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恨餘空,那份壓抑的情感促使他發泄。等到溟烈發現,釘魂於屏風,他的痛恨是得到了紓解,不過也給溟烈留下了隱患。無奈之下做的補救已經超出計劃,露出的破綻也就更多。其實分析這麽多,真兇已經差不多找到了。”


    “是誰?”


    九哥笑了笑:“很簡單,隻需要查一下,案發時前三天,都有誰專門去過閻羅殿踩點,大概就可以鎖定範圍了,再以透骨釘繼續縮小範圍。”


    “往前排查三天?”淩睿有些不確定:“需不需要再往前查一查。”


    “不必,以他的耐性,最多也就三天。溟烈沒有太多耐性,何況,三天已經是他等待的極限了,溟烈了解餘空,也會擔心餘空暴露他的行蹤,所以,三天前去探底的,應該就是兇手二號了。再查一查品階高的陰差裏,誰平時喜歡用透骨釘做暗器,閻羅那邊,也象征性地問問吧。好了,分析就是這些,你們分分工,趕緊行動吧。”


    六部各司接到指令,急忙去安排任務。


    找線索的找線索,排除嫌疑的去排查人。這一番分析鞭辟入裏,不愧是“老偵探”了。看起來,我的擔憂都是多心了。


    人都散的差不多,隻有元惜一人留了下來。九哥看她欲言又止,便問:


    “你還有疑問?”


    元惜看著他,低聲說:“大人,您的神斷屬下佩服,一個沒頭緒的案子被你抽絲剝繭三下兩下地就挖出重點。隻是……屬下還有個問題想不通。”元惜頓了頓,看他沒打斷,就壯著膽子問道:


    “您剛才的分析,僅憑前兩個問題,就鎖定了兇手範圍。可是第三個問題,您並沒有解釋,那命魂,去了哪裏?”


    陰燁塵目光深深,眼帶讚賞之意,良久,才幽幽地說:


    “你有這個疑問,可曾自己思考過,溟烈,為什麽要抽取餘空命魂?”


    元惜沉吟的當口,我的大腦飛快轉起來。溟烈拿走命魂做什麽呢?而且他是如何拿走的,照理說,以我的理解,不是隻有續魂燈才可以辦到嗎?可是續魂燈在顏臻那裏……


    難道溟烈想頂替餘空?!這不可能,我立刻否決,這個思索的路子不對,我一時有些頭疼,現在好像隻要跟命魂的事情搭上邊,我就有些不淡定。


    先聽聽他們怎麽說。


    “屬下看來,溟烈拿走命魂,如果不是為報複,可能就是衝續魂燈而來。”


    陰燁塵輕微搖頭:“三魂何其重要,命魂一世一輪迴。普通人的命魂承載著他所有的情感個閱曆,命魂散,則凡人消亡。雖然作為陰魂,三魂因執念而係,和普通人略有不同,但命魂還是起到同樣的作用,命魂在,這個人才算完整。溟烈帶走命魂,意味著餘空的終結,或許是怕餘空泄露自己的消息,或許你說的對……他還有更大的陰謀。”


    元惜輕聲說:“大人,下屬曾經在幽冥古卷上看過越先生的筆墨,恕我鬥膽想問,當年先生散魂,也是因為被溟烈傷了命魂,所以才消亡的嗎?”


    陰燁塵心神一暗,好久,才幽幽地說:


    “是。”


    “您讓我寸步不離地守著璃月,也是因為,她是先生選中的人?”


    我支起了身子,元惜的話讓我有些困惑,卻聽她繼續道:“守護神是先生的珍寶,依著常理,若宿主魂散,守護神也會消亡。可是先生的守護神卻留了下來,是因為,先生散了自己的命魂,讓它得以留存?”


    “……是。”


    “守護神一分為二,一半封存於禁瓶,另一半守護封印,所以,璃月才能夠成為您的封印,這也是先生的選擇?”


    鏡中的陰燁塵臉色青白,無奈又失落,帶著一絲苦笑:“是。他救我出獄,讓七殿給我定罪將我發落人間,封印,他保存守護神,都是為了我。當我從封印裏出來以後,看見月兒臉上的胎記,就知道,這是師父封印留下的。月兒雖然是安家的人,但師父將我封印在安家,或許也有他的深意。”


    他悠長的目光落在元惜身上,帶著幾分歉意:“這個秘密,沒想到多年前,師父座前的小侍童,也看出來了。”


    元惜淺淺一笑,嘴角輕勾:“下屬已經不是侍童了,而大人,也不是從前的那個陰差了。”


    “是啊,我們都變了。可是那又怎樣,天命也未必就是一塵不變。”


    “下屬沒有別的意思,反而覺得,這樣的大人,挺好。先生臨散魂前,諸多打算考量,嘔心瀝血,如今看來,他老人家未卜先知,或許今日的時局他已經料到。現在看起來,能夠製服溟烈繼續喪心病狂也隻有您了,請您一定要阻止這場浩劫。至於璃月,大人放寬心,下屬一定會守護好她,不出差錯。”


