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隨月被帶走的時候,陸呈川正從阿成的手裏接過錄像。


    察覺到她在看著自己,才看過去。


    寧隨月抓著門框,眼眶通紅,“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對我有過感情麽?哪怕一點點,一點點也可以……”


    陸呈川垂下手,“這些都沒有意義。”


    他朝她身邊的警察揚了下巴,“帶走吧。”


    “我認識你這麽多年,陸呈川,哪怕你曾經給我一個機會我也不會這麽做!你是鐵石心腸麽?!”


    終究是抵不過男人的力氣,寧隨月喊出後麵的話的時候已經從陸呈川的視線範圍內離開了。


    空曠的樓道將她的聲音放大,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阿成瞄了一眼身邊的男人,發現他繃著下顎,麵色不佳。


    這戲劇性的鬧劇終於到了落幕的時候,阿成不知道他的心情為什麽依舊沒有好轉。


    “老大,現在這件事不是板上釘釘了麽?你為什麽看起來心情不好的樣子。”


    陸呈川關上門,覷著他,“你想讓我怎麽表現?”


    “呃……我說著玩的。”阿成聳肩,而後又問:“那個,我們現在去哪裏?去警局還是迴去?”


    “迴去。”


    ……


    ……


    這些事情陸呈川都暫時沒有告訴喜禾,原本是打算有了結果再告訴她,可他迴去之後看見她的第一眼就發現了不對勁。


    陸呈川脫著外套走近她,“喜禾?”


    在他出聲之前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的喜禾這才迷蒙著眼神,“你迴來了。”


    “發生什麽事了?”


    喜禾條件反射性的搖頭,後又發覺自己的反應好像有點過了。


    不自在的摸頭發,“沒什麽。你那邊的事情……處理好了麽?”


    陸呈川在她身邊坐下,一隻手臂撐在她身後,靠近她,“嗯,等結果出來。”


    喜禾抿著淡淡的笑,“那就好。”


    陸呈川終於意識到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的手搭上她的後頸,用了些許的力氣,“你不好奇?”


    “都是早就知道的事情,有什麽好好奇的。”


    喜禾的眼睫撲閃,“都過去這麽久了,既然有了真相不就行了。”


    “可你現在的樣子不是這麽告訴我的。”陸呈川強硬的讓她麵對著自己,“對你影響那麽大的事情,你現在說不在意就不在意了?”


    唇內的軟肉被咬著,鈍鈍的痛意讓喜禾的頭腦清醒一些。


    眉眼間漸漸爬上嘲諷,“你想看到我什麽樣的反應?開心還是難過?這個時候你問誰都不應該來問我。我早就說過了,不是我做的,為什麽現在還要反而來問我?”


    一瞬間戴上盔甲豎起武器防備起別人,喜禾整個人都異常的敏感。


    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可是被她這麽一說,陸呈川倒也啞口無言。


    再開口時嗓音低啞,“抱歉。”


    可他剛說了兩個字喜禾就急切的打斷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你不用這樣。畢竟當年我也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是清白的,你不相信也是人之常情。隻不過現在我想圖個清靜,行不行?”


    陸呈川目光深沉的注視著她,喉結滾動,“我會還你清白。”


    “你想做什麽,想怎麽做都不用告訴我。”喜禾看著他,竟然覺得嗓子發硬,“像兩年前那樣,不也一樣過來了嗎。”


    敏銳的察覺到她話裏的意思,陸呈川心下一緊,“喜禾,把話說清楚,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麽?”


    喜禾推開他,下了地,“是啊,有人跟我說了兩年前我離開京州之後你做了什麽,我都知道了。但是陸呈川,換做以前我會問你是什麽意思,但是現在不會了。就算你因為我做了什麽對我來說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你就是這樣的人不是麽?”陸呈川收緊了手指,“兩年前我就知道,所以我也根本沒想過你會為此改變什麽想法。”


    “好啊,這樣正好不是嗎。”


    喜禾舉起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老老實實的戴著,她當著他的麵取了下來。


    下一秒鍾直接抬手從打開的窗戶扔了下去。


    就像往海裏扔了一根針,絲毫的動靜都聽不見。


    喜禾揚起嘴角,“就這樣吧,反正也是早就注定的結果。今天的事情我不會謝你,至於小小的事情你幫或不幫我也不強求,或者說你欠我的也未嚐說不過去。”


    自從出了陸無憂的事情以來,喜禾的心情就沒有像此刻這般的輕鬆。


    盡管他們剛剛說的話題是她一直都不願意提起的事情,但是到了現在她還是覺得要告一段落了,她反倒樂意。


    陸呈川沒有說話,從她取下戒指,到她說完這些話,始終都隻是在看著她。


    喜禾的嗓子發疼,但她多餘的情緒再也沒有了,往一邊的桌子上一指,“我重新簽了一份離婚協議書,你放心可以直接簽。奶奶他們那邊就麻煩你解釋,我不會再住下來了。”


    沉坐著的男人一點反應也沒有,喜禾漸漸沒了底,隻好轉過身拿了自己的外套和包就要離開房間。


    手指剛碰到門把手,身後就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她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按著肩膀抵到了門後。


    被壓著,掙也掙不開,喜禾側過臉,十分冷漠的道:“陸呈川,別鬧了行不行?”


