    “對不起,太太,我們這就去安排布菜。”說完,幫傭們連忙轉身往廚房裏走去。


    見狀,季牧爵冷冷地轉過頭,看到一名端著餐前湯的幫傭走了出來,他邁開長腿走了過去,一抬手就將湯碗端了過來,幫傭不敢反抗,隻能愣愣地看著他。


    季牧爵親自端著湯走到顏容麵前,臉色冷得快要凍住了,語氣也和臉色冰冷得不相上下,機械地勾起嘴角道:“媽,您好好吃。”


    說完,他將湯咚的一聲放在了桌子上,將顏容驚得幅度微弱地抖了一下。


    他既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冷嘲熱諷,但就是這麽一句聽起來平淡無奇的話,聽在顏容的耳朵裏,卻沒由來地讓她背後一寒,看著季牧爵馬上就要轉身離開了,顏容下意識地叫了一聲;“牧爵!”


    季牧爵停住了步子,但是卻並沒有轉身;“我沒有您這麽心寬似海,同一屋簷下生活了這麽久的人昏倒在自己麵前,都能吃下去飯!”


    說完,他繼續邁開步子,走到了商竹衣身邊,這時急救人員也趕到了,於是,季牧爵便一言不發地將商竹衣打橫抱起,一起往救護車上走去,葉靜愣了一下,也疾步跟了上去。


    顏容就這樣再次被扔在了原地,她感覺心頭一陣火氣,抬手就將那碗湯端了起來,高高樣子重重落下,還冒著熱氣的湯汁撒了一地,最近季家的瓷器也不知道是招誰惹誰了,接二連三地慘遭摔摜,這隻湯碗也追隨者前輩的腳步,粉身碎骨了。


    “商竹衣!”顏容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似乎想借此直接將名字的主人撕碎一般:“你給我等著!”


    說完,她便摸出了手機,重播了昨晚她打過那個號碼:“喂,路小姐麽?”


    商竹衣在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兒中醒了過來,看著周圍藍白相間的裝飾風格,一時間有些迷糊,她不是在臥室裏睡覺麽?這是哪裏?


    “唔?”她支著腦袋,掙紮著坐起身來。


    就是這樣一個輕微的動作,還是驚醒了守在一旁的季牧爵,他立刻睜開略顯疲憊的眼睛眼底浮現起一抹驚喜的神色:“竹衣,你醒了!”


    看著他又驚又喜西的神情,商竹衣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我這是怎麽了?”


    聞言,季牧爵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之前舊傷複發的事情為什麽不告訴我?”


    剛剛醒來的商竹衣思緒還有些混沌,她想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季牧爵指的是什麽事情,她有些心虛地看了季牧爵一眼:“我隻是……隻是怕你擔心而已。”


    這個緣故季牧爵當然是猜都能猜到,但是親耳聽商竹衣說出,他還是感覺心中有一股怒氣在激蕩,本著臉沉默了一會兒,他又歎息似的開口道:“竹衣,你就這麽不相信我麽?”


    商竹衣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講,連忙擺手否認道:“怎麽可能?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那段時間,你被趙小姐的事情纏住了,身心俱疲,我實在不忍心讓你再為我擔心了。”


    季牧爵眸色一沉,伸手握住她的柔荑:“但是你可知道,看到你暈倒在房間裏,我的心裏又是什麽感覺?”


    看著他的憂傷的神色,商竹衣也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嚇到他了,於是,她有些抱歉地看了季牧爵一眼,低聲說道;“對不起……”


    聞言,季牧爵緩緩抬起眼睛,直視著商竹衣的眼睛,輕聲說道:“竹衣,以後不論發生什麽,你答應我,都不要再瞞著我了,好麽?不然,我隻會更加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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