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卿潔伸手接過了那瓶成分不明的液體,倒也沒有多問什麽,似乎十分信任葉靜一般,點了點頭,便坐到了床邊,然後一樣脖子將瓶子裏的液體一飲而盡,又聽話地躺到了床上。


    葉靜見狀,緩緩坐在了她的身邊,不一會兒趙卿潔的眼皮就開始打架了,又過了一會兒,她便徹底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於是,葉靜也沒有繞彎子,她先是轉身點好了安神香,然後又低下頭,在趙卿潔的耳邊低聲說道:“時間迴到那一年,你和季牧爵一行人一起來到楓葉山上,你還記得那天,你們上山失去做什麽的嗎?”


    她沒有直接問關鍵問題,而是循序漸進地引導了趙卿潔的引入情景,這樣才不會引起她劇烈的排斥情緒。


    催眠狀態中的趙卿潔眼珠動了動,似乎在努力地迴憶著,過了一會兒,她才低聲開口道:“采風。”


    和事實相符,說明她的確已經見見你進入狀態了,於是,葉靜又繼續問道:“那你跟他們一同去,心裏是不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被問到這個問題,趙卿潔雖然處於睡夢中,但是臉頰上還是露出了一抹可疑的紅暈:“是……”


    葉靜無奈地撇了撇嘴,然後又促狹地看了季牧爵一眼,被他瞪視警告之後,才重新低下頭迴到正事兒上來。


    “你打算做什麽?”葉靜低聲問道。


    趙卿潔的嘴唇翕動了一下,似乎有些羞於開口,不過在催眠狀態下,她是無法拒絕葉靜的詢問的,於是,她遲疑著說道;“告……告白……”


    不出意外地得到了這個答案,葉靜輕描淡寫地笑了一下,然後繼續問道:“然後呢?你說了麽?”


    問到這裏的時候,趙卿潔的眉頭便開始微微有些皺起了,似乎已經開始觸碰到讓她不舒服 的迴憶了:“說了……”


    葉靜沒有著急追問,而是想看一看她會不會主動說下去,但是等了一會兒,趙卿潔仍舊沒有再次開口,於是,葉靜隻好問道:“那結果呢?牧爵是怎麽答複你的?”


    這個問題不僅讓催眠中的趙卿潔有些不開心地皺起了眉頭,就連站在一旁的季牧爵臉色也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但是這個問題是不可能繞開的,所以,即使季牧爵再怎麽不願意舊事重提,但他還是必須允許葉靜詳細地追問下去。


    被問到的趙卿潔沉默了好久,就在葉靜都要以為自己的催眠失敗了,趙卿潔已經進入淺睡眠了的時候,她終於微微啟唇,輕聲說道:“他說我和他隻能是朋友,超過這個的感情,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存在的。”


    聞言,就連一向不喜歡趙卿潔的葉靜都感覺季牧爵這話說的有些太不近人情了,這麽直白的拒絕,就算心理素質再強的人,恐怕又要難過傷心一段時間了,更何況趙卿潔當年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女大學生而已。


    不過,葉靜雖然不太喜歡季牧爵這種直截了當的拒絕,但是,比起那些拿仰慕之人當備胎的家夥來講,他的這種處理方式,已經稱得上是光明磊落了。


    於是,葉靜將譴責的眼神受了迴來,又低頭問道:“然後呢,又發生了什麽?”


    沉睡中的趙卿潔順著葉靜的話,往後迴憶了一下,緊接著她的眉頭便深深地皺了起來,即使閉著眼睛,葉靜也還是能感受到她的痛苦,漸漸地,就連她的唿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就在葉靜遲疑著要不要中斷催眠,然後從長計議的時候,趙卿潔澀聲開口道:“然後我……就賭氣離開了,還在路上遇到了……遇到了……”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都開始有些顫抖了。


    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的季牧爵都有些於心不忍了,他輕聲對葉靜說道:“如果她實在太痛苦了,就不必問得太詳細了。”


    葉靜聞言,點了點頭,顯然她也是這樣想的。


    而趙卿潔的承受裏則有些超過他們的想象,就是葉靜遲疑著要不要將安神香熄滅然後叫醒她的時候,趙卿潔再次開口道:“遇到了那群混混,他們……”


    說著,趙卿潔長大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不這樣做的話,她就要窒息了一般,然後又低聲說道:“他們問我為什麽牧爵沒有和我一起,我沒有理會他們,想要繞開他們離開,但是……卻被他們抓了迴來。”


