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翊淺笑,語聲淡淡:“有一會兒了。”


    “對不起!我剛才看到莫青迴來太高興了,所以沒有看到你進來。”


    望著他的臉,雲晚歌抱歉的解釋,蕭翊卻是一揚眉頭,反問道:“莫青迴來了麽?”


    “是啊,怎麽你不知道嗎?他沒有去見你?”


    蕭翊不語,隻是淡笑著搖頭,望向雲晚歌的眼神,又開始變得柔情似水:“隻要莫青能活著迴來,見不見我倒也無所謂,因為,我要等的人,本不是莫青。”


    他說得直接,饒是雲晚歌想要裝傻,似乎也不行。


    下意識的握緊的拳頭,她仍舊有些猶豫,不知該如何開口。


    見她為難,蕭翊心中微感不安:“你還是不願隨我離開嗎?”


    “是。”


    “為何?”


    他說要一個合理的解釋,他說要一個能被他接受的理由,為了這個理由,在莫青未歸的日子裏,她絞盡腦汁,可始終想不出那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直到方才,他的到來,讓她突然想通了一切,所謂的這個理由,不是在於她說得有多麽合理,隻是在於他能接受的是什麽而已。


    很想痛快一語,但她卻隻能選擇沉默,也許沉默,就代表了她的一切態度。


    “月兒,難道,你心中真的沒有我?”


    她的猶豫,讓他不安,隻得不停的追問。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你是皇上,而我,什麽也不是。”


    她本不是介意身份之人,隻是,他的這個身份,並非普通之人所能接受,她會陪他在晉同關一路艱辛,是因為她心中有意,可她不願隨往,亦並非無情。


    世間情愛難懂,不是當事之人,又如何能懂這個中滋味。


    “難道,就因為我是皇上,所以,你才不能跟我走?”


    假若江山美人,真的隻能二擇其一,對他來說也並非難題。


    隻是,最為困擾他心的,不是她的拒絕,而是她的態度,如若她的心中真的無他,那他又能如何?


    很想告訴他不是,可她卻隻能冷漠無情的點了點頭:“沒錯,正因為你是皇上,所以,我隻能迴去找我師傅。”


    他不願接受這個理由,雖然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當她真的那般絕情的拒絕,他心仍是在痛顫。


    之於她,他隱瞞了太多太多,或者,在她的潛意識的,不能接受的,並非他的愛,而是,他這個人。


    想要挽留,竟是也找不到理由,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隻要他強留於她,她也許同樣會接受。


    可是,假若她心不在此,便是強留又能如何?


    “月兒,對不起,是我太自私!”


    “錯了,不是你太自私,而是我,師傅說過,大周的宸宮裏,有佳麗三千,燕瘦環肥,要什麽樣的就有什麽樣的,可我卻從不羨慕她們,再多的錦衣美食,又如何?不過是三千個日日夜夜癡等你不經意間的一個迴眸。”


    “若是我隨你入宮,是否也會是那三千之眾?那麽多美人,還有皇後,貴妃,便是人人輪上一日,我要見你一麵,豈不是要等上十年?十年啊,十年……”


    他倏然俯身,緊壓她櫻紅的小嘴。


    冰冷的唇,狠狠侵占著她的檀口,心中狂喜,竟隻是因為這個最讓他意外的理由。


    他的吻霸道而熱情,帶著懲罰的意味,像是燎原的野火,在她心底盡情的肆虐著,讓她幾不能順暢唿吸。


    無依的小手,緊揪住他身前衣襟,竟是止不住的顫抖。


    那種對他的渴望,像是一發不可收拾的洪流,在她心底奔湧而過,想要拒絕,卻隻是忍不住需索更多。


    可阻得了她的未完的話語,卻阻不了她辛酸的淚水。


    如珠而落,她的淚,像是滾燙的火,滴滴燙在他的心上,烙下點點深痕。


    他心疼的吻著她的淚,珍寶般小心的捧著她的小臉:“月兒,弱水三千,我亦隻會獨取一瓢飲,雖不能有違祖製廢除後宮,但我可以向你保證,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不知是感動還是驚訝,她竟隻是癡癡的望著他,直到他再一次俯身吻住她的唇,她卻突然間推開了他:“我不會隨你入宮的。”


    “為何?”


    “就算你可以承諾,隻寵我一人,但我卻不能那麽自私,把那三千女子十看的寄托也盡情輾碎,你我本不是一路人,能走到一起是上輩子修來的福份,但,既然到了該分開的時候,又何必執著?”


    她的心,又何止是痛?


