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冷!


    芳丹苑內並無太多閑人,便是那些偶爾出來遊玩的妃子,也少得出奇。遠遠的,雲晚歌便見到角亭內一人負手而立,天青衣衫卓雅不凡,並無武將之風,倒添幾分儒雅之氣。


    同樣看到他的小太子,立時脫手朝他奔去,一邊跑一邊叫喚著:“莫將軍,莫將軍,我來啦……”


    太子還小,不懂得太多的禮數,隻知道如何喜歡如何稱唿,雲晚歌也不阻止,隻道是他開心就好。


    莫離蹲下身子,一把抱起了小太子:“殿下今日想玩些什麽?”


    “抓鳥兒吧?”


    看蕭君徹的模樣,便知道他們絕不是第一次如此,隻不過,這麽大冷的天,把這麽忙的人,叫到這裏來陪著抓鳥,也隻有皇帝的兒子敢做這樣的事兒。


    “好,殿下呆會要哪隻,莫離便給殿下抓哪隻如何?”


    莫離一直是那種很木訥的個性,更加上與雲晚歌的那些誤會,導致他現在一見著雲晚歌便緊張,便是連說話也都那樣木訥了起來,隻是,他時不時偷瞄雲晚歌的那幾眼,均沒能逃過她的視線。


    莫離武藝高強,是以對抓鳥這種小事,根本勿需費力,但凡太子的手指到哪裏,便能見著他箭一般的飛向哪邊,片刻,他又是箭一般的飛了迴來,手裏握著一隻隻活蹦亂跳的鳥兒,其實雲晚歌早已見著了他隨身帶著的彈弓,不過卻不知為何沒有教太子使用.


    或者是因為太子還小,或者,是因為他還有憐憫之心吧!


    不過,相較於二者,雲晚歌更願意相信前者,畢竟,對一個殺人都能不眨眼的沙場英雄來說,傷一隻鳥兒,怕也根本影響不了人家的心情的。


    看了一會兒,便索然無味,對於小孩子來說,也許是遊戲,可對於雲晚歌來說,沒有參與的遊戲,也隻能是看戲,這看的戲還總是重複著一樣的動作,也便沒有了趣味。


    昏昏欲睡間,忽感有人靠近,雲晚歌立時清醒,寒眸掃向四周時,卻訝異的看見,俞婧婉正拉著蕭翊遊園。


    避是避不開了,雲晚歌隻得起身,遠遠的行了一禮,心中祈禱她們不要靠近最好。


    俞婧婉自是不用說了,肯定不願意過來,可偏偏那蕭翊在看到了她的身影時,便再也不願意移步。


    雲晚歌別開臉,不願與其正視,隻用眼角的餘光觀察到他竟真的朝她走來,果然是避無可避,那便隻能硬著頭皮了,隻是,心中還是期待著他隻是來看看太子便好。


    但事實總是令人措手不及的。


    蕭翊不但沒有走向太子,反而徑自朝她走來,直接拉過她的右手查看傷勢:“好些了麽?”


    本是平常一語,聽在別人耳中,便是另一番滋味,就連一直在忙乎的莫離也停了下來,雙眼如炬落在了雲晚歌被緊握在蕭翊大手中的柔夷之上。


    想要收迴自己的手,卻被他死死鉗住:“我看看。”


    言罷,便要來親自查看,雲晚歌心驚的大力抽迴,解釋道:“謝皇上關心,奴婢沒事了。”


    “……”


    他似乎還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隻是冰冷的瞧了她一眼,而後調轉視線看向了蕭君徹,微笑著問道:“徹兒在幹什麽呢?”


    “父皇,莫將軍幫我抓小鳥呢。”


    炫耀般的舉起手裏的鳥籠子,蕭君徹的臉上滿是笑意。


    寵溺的摸摸孩子的頭,蕭翊搖頭道:“徹兒,莫將軍可不是用來抓小鳥的人。”


    “那誰是幫兒臣抓小鳥的人呢?”


    歪著頭,蕭君徹不解的開口,在他的世界,隻有想做與不想做的分明,還沒有能做與不能做的概念。


    蕭翊微微一笑,本想解釋一下莫離的重要性,但又恐孩子聽不懂,便也沒有再解釋,隻道:“宮人太監都可以,莫將軍很忙,以後這種小事都不可以麻煩莫將軍懂不懂?”


    蕭君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但馬上又可憐兮兮的問:“可是她們都不會怎麽辦?”


    “總有人會的,並非難事。”


    他意有所指的開口,眼神偏又落在了雲晚歌的身上,雲晚歌本想裝做未見,卻在垂首之時,又聽到了蕭君徹清脆的叫聲:“佳期,你會抓小鳥嗎?”


    想說不會的,但又有些不忍傷孩子的心,又想著經避開蕭翊的灼灼視線,雲晚歌終於微微頷首:“殿下,奴婢也會的,不過奴婢這個法子,可以教給小殿下自己,以後,小殿下自己會了,也就用不著奴婢幫著抓了。”


    蕭君徹想要抓小鳥也隻是覺得好玩,本來是莫離一直在幫忙,可現在居然聽到可以自己學,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睛,立時晶亮起來,他登登登的奔至雲晚歌身前:“佳期你真的要教我抓小鳥?”