    身後傳來輕嗤,灼熱的唿吸落在皮膚上,激的喜禾頭皮發麻。


    “這叫鬧麽?”男人有些粗糲的指腹滑過她的耳後,停在她的脖頸上,“要怎麽樣的都是你,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那你就放開我。”


    陸呈川貼近她,說話間堪堪碰到她的耳朵,“你讓我簽我就簽?”


    喜禾從脖頸一直紅到耳尖,罪魁禍首還毫無知覺,半分距離都沒退開。


    她不自然往後仰了仰頭,“話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不會再和你在一起了。早晚都是要離的,不如趁早。”


    “你早就打算好了是吧?”


    “我隻不過是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陸呈川放開了手,不過依舊沒讓她開門。


    抵著她的腿,兩個人的距離極近,可是說出的話卻極為陌生。


    陸呈川捏著她的臉頰,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梁喜禾,你想要的得到了就想抽身離開?沒有那麽好的事。”


    “你又何必在這耗著?非要撕破臉才甘心?”


    “我樂意。”


    細軟的眉皺起,喜禾緊貼著門板,“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陸呈川捏著她臉頰的手指變得僵硬。


    他和她對視著,隱晦不明的瞳仁半分未動,“既然結了婚,你總不能什麽也不留下吧?”


    “什麽意思?”


    “我年紀也不小了,好不容易結了婚,你總得給我生個孩子。”


    喜禾霎時間僵在原地。


    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等緩過神來,她冷冷的看著他,“陸呈川,你糊塗了不成?”


    “我很清醒。”陸呈川沒有絲毫要放開她的意思,“你跟我結了婚得到那麽多東西,作為迴報,我要個孩子很過分?”


    不過分,這是喜禾的第一個念頭。


    可是隨之而來的就是滿腦子的難以言喻。


    “你是故意的?”


    他明明知道她不可能再懷孕的。


    可聽他的語氣又是那麽的正經。


    喜禾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想法。


    他說他喜歡她,但是要她怎麽相信?


    在她全心全意的喜歡他幾年之後,在他對她無比的冷漠之後,他還想讓她相信嗎。


    喜禾不得不想,當初他想和她結婚的時候,也是他步步緊逼,好,她走投無路答應了。


    隻不過這短短的幾個月,發生了那麽多的事,她的態度也不是沒有表明過,他怎麽還會有他們能過下去的念頭?


    “我的要求就這一個,你可以不答應,但是要是因此發生了別的事情我不會再出麵說一句話。”


    陸呈川這哪是商量,就是通知和威脅。


    喜禾徹底的笑不出來了,她抓著他的手腕往下,就停在她的脖子上,拿著他的手用力。


    如死水一般沉寂的眼神望著他,“你還是要我現在死比較有用。”


    死這個字眼什麽時候都是一個忌諱,尤其是在他們談這個話題的時候。


    陸呈川就維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目光卻有些陰沉,“你不會死,但是你要離婚的話,一定要先生個孩子。”


    “有意思嗎?”喜禾的手失了力氣,垂下去,她想,如果不是她此刻靠在門板上,一定也會腿軟,“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再懷孕,陸呈川你有意思嗎?”


    “那就收起離婚的念頭。”


    “你為什麽總是不聽我講話?我說我們過不下去的你聽不見嗎?你在我身上圖什麽?”


    也許是她隱隱帶了哭腔的聲線讓陸呈川動了惻隱之心,也許是她的話讓陸呈川想到了什麽,她問完這些陸呈川就放開了她。


    然後不過幾秒鍾的時間他就越過她開了門,卻把她攔住,“一句話,不可能。”


    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留給她,就直接從外麵關上了門,連帶著鎖門的聲音。


    “陸呈川,下次記得把陽台的門一起鎖上。”


    隔著門板,喜禾的聲音涼涼的透過來。


    陸呈川腳步一滯,一刻也沒有耽誤的把門打開。


    喜禾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陽台上,外麵吹起了寒風,將她的頭發都吹亂。


    陸呈川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已經爬上了窄窄的石沿。


    血液都湧了上來,陸呈川快步過去時被她喊了停。


    單薄的背影好像被風一吹就能掉下去,可她偏偏還站在那麽危險的地方,沒有意識到似的。


    陸呈川見過很多比這更危險的場麵,但是沒有一種能像此刻讓他如臨大敵一般。


    多一下也不敢動,啞著嗓子,“喜禾,你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


    “是啊,但是怎麽辦,你不答應我就隻好用這個辦法了。”喜禾的語氣十分鎮靜,“這二樓大概死不了人,你要不要試試?”


    “你非要鬧到這個地步?”


    喜禾往前挪動了一點,根本沒有給他多餘的時間。


    陸呈川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她一點點的動作都讓他神經緊繃。


    大概是寒風透過了縫隙鑽心入骨,不然他開口怎麽會這麽艱難:“喜禾……”


    幾乎是他剛喊出她的名字,她的身影就直直的倒下去。


    沒有一絲猶豫,也沒有給他任何幾乎。


    快速又幹淨的從他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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