    可再痛,她仍舊必須如此,她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唯有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裏,無比快樂,她不想,連這最後的美好記憶,也被生生掠奪。


    後宮,那個自古以來倍受爭議的地方,那個許多女子夢寐以求之地。


    可在她看來,那裏,是困獸的牢,是囚鳥的籠,她不願讓自已處於那樣的境地。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雲晚歌,輕輕背過身去,仍是淚落,卻始終無情:“皇上,請迴吧!”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皇上,也似乎在借此申明二人的身份懸殊,她是真的鐵了心的要離開,可他,竟是連一句挽留之語,也說不出來。


    烈日正濃,他卻如置冰窯,周身僅有的溫度,也因她的話語而冰凍,或者,他永遠也不會懂,此時此刻,她的心比之更痛更冰冷。


    莫青端坐於桌前,雙手老老實實的置於雙膝之上,表情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委屈:“哥,你生氣了?”


    自他見到莫離起,就沒見他笑過,隻是板著一張臉,神情肅冷。


    要說莫離對這個弟弟自幼就並不溺愛,總是嚴管厲責,隻是現時,他所犯下的錯,他竟也不知如何相責,畢竟,同樣的錯誤,他也曾犯過。


    “哥,你要打就打,要罵就罵,就是不要這樣不理我,好不好?”


    到底是少年心性,最耐不過如此折磨,隻想著即是要受罰,便痛快一點。


    “莫青,你可知我為何如此?”


    “知道,莫青沒用,迴來晚了,讓哥哥丟臉了。”


    氣鼓鼓的開口,嘴上雖說得順遛,其實他心底不服,本該是立了頭功的他,為什麽總是得不到哥哥的讚揚,這讓他覺得十分的不甘心。


    莫離一歎,表情凝重:“你果然是不懂,我又如何會因為你迴來晚了而如此?我是……”


    “哥你有話就直說好了,若真是莫青有錯,隻管罰我便是。”


    甚少見到莫離如此,莫青心中也開始打起了鼓,哥哥雖說為人嚴柯,但很少說話如此拖拖拉拉,是以,他也糊塗了,難道,自己真的無心之中,犯下大錯了麽?


    見他態度尚可,莫離終於停下了來迴踱走的腳步,拉了張椅子,坐在了莫青的身側:“你先告訴我,你方才去了哪裏?”


    “哥,我剛才去了月大哥那裏。”


    話一出口,莫青似乎明白了什麽,馬上恍然道:“啊!哥你不會是吃我醋了吧?月大哥再好也不及你好,你是我親哥哥啊。”


    “以後別去了,除了公務以外,不要再和月軍醫親近,懂嗎?”


    關於當年種種,他已是提也不能,可現今,皇上與她的關係,日益親近,他真是不願看到莫青步自己的後塵,唯有遠遠的避開,方為上上之策。


    甚少頂撞莫離,可此番,莫青也忍不住了:“為什麽?”


    “不為什麽,哥的話你也不聽了是麽?”


    越解釋隻會越混亂,莫青還小,正是情竇初開之際,若是不知道她的女兒身份,倒也還能一阻,若是真的說開了,隻怕是會越陷越深,到時候,想後悔怕也是來不及了。


    “不是不聽,至少得有個理由啊,哥你告訴我為什麽好不好?”


    在莫青心中,莫離不但是兄長,更像是父親一般的人物,隻要他說得有理,他就是再為難也一定會聽,可他卻偏偏不肯明說,這可急壞了他。


    “哥說不行就不行,難道哥會害你不成?”


    莫離亦是有苦說不出,雖說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卻不曾想,連喜好也是一般。


    彼時,莫青還不懂情愛,他隻要痛下決心,斬斷情絲,自也不會有後來,雖說現在的莫青不懂,但總有一日,他會明白自己良苦用心。


    莫青心中不滿,隻得抗議道:“哥,你不講道理。”


    “哥在你眼中就是那等不講道理之人?我莫離做事,光明磊落,處事自問對得起天地良心,更對得起你。”


    話已說得夠多,但莫青似乎比自己還頑固,莫離氣極,不願再勸,隻是冷言道:“你好好想想清楚,若是再冥頑不靈,我便會斷你的軍籍,且永不征用。”


    言罷,莫離拂袖而去。


    莫青卻是癡傻了一般,想著月大哥到底是怎麽得罪了自己的哥哥啊?


    急奔出大院,莫離重重歎息,有些人是命中的劫,注定是逃不掉的,隻是,又有何人能懂他內心的煎熬。


    麵對最愛的女人,他相識卻不能相認,隻能裝做全然陌生,每日的問診換藥,已是在他心上片片淩遲。


    現如今,若是還要搭上一個莫青的話,他實難接受,是以,無論如何,他也要阻止莫青再繼續,這樣的苦,他一個人承受便好,絕不能讓莫青重蹈複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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