    “嗯,不過,奴婢先給小殿下做一遍,接下來小殿下自己就會了,很簡單的。”


    莫離的方法確實很迅速,但卻失了玩性,而她要教的辦法才是真正的孩子們喜歡的方式,冬季捕鳥又何需大費周章呢?


    蕭君徹當然不明白雲晚歌有用意,隻大張著雙眼問道:“像莫將軍那樣飛很簡單嗎?”


    “像莫將軍那樣飛的話,應該是小殿下長成大殿下後才可以,不過,奴婢的方法,不等那麽久喔!”


    微笑著,雲晚歌露出一幅神秘的表情,蕭君徹立時拍手大笑起來:“真的嗎?真的嗎?”


    “當然啦,不過現在殿下要和奴婢一起去準備抓小鳥的東西嗎?”


    “要啊要啊!”


    這麽大點的孩子,除了玩,也沒有別的心思了,一聽說要去拿抓鳥兒的東西,蕭君徹馬上就興奮起來,直接拉著她的手搖晃起來,雲晚歌微笑著將他抱起,歉意的朝蕭翊,欠了欠身:“皇上,奴婢想帶太子殿下去取東西。”


    蕭翊並不開口,隻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雲晚歌後,微微的點了一下頭。得到他的首肯,雲晚歌哪裏還願停留,馬上抱了手裏的太子,順著小路一溜煙的跑了個無影無蹤。


    東西是定要取的,方法也定是要教的,可是誰說了一定要還迴到原地卻捕鳥呢?冬日裏的宸宮吃食多,哪個宮裏都有鳥兒飛過,當然,太子宮也定然少不了。


    是以,雲晚歌帶了太子迴宮,卻沒有再去芳丹苑,隻是在太子宮陪著太子一起玩,隻是,當她幫太子擺正了羅筐,布下米糧,終於成功的抓住兩隻小鳥時。


    那明黃的衣角又飄然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之內,隻是現時他的身側,已然沒有了俞婧婉的身影。


    小太子還在樂嗬嗬的繼續用她的方式捕鳥兒,蕭翊卻已疾步朝她走來。


    “奴婢見過皇上。”


    該有的禮數,還是得記清楚,她彎下腰身,卻被他大手輕輕一帶,托在了手心,飄渺的聲線,帶著特有的磁性,於她耳邊輕語:“果然是不打算再去芳丹苑的,賀佳期,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皇上息怒,奴婢隻是覺得跑來跑去,小殿下會太累。”拿孩子做借口的次數已太多,但沒有比這更好的理由,隻能一用。


    蕭翊淡淡啟唇:“有得玩,徹兒絕不會嫌累。”


    言罷,仿佛還要著重些氣勢,又帶著笑意問向蕭君徹:“是嗎徹兒?”


    “是啊,好玩!”


    蕭君徹忙得頭也不抬,一邊胡亂的準備著米糧,一邊拍著手大笑,蕭翊滿意的笑著,也同樣大聲的說了一句:“徹兒,好好玩,父皇借你母妃一用。”


    言罷,不待蕭君徹迴應,他人已霸道的拖著她進了屋,遠遠的飄來蕭君徹長長的一聲好,聽得雲晚歌卻反倒是肉跳又心驚。


    入了內殿,蕭翊倒也直接,二話不說就掀起了雲晚歌的衣袖,待得看清她臂上厚重的長痂之時,眸色漸沉:“憑你的醫術,幾天內居然治不好自己的外傷?”


    想縮迴手,卻是試了幾次也不得,雲晚歌終於放棄,隻緩緩解釋道:“結痂了就是好,再過幾日,痂便自己落了。”


    “會有疤麽?”


    他的表情,看上去倒不像是擔心,隻是問出的話語,卻反倒讓雲晚歌有些吃驚,一個殺人如斬草的暴君,居然也會介意這樣小小的疤痕?


    “不是顯眼之處,便是有疤亦無須煩心。”


    雲晚歌的醫術調配一些祛痕之藥,也並非難事,隻是,她最近的心思不在此處,也便沒有費心去理會這些小事,於她而言,美貌並非最重要之事,是以,當年她脖頸之上那道長痕,若不是蕭湛極力勸說,她怕是也不會弄去的。


    “女兒家家的,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無須煩心?你倒也想得開。”


    蕭翊的聲音透著幾分溫暖,像是在責問,更多的,卻又像是在寵溺。她不知道他是以何種心情來到這裏,但,自好夜以後,自己若是再刻意冰冷,是否也太過於虛情假意?


    思及此,她的表情已慢慢柔婉,隻溫順道:“皇上無須掛心,奴婢過幾日便會小心調理,盡量不留下疤痕。”


    “還要過幾日麽?那麽你以為朕是為何而來?”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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