    元惜並不知道她守護的璃月已經被掉包,隻不過她是侍童這身份讓我驚訝。怪不得她知道那麽多幽冥的軼事。


    看上去弱弱的,剛開始認識時怯生生地不理人,相處久了才覺她外柔內剛。雖然沒有修為,卻懂得保護自己,也在努力保護身邊的人。


    “知道了,溟烈抽取命魂的事情,還不明朗,到底是為報複還是為續魂燈,我會查清楚。”


    “據下屬所知,大致和續魂燈有關,先生從前好似提及過,續魂燈續魂需要用命魂起引,而且不僅僅是一條命魂。此法過於陰損,所以先生封存不用,續魂燈能續魂的事情才會成為傳說。不過元惜從沒有見先生用過,大人不妨沿著這個思路查一查。”


    “嗯……”


    一顆石子丟進水裏,水波蕩漾,鏡子中兩人交談的畫麵緩緩消失,水麵上倒映出我發呆的眼神,以及身邊半睜著眼打哈欠的靡初。


    他什麽時候醒的,還把聯絡給中斷了。


    “大叔……”


    “不好意思啊,剛才一不小心就把法術給斷了。”靡初撓撓頭,似乎還醉的厲害。


    我受不了他身上的酒氣,稍微離得遠一些。腦子還沉浸在案子裏,到現在還不知道兇手二號,有些焦急。除此外我還心係續魂燈,隻是聯絡中斷,九哥那邊的消息我暫時是收不到了。


    “唔,一個月不見,長結實了點。"他笑著看向我,滿意地說:


    “鬼氣也足了些,起色也好多了。看起來恢複的不錯。”


    我有些尷尬,有點招架不住。


    “還在擔心你的九哥?放心吧,他不都快找到兇手了嘛,沒準明天,或者後天就會來這裏了。”


    “……”


    他看我不說話,又道:“怎麽不理我,嫌大叔我斷了你們的聯係?”


    “呃……不是。大叔……哦不,前輩,我隻是對你,充滿了感激和敬畏,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一揮手,不在意道:“感什麽謝,敬什麽畏,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下次給我打壺好酒,犒勞我。”


    我笑了笑,他還是不肯亮出真實身份,跟我打馬虎眼。不過打酒是沒問題,可是……我什麽時候才能從這個鬼地方出去,恢複自由。


    “丫頭啊,你覺得天命是什麽?”


    他又開始掰扯,我沒敢接,這話說著像醉話,其實我更想問他:


    “大叔啊,你是誰,你和越先生是什麽關係?”不過這話,我憋著,不敢問。


    “天命啊,其實在每一個人心裏。”


    他喃喃著,自己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甚至還打起了唿嚕。


    他睡他的,我隻好換了個地方,繼續泡進水裏,恢複魂脈。大概是想要盡快修行,想讓自己變得強大,水中的火氣一寸寸漫過破損的魂脈,注入靈氣,纖維彼此凝結,看上去合在了一起,可一用力就會裂開。


    我閉著眼,感受著火氣在體內流竄,高溫灼著我的皮膚,讓人難以承受,可是我還是咬牙堅持。


    我又做了個夢,夢見爸爸媽媽走在一處,他們背影匆匆,腳步沉重,我一路追著他們,喊他們停下,可是卻無人應答。


    忽然,一陣風拂過,吹起媽媽肩上散落的長發,我看到她的脖子上長出一張猙獰的麵孔。那雙眼睛怨毒憤怒地瞪著我,毫不客氣地咒罵道:


    “月兒,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怎麽可以和陰九在一起,他殺了我!他毀了我們全家!”


    我心裏鈍痛,剛想上前解釋,事情不是這樣。可是緊接著爸爸的脖子扭出一個可怕的弧度,他轉過頭無比失望地看我:


    “月月,你這麽做,爸爸不怪你。可是爸爸真的心好痛,黃泉路那麽長,月月,你還記得嗎?”


    我知道這是個夢,可是站在其中,卻依然覺得無比真實。他們離開我的生活已經太久了,我恨不得立刻找到他們。


    爸媽的死,我誰也不怪。沒有能保護好他們,是我自己的錯。我隻想以後用自己的能力守護我的家人。


    我努力地跑過去,可是他們卻遠遠地冰冷地看著我,他們的身後是一片火紅的流火,我大喊著,叫他們不要過去,可是……他們不信我。


    “不要……爸爸媽媽……”


    忽然四周的空氣一寒,火氣霎時流失,緊接著一雙手隔著衣服把我從水裏撈了出來!


    一股清流注入我的靈台,爸媽的幻影在火中散去,睜開眼,是靡初擔憂的目光。


    一場噩夢,消弭無痕,可是心上的創傷卻再落一分。


    “修行,欲速則不達。你這樣很容易走火入魔。”


    滾燙的池水從我臉上落下來,我低頭看自己手臂上的皮膚,已經被燙得發紅,有的地方都泛起血絲,可是夢裏,我覺不出痛。


    如果不是他撈我,估計我就要被煮熟了。


    “謝謝大叔。”


    “丫頭,剛才陰九有句話說的很對,你不妨聽聽。一個人如果把情緒悶在心裏不發泄,那些就會演化成潛意識裏的夢魘擾亂心神。你的築夢根基還不穩,心智不堅,很容易被困於夢境,難以自拔。你這個樣子,太讓人擔心了。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最近經常做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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