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的鐵軍,終還是冒著大雪向著敵人挺進。


    當他的大軍終於抵達叛軍的營地時,所有人都被驚呆了,然而更讓他們驚訝的是,這支遠道而來的軍隊並沒有立刻對他們發動進攻,而是埋鍋做飯,安營紮寨。


    蕭翊帶著飛鴻騎跋山涉水,吃了那麽多的苦,受了那麽多的罪才到達南嶺,而此時的叛軍並沒有任何準備,可以說是毫無提防,如若現在發動進攻,全軍崩潰隻在旦夕之間。


    然而蕭翊卻毫無動靜,隻是一幅悠然自在的模樣,同將士們有說有笑,甚至還主動幫他們架起了起坎用的大鍋。


    看著蕭翊如此的淡定,莫離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十分清楚此時正是進攻的最好時機,毫無防備的叛軍可謂是一擊即潰,可蕭翊偏偏沒有下令進攻,雖不能理解,但他更相信蕭翊一定是有著更深的考慮。


    安頓好部隊後,莫離來到蕭翊的大帳內,想知道他的打算,蕭翊卻隻是淡笑著問了一句:“朕想派你一人去見叛軍大營,敢是不敢?”


    “有何不敢,不過,皇上意欲何為?”


    莫離身經百戰,是已無數次從死人堆裏爬進爬出之人,又怎麽會在軍前怯場?隻是,他此番卻是更加好奇蕭翊的計劃到底是什麽。


    “勸降。”


    短短二字,足以表達他的意思,隻是,莫離卻是直接愣在了當下。


    “皇上……勸降佑親王?”


    莫離猶豫著有些說不出口,但表情是相當的別扭。


    蕭翊凝眸望他,淡然解釋道:“這裏沒有佑親王,隻有南嶺知州霍怡林。”


    莫離未曾想到蕭翊有此一說,頓時吃了一驚:“皇上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不在這裏,若是他在,定不會如此鬆懈,看看那些人驚訝的表情就知道了。”


    蕭翊是個冷靜的人,雖然在很多時候,他並不把蕭湛真正看做是對手,但,對於這個弟弟的真實本事,他倒也有幾分了解。


    行軍打仗,凡事必定謹慎,他身邊的那個軍師時利子,更是不可小看,若是他們在此,又怎麽會完全不知道他大軍逼近呢?


    是以,僅憑那些士兵看到他們時的態度,他已迅速的得出了這個結論。


    沉默良久,莫離腦中忽而靈光一閃,原本還鬱結的眉頭也瞬間鬆了開來,恍然大悟道:“皇上,末將明白了,末將馬上就去。”


    來到叛軍之處,莫離氣定神怡的自報了身份,那守門的小兵本就見他氣宇軒昂,不若凡人,又聽說原來是大周神一神將莫離,心中暗生仰慕這心,便也客氣道:“原來是莫大將軍,煩您候著一會兒,小的馬上進去通傳。”


    那小兵去得快,來得也快,不多時,便急奔而出,領了莫離朝內而去。


    與蕭翊所想一致,到了叛軍軍營,見到的首座並非蕭湛,而是南嶺知州霍怡林,就官職而言,莫離自是在那霍怡林之上,不過,現在立場不同,莫離倒也並不講究那些,隻客氣的抱拳相向,喚一了聲霍知州。


    “莫將軍,請上座。”


    那霍怡林自也相當客氣,讓下麵人敢緊給他搬椅子,其實他摻合進這奪謫之爭,本也是無奈之舉,這天下無論是誰的,也絕計不是他,哪個當皇帝對他也影響不會太大,若不是蕭湛當初以一家老小性命相逼,他自也是絕計不會明著舉這反旗,可現如今,大軍壓境,他也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有苦難言。


    “霍知州,咱們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我此番前來,是想和知州你簽一下城下之盟,不知你意下如何?”


    莫離倒也不含糊,直奔主題,在他看來,這霍怡林若不是個傻子,便自會權衡一切。


    “這個,這個……”


    霍怡林自然也不是傻子,心裏也清楚這個所謂的城下之盟,就是招降的意思,也就是說得好聽點而已。


    自己有幾斤幾兩他心裏也清楚,拚死一戰算是不行,隻是,他若是真降了,那萬一蕭翊後麵來個翻臉無情,他這小命也就徹底不保了,也就更沒有戲可唱了。


    莫離一看他的表情,便明白了他的顧忌,便先講了一通蕭翊對於他們的寬大政策:“我也知霍知州你有所顧慮,那我便先說說皇上的意思吧,皇上知道這一切都是佑親王妖言惑眾,爾等都是受他蠱惑,好在爾等還未做出傷天害理,損國利匪之事,便酌情寬大處理,隻要能重新歸順大周的,一律不再追究責任。”


