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瑞武當下同意,他打馬上前,向容家的送親隊伍拱手。


    “今日是幾位娘娘的好日子,我們兩家在此處吵鬧也不成體統,被皇上知道對幾位娘娘也沒有好處。不過路口隻有一個,讓哪家的花嬌先行又無法達成一致,不如我們雙方各派一人,三招之內切磋,點到為止不傷和氣,得勝的一方現行通過。諸位以為如何?”


    不得不說平陽侯梁瑞武遺傳了鎮西侯梁康與蔣蕊的好相貌,在一介青年子弟中,又是年少封侯,同時又是軍中武將出身,那不怒自威的氣度和凜冽迫人的氣勢,讓他周身不由透出一股神祇般的森嚴禁@欲氣質,讓人不敢親近卻又忍不住心神向往。


    看熱鬧的百姓鴉雀無聲,卻也忍不住好奇容家人會如何應對!容家人是大魏的文臣之家,族中子弟幾乎沒有人在軍中曆練,唯一一個看著有點戰鬥力的蘇小霸王,不過也是京中二世祖,若是和鎮西侯府的人實打實過招,顯然勝算不大!大概梁家人也吃準容家人的特點,四兩撥千斤便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他們的臉麵!


    盡管知道對方不懷好意,可是這番帶著軟刀子的挑釁,如果容家人就此退卻,不戰而敗,那更是助長梁家人的氣焰,以後不說容雪萱在宮中處處矮人一頭,便是容府也要被人笑話!


    蘇蕩揚了揚鞭,挑眉道。


    “比試就比試,今日小爺和你們打上一場!不然還當我蘇家沒人了!”


    最後一句,顯然把和容家的關係撇得幹幹淨淨。在場人如何不明白蘇蕩的意思,贏了便順其自然花轎先行,如果輸了,也是他蘇家的事,和容家以及入宮的容淑儀無關!


    眾人無不感歎蘇蕩的義氣,於此同時也對梁家人仗武欺人暗自不齒,可是既然容家人都沒有意見,那旁人自也不好置喙。


    “表哥,既然容家派了蘇小公子出場,那梁家這邊不如便由玉涵代為比試吧。”


    梁瑞武麵露讚賞。蔣玉涵與蘇蕩的身份相當,皆是送嫁的姻親,由他上場正好,有什麽意外也不會詬病他梁家不知輕重。且他這個表弟表麵看著文質翩翩,可因為母親的關係,蔣家兩兄弟從小也被送到軍中操練,蔣忠私下也請了高手教導兄弟倆的武藝,卻都是不顯山露水的高手。


    思量著勝券在握,不過梁瑞武卻還是作出一副擔憂的模樣。


    “也好,不過點到為止,切記保護好自己,不要傷了兩家的和氣。”


    蔣玉涵點頭,視線卻不動聲色地往南平街口處圍觀的百姓望了一望,打馬上前。


    “蘇公子,請——”


    “小爺還怕了你?”


    蘇蕩把馬鞭丟給周遭的隨從,從馬上一躍而起。兩人在空中交手,很快便過了一招,卻是不分勝負,看到二人雙掌相觸又各自彈開,圍觀人大氣也不敢出,唯恐一個眨眼便錯過了後麵兩招,遺憾終生。


    如果說第一招隻是互相試探對方的實力有所保留的話,第二招顯然雙方都存了要一舉拿下的心思。蔣玉涵調整唿吸,掌心蓄力,猛地朝蘇蕩撲將過去;蘇蕩也毫不退讓,斂眉迎戰,可是就在對方的掌心將將有觸及自己的胸口時往後一避,躲開了這一記殺招!不過蔣玉涵顯然還留了一手,眼看蘇蕩側身勾手即將要扣住蔣玉涵命門,人群中忽然傳出一陣驚唿。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比試的二人身上,這一迴頭,一個個不由驚唿出聲。


    隻見鎮西侯府的送嫁隊伍中一輛緊跟在兩座花轎後的馬車忽然橫衝直闖往前襲來,那拉車的馬兒顯然已經失控,任憑車夫如何揮鞭都似瘋癲一般狂奔過來!