    聞言,葉靜的眉頭也不由地皺了起來,一旁站得著季牧爵,即使他對當年的事情大致有所了解,但是聽到趙卿潔顫抖著聲音說這些的時候,他的心中仍舊會升起一股愧疚的感覺。


    閉著眼睛的趙卿潔自然不會注意到身邊兩個人神情的變化,她仍舊沉浸在迴憶中,下意識地複述著眼前看到一切:“他們抓著我,說牧爵不過是和我玩一玩罷了,隻有我這樣的傻子才會以為我和他的關係能夠長久維持,他們還說……還說,一旦牧爵玩膩了,不會再保護我了,他們就會把之前沒有機會做的事情補迴來……我很害怕……”


    聞言,葉靜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看了除了他們猜測了那些情況,還有另一種壓垮趙卿潔的可能性在漸漸浮出水麵。


    “然後呢?”既然都已經進行到這裏了,那就沒有理由半途而廢了,於是葉靜狠下心,繼續問道。


    麵對這個問題,趙卿潔的身子開始有些顫抖,不過她仍舊聽話地迴答著:“我賭氣說我已經和季牧爵劃清界限了,於是,他們便更加肆無忌憚了,他們圍了上來,笑容十分猥瑣,然後又對我……我十分抗拒地掙紮了起來,然後就……”


    敘述已經到了非常關鍵的地方,於是,葉靜和季牧爵都豎起耳朵,仔細地聆聽起來,然而趙卿潔的表述卻戛然而止地停在了這裏,他們等了好大一會兒,都沒有等到下文。


    於是,葉靜有些心急地問道:“然後怎麽樣了?”


    躺著的趙卿潔聽到她的追問,身子忽然劇烈地抖動起來,然後她猛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我……我掙紮的時候,撞在了樹上,好痛,嘶——”


    趙卿潔仍舊閉著眼睛,這說明她依舊在催眠狀態,但是臉上痛苦的身影和唿痛聲,卻十分真實,一旁的葉靜和季牧爵聽在耳朵裏,都感覺一陣心驚。


    就在葉靜站起身來,準備將趙卿潔從催眠的夢境找那個釋放出來的時候,趙卿潔的身體忽然像是脫力了一般,剛才還僵直著的身體失去了支撐,隻抖了一下,然後便癱軟在了床上,一動不動了。


    見狀,葉靜大驚失色,連忙伸手攥住了趙卿潔的手,有些心驚地搭上了她的手腕,在摸到她的脈搏仍舊在正常的跳動著,葉靜才緩緩鬆了一口氣,然後轉過頭對也是一臉擔心的季牧爵搖了搖頭:“沒事兒,隻是昏過去了。”


    聞言,季牧爵也緩緩鬆了一口氣。


    葉靜伸手將被子給趙卿潔蓋好,又把一旁快要燃盡的安神香重新點上,然後衝季牧爵招了招手,示意他跟她出來。


    於是,他們便一前一後走了出來,一起來到一個偏僻的角落裏,葉靜停住了腳步,看了看季牧爵。


    季牧爵受到了她複雜的神色,微微皺起眉頭,低聲說道:“情況到底怎麽樣?你但說無妨。”


    聞言,葉靜這才遲疑著開口:“以趙卿潔反應的情況來看,她應該是在受傷之後昏了過去,所以,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大部分應該都是她自己臆斷的,是真是假還是無法完全確定,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在她的的認知裏,她是真的認為那件傷害事件是確實發生了的,加上之前那些混混的惡語攻擊還有你的冷漠拒絕,都可能是壓在她身上的稻草,這件事應該是典型的多因一果。”


    聽著她的分析和解釋,季牧爵緊皺著的眉頭仍舊沒有鬆開的跡象:“也就是說,即使那件事沒有發生,我當時的作為,仍舊是切實的傷害了她。”


    聞言,葉靜連忙搖頭否認道:“話不能這樣講,你不是直接傷害她的人,更不是間接有傷害她意圖的人,你不過是遵從本心拒絕了一個不愛的人而已,也沒有冷嘲熱諷,更沒當眾惡言相向,從你的角度來說,你並沒有做任何可以稱得上是錯誤的事情,隻是處理方式掠失恰當而已。”


    她說的在情在理,也十分公道,但是季牧爵聽了心裏仍舊十分不是滋味,他眸色沉沉,沉默了好久才開口道:“我知道了,總之,不論原因究竟是怎麽樣的,卿潔的治療還是要繼續的。”


    葉靜點了點頭:“是的,所以你別糾結了,隻要治療順利,你也算是彌補她了,日後也不用鑽牛角了。”


    季牧爵對此不置可否,他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了……”


    這廂,商竹衣獨自一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眼神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又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抬起手,拿起一旁的座機,有些生疏地撥通了一個號碼——季牧爵辦公室的電話。


    她有一件事要和季牧爵商量一下,但是又想要避開趙卿潔,所以思來想去,還是直接打到他的辦公室比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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