    這話一出,霍怡林精神一振,但仍舊猶豫著不敢一口答應,莫離倒也不急,又慢吞吞的開了口:“霍知州想必也是個明白人,皇上之所以按兵不動,是顧念舊情,想要給霍知州一個機會,假若你還是冥頑不靈的話,那也隻能決一死戰了。”


    莫離直接把形勢擺在了他的麵前,雖未直接點明結果,意思卻很明顯:頑抗到底,死路一條。


    話到這兒,其實也不用莫離說太多了,霍怡林心中已有了決定,正待開口再試他幾句,卻聽營外傳來一陣嘈雜之聲,霍怡林眼神一轉,叫了一個小兵進來一問,卻聽小兵道:“大人,那些聲音是飛鴻騎的將士們在磨刀。”


    隔了這麽遠,飛鴻騎磨刀的聲音都聽得見?


    聞言,霍怡林冷汗如雨,心想著,再不投降,磨刀石就要換成自己的腦袋了,這個城下之盟不簽也得簽啊。


    終於,霍怡林決定投降了,不降肯定死,降了要死也至少還能拖一陣子,萬一不成,也能找著機會就開跑。


    有了這樣的心思,他終於安心的和莫離一起去蕭翊的營中簽那個所謂的盟約。


    自此,南嶺一戰,蕭翊首戰告捷,不費一兵一卒便收複了霍怡林的十萬駐軍。


    自此,軍心大振,一路披靡。


    許是時間倉促,人心虛浮,蕭湛的軍隊,自南嶺一戰後,隻是遇上蕭翊所領的飛鴻騎,便是潰不成軍,主動歸降的半數,另有一些頑固份子死不歸順的,蕭翊也毫不留情,談不攏便打,絕不姑息。


    一路勢如破竹,僅僅月餘時日,飛鴻騎所創下的赫赫戰績,已震驚了全國。


    便是連一直歸於幕後不出的蕭湛也有些沉不住氣了:“軍師,現在該怎麽辦?自南嶺而下,崇關,陽羅,密古,金州,我們損兵折將無數,再這麽下去,我軍還能撐得住麽?”


    “王爺稍安勿燥,如今雖形勢不利,但蕭翊所行之路線,均在老夫算計之中,如若不出意外,隻要到他在三日內抵達晉同關,王爺也同樣可以兵不刃血,要他有去無迴。”


    自舉反旗之日起,時利子便不再尊稱蕭翊皇上,隻直唿其名諱,此刻,時利子撫弄著美須,信心滿滿,倒也讓蕭湛安心不少。


    隻是這時利子個性古怪,最愛故弄玄虛,是以,有許多事都隻在最後告之,讓他猜得好生辛苦,現下一聽他說有辦法,自也再忍不住,焦急問道:“軍師可有良策?”


    “良策倒有,不過,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這時利子,自持有雄才偉略,又通天文地理,自也有自己的一番計量,眼看著蕭翊一路披荊斬棘,勢不可擋,他之怕以會不俱不怕,也絕不僅僅是膽大無畏。


    每每時利子流露出這等表情,便一定會有驚人之舉,是以蕭湛對此亦十分好奇:“何謂東風?”


    “東風自是我等無力左右,但王爺卻可以幫蕭翊送那東風一程。”


    撫著自己的右腿,想著從今往後,不可能健步如飛,蕭湛隻恨不得馬上就親手結束掉蕭翊的性命,是以,對時利子的這一番說法,自也絕不會去反對了:“那本王應該如何做?”


    時利子見蕭湛十分配合,便問道:“王爺覺得,如今的蕭翊最在意是什麽?”


    “自然是皇位了。”


    生在帝王家,他對皇位的野心已越來越大,是以,自然也認為蕭翊的眼中,皇位也是排在第一位的。


    時利子搖了搖頭:“除了皇位呢?”


    “本王以前一真認為他最在意的除了皇位以外,該是落兒,可後來,本王又發現,原來他在意的,其實是晚晚,可現在,無論是落兒還是晚晚,都已不在人世,現在的他,除了皇位,該是什麽也不會在意了。”


    突然間,提到了她,蕭湛的心驟然一痛,竟也有幾分想要重歎之意。


    “王爺心中早有答案,隻是一直不曾發覺而已,王爺可知道蕭翊為何沒能及時趕迴上京。”


    時利子提醒般的問著,蕭翊亦老實的迴答:“本王聽說,他在那斷崖處尋了她九日九夜,是以才會耽誤了行程。那斷崖處怪石嶙峋,高撥萬丈,晚晚又如何還能再活?”


    “隻要他蕭翊相信她還活著,雲晚歌是死是活,王爺都能再好好利用她一迴。”


    時利子本是不擇手段之人,此一番話,也盡顯其無情之處,蕭湛心頭一顫,竟也有些說不出話來,已死之人還要利用,他竟真的有幾分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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