    大魏婚嫁風俗花轎甫一出府未送到夫家前都不能落地,然盡管兩隻花轎都各自由八人的轎夫抬著保持著離地狀態,且周遭鎮侯府也派了重兵守護,可變故就在一瞬間,那些轎夫早已嚇得腿軟,有幾個已經本能地丟下嬌子,混入人群慌不擇路逃命。


    在一片混亂中,那瘋馬失了控製速度實在太快,隻聽梁瑞武大叫著“保護娘娘——”便衝將上前,抽開隨身的佩刀意欲砍斷馬腿,製住瘋馬。可不知誰吼了一聲“梁大小姐還在馬車裏”,幾個梁大將軍府的人揮刀阻止了他砍馬的動作,隻這短暫的遲疑,本就癲癇狀態的馬被那那不斷晃動的白光刺激得越發瘋狂,它暴躁地踢倒了幾個要衝進轎中救人的侍衛,嘶鳴間不顧一切往前,隻見什麽東西忽地從車中滾出,下一秒便被那瘋馬四蹄狠踏,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而在花轎中的梁家兩位貴人,被那猛地砸在地上嬌子砸得頭昏眼花,梁靖柔動作反應快一些,當即提起裙子跳將下來,可是四下衝擠的人群帶倒,無數隻腳從她身上毫不留情的踩踏過去,可憐一個百轉千迴的妙齡美人,一個不慎跌倒便再也沒有爬起來……


    而那癱在轎中的梁淑婉也好不到哪裏,被梁固從轎子中拖出來的時候,花轎正好被那後麵衝將過來的瘋馬撞倒,她躲閃不及,半個身體便被那重達千斤的喜轎壓倒,都沒有發出一聲呻@吟,整個人就沒了意識……


    相比梁家人的混亂,容家這邊相對好一些,早在蘇蕩與蔣玉涵比試的時候容雪萱的花轎已經被人移到了安全位置,而梁家車馬出現意外的時候,容家也當機立斷決定先護送容雪萱離開,同時調遣了人馬在那邊開路。


    然而花轎方要調轉方向,卻聽裏麵傳出一聲溫柔卻不失威儀的女聲。


    “停轎!”


    蘇蕩忙上前,“小姑有什麽吩咐?”


    隻見下一秒轎簾忽然被掀開,麵對周遭混亂驚叫的人群,容雪萱展現出的卻是和柔和外表截然不同的果斷利落!


    “不用急著護送我離開。尋個附近的酒樓先安頓部分人馬,其餘的人務必穩住百姓控住場麵。”


    “可是……”


    容家人猶豫,容雪萱半道下轎已經觸了忌諱,現在再把她一個淑儀放在一邊,萬一後麵貴人怪罪下來,誰有幾個腦袋能負責?


    蘇蕩卻頗為欣賞容雪萱的淡定冷靜。


    “此一時彼一時,還不開去做!”


    說完,他掃了一眼那已然沒有秩序的鎮西侯府送嫁隊伍,派人速去宮中稟報獻帝;同時安排送嫁的侍衛維持秩序,把受傷的百姓抬到附近醫館;自己則親自把容雪萱護送到了一間臨街的酒樓,命掌櫃開了一間雅間,安頓好容雪萱主仆並親自守在外廳。


    迴想方才那出乎意料的意外,蘇蕩眸中什麽東西一閃而過。昨夜晚間,他突然收到明珠的來信,隻說讓他們小心鎮西侯府的送嫁隊伍,最好輕易不要與對方碰麵。蘇蕩起初還以為明珠擔憂兩家之間會有衝突,不過這些容家人早有預料,人馬也準備極為充分,可他性子極為謹慎,暗中又增加了人馬,今日花轎抬出容府大門的時候,卻還是命人時刻留意鎮西侯府那邊的動靜,直到雙方人馬在南平街口狹路相逢,他更是打起一萬個精神……


    猶在思索,廖武敲門進來。


    “少爺,驚馬的馬車正是梁琉月乘坐的那輛,她從車廂滾出當場斃命!而梁家出的兩位婕妤也被人送到了醫館,如今生死不明。”


    梁琉月?蘇蕩一愣,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


    “原本我還以為是姬塵的手筆,可現在看來……鎮西侯府這次隻怕是內憂外患了!”


    ……


    皇宮啟元殿,獻帝端坐上首,他右側下首第一個高位乃是蔣妃,而後宮中各妃嬪按照各自封位沿著左右依次而坐。今日是新晉宮妃中品階最高的十五名入宮的日子,等花轎從各府出府依次從承德門入宮後,諸位新人便會來這裏拜見帝王。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可本該出現的花轎卻一頂也沒有入宮。守在殿內的彥順急得團轉,一連催促手下小太監去宮外探明消息,可是等了半天都沒有半點頭緒,直到獻帝讓他傳召十五位妃嬪入殿,彥順額上冷汗直冒,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啟稟陛下,這花轎還沒有入宮?”


    “還沒有入宮?”


    獻帝皺眉,“怎麽迴事?”


    彥順正不知如何迴答,禦座上的身著絳紫社團花牡丹宮裝的蔣妃已是似笑非笑道了一句。


    “禮部的官員怎麽辦的事,若是誤了吉時,看他們怎麽交代!”


    一句看似無心的話,讓獻帝的神色霎時浮上陰沉。


    世人講究吉瑞,而他身為偷梁換柱的假天子更是對這些時運命數深信不疑。在他看來淑靜皇後當年用獨眼皇子換他上位,便注定他黃袍加身君臨天下的命運;隻是三年前若非季家人從哪裏聽到風聲,便產生廢除自己的意圖,他才發現自己這個皇位坐得並不安穩。緊接著隨著季家人的覆滅,忽然某一天他收到了那名自稱是獨眼皇子的來信,更加讓獻帝坐立難安,這才有了王璧君夫婦第一次逆天改變的前因。


    可是這三年,朝中局勢卻越發不穩,那個隱匿在大魏某處的獨眼皇子卻不時向獻帝提醒著自己的存在,不得已獻帝數月前才派心腹去南疆你重新接迴王璧君一家,然後夫婦二人卻在半道上走散。如今天師後人張長生雖然已經落在他手中,可相術傳人王璧君依舊不知所蹤……


    而近日分明是大好的吉日,可十五名新晉的宮妃卻集體遲到,這樣本就敏感的獻帝十分不快!他耐著性子沉聲道。


    “再去看看,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


    彥順如臨大赦,抹了一把汗從地上起身,方躬身走出啟元殿便與容家派來報信的人撞了個滿懷!彥順認出來人,當下喜上眉梢。


    “莫不是容淑儀的花轎到了?老奴就進去稟報聖上。”


    “彥公公,出大事了——還請公公代為通報,就說屬下有急事求見聖上!”


    看清他臉上的強作鎮定,彥順不敢耽誤,很快來人便被人傳喚入殿。當聽到鎮西侯府的送嫁隊伍忽然在送嫁途中驚馬至兩位梁家婕妤娘娘生死不明時,整個大殿陷入詭異的安靜,獻帝麵露怔然,尚未表態,便聽太監急急傳報。


    “鎮西侯、梁大將軍攜家眷求見——”


    獻帝猛然迴神,咬牙吩咐。


    “速傳——”


    很快梁康夫婦、梁端陽並衛長卿,以及大將軍府梁紹夫婦齊刷刷地跪在地上。


    “求皇上為梁家做主!”


    幾人重重伏地,聲音中夾雜了女眷的嗚咽哭音同時還有滔天怒意!


    “琉月的馬車明明沒有異樣,怎麽會當眾驚馬?這其中定有貓膩,求皇上為臣婦女兒琉月討迴公道!”


    梁康的話音剛落,梁琉月之母梁夫人已經含著眼淚嘶吼出聲!


    蔣妃看諸人這般狀態,便知二弟蔣玉涵已經得手。她瞟了獻帝一眼,發現他身體竟不可察覺地微微顫抖,心中奇異,注布滿陰霾的眸子似乎要轉向自己,蔣妃連忙劃過視線。


    “到底是怎麽迴事?還請諸位不要著急,慢慢說,有什麽委屈皇上自然會為你們決斷!”


    說完小心地看看了獻帝的神色,確定他連上的怒色沒有繼續加深這才放下心來。


    伴隨著低咽的哭聲,梁家人陸續道來。原來除了梁琉月當即被驚馬踩踏而亡,兩位婕妤中梁靖柔卻在下轎後被四下逃命的百姓踩死,而被花嬌砸中半個身子的梁淑婉在被送到醫館的路上已然斷了氣息……


    梁家人再三強調梁琉月的車馬絕無差錯,這其中必有蹊蹺,雖沒有指名道姓,卻把所有矛頭都指向了容家以及隨隊伍送嫁的蘇蕩!


    這樣大一盆汙水,讓那被蘇蕩派來上稟消息的容家人登時急得滿頭大汗,也不顧殿前失儀,掙紅了脖子粗聲打斷梁家人的控述!


    “簡直是血口噴人!兩家花轎在南平街口遇上,本來蘇小公子以位階差分為由請梁家婕妤的送嫁隊伍稍後;可是侯府權勢熏天,眼裏根本沒有尊卑,非但霸著路口不依不饒,還提出要與容家人比試三招定勝!


    念及是大喜的日子,容家便也不計前嫌坦蕩應戰。可誰知道在比試的過程中你們梁家的馬車忽然驚馬,不但禍及自身,還傷及了很多無辜的百姓。我家淑儀娘娘深明大義,當即命人控製場麵,收治傷員,並派屬下速速入宮稟明皇上!


    我們容、蘇二府還沒有在聖上麵前參你們梁家一本。現在好了,還來反咬一口,惡人先告狀,讓容、蘇二府生生背鍋!侯爺真是好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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