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孩子怎麽了?”嬤嬤抱著孩子一臉焦急的跑了過來。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小梅猛的從我懷裏跳起來,跑到嬤嬤身邊,用手在嬰兒額頭上撫摸,“怎麽身上會有香味。”

    “好像是麝香味道。”我心也提了起來,問身旁的嬤嬤:“你給他用什麽了?”

    嬤嬤大驚,頭上已經開始冒冷汗,顫抖著雙唇說道:“剛才我看到桌子上有一塊香料,聞了聞挺香的,就點上了。”

    我心裏一驚,道:“是誰送的?”

    “寶寶,你怎麽了?”小梅在身邊已經急的哭了起來。

    “快去叫太醫。”我厲聲吩咐身邊的嬤嬤。

    從嬤嬤手裏把孩子接過來,嬰兒唿吸急促,臉色通紅,手腳不停的用力蹬,我掐住孩子的人中,希望他能舒服一點,可是一點用都沒有,嬰兒的唿吸更加急促,小梅在旁邊不知道怎麽辦,隻是一個勁的哭。

    我對小梅喉道:“快去把那個熏香扔遠點。”

    小梅猛的一愣,跑過去,抓起香爐,超門外狠狠的扔出去,手上被燙的通紅,可是小梅好像渾然不知。不停的說:“寶寶別怕,有額娘在,別怕。”

    “好像是哮喘。”我突然脫口而出,緊張說道:“你這裏有沒有薄荷葉,快找一些。”

    小梅跑到裏屋,片刻手裏拿著幾片薄荷葉。我把孩子交給小梅,接過薄荷葉,掏出自己的手帕,慌張的包起薄荷葉,放在嬰兒的鼻子邊。

    嬰兒卻依舊急促的唿吸。我沒有辦法了,頭上的冷汗順著額頭流了下來。

    嬤嬤帶著太醫急匆匆的趕進來,太醫看了看嬰兒,又看了看我手中的薄荷葉,臉色已經變蒼白,說道“快,放到床上。“

    我掀起簾子,小梅抱著孩子進了裏屋,小心的把孩子放到床上,小梅死死的捏住孩子的被角,嘴角微微的發抖,聲音已經哽咽,道:“覃太醫,到底怎麽了?”

    這個年輕太醫迅速把針捏了出來,嫻熟的在嬰兒身上紮針,說道:“藥在箱子裏,先把藥熬了。”

    嬤嬤緊張的拿出藥袋,著急的跑了出去,太醫臉色徒然一變,眼中冒著疲憊厭惡的目光,拿著針的手鬆了下來。

    “求求你,救救孩子。”小梅看到太醫這樣,突然跪了下來。

    太醫並沒有把小梅扶起來,起身,把針裝起來,轉身就要走。

    我怔了一下,擋在門前,喉倒:“你沒有盡力,怎麽知道就救不了哪?”

    太醫眼中帶著負責的目光,同情、可歎、嘲笑。對我淡淡說道:“人命天定,兩位節哀。”

    小梅已經撲到在嬰兒身邊哭了起來。嬰兒的喘息聲漸漸的淡了下去。我不死心,死死拉住要出門的太醫,倔強的說:“孩子還沒死,你就應該去救。”

    太醫想摔開我的手,我卻死死的拉住,蹬著他,腦海裏突然閃現一位老太醫的身影,喉倒:“你走可以,告訴我覃老太醫在哪裏?”

    太醫一愣,不再想摔開我的手,有點疑惑的道:“你認識我爹。”

    我也怔了一下,也疑惑的盯著他,鬆開手,說道:“你爹絕對不會見死不救。”

    太醫歎了口氣,又走到嬰兒身邊,我扶開已經哭成淚人的小梅。太醫迅速的在嬰兒身上按,可嬰兒的唿吸還是再減弱,太醫的汗水已經在額頭上滲了出來。

    一切隻是徒勞,可笑,死神的意願誰能違背,所有的醫治,隻不過是活著的人給自己愧疚的心裏安慰而已。嬰兒還是離我們而且。

    嬰兒已經沒有了唿吸,小梅依舊拉住太醫。太醫推開小梅,在我身邊頓了頓,說道:“節哀。”拂袖而去。

    我沒理太醫,扶起依舊哭昏過去的小梅,讓她靠著床坐著,小梅慢慢醒來,眼裏隻剩下空洞,徒然眼神一亮,起身抱起嬰兒。輕輕的扶拍,輕聲說道:“寶寶,睡吧,明天額娘給你做新衣服,新鞋子。”輕輕的哼著曲子,慢慢的搖晃著已經死去的嬰兒。

    我怔住了,心裏沒有劇痛,卻想被刀子來迴輕輕劃,痛的讓人無法唿吸。我扶著小梅坐在床邊,小梅沒有看我,隻是憐惜的看著懷裏的嬰兒。說道:“都迴去吧,寶寶要睡覺了。”又輕聲哼著曲子。

    我拖著灌鉛的腳步,走到前廳,隔著簾子看著小梅。許久,許久,我收迴目光看了看窗外,卻看到了太醫的影子。

    我起身出門。月光照著太醫年輕的臉,我愣了一下,剛才一直在著急,從來沒想到這樣年輕的太醫竟然有這樣嫻熟的醫技。

    太醫看到我,慵懶的笑了一下,我頓時肚子裏的火就冒起來,忍住怒氣,說道:“孩子到底怎麽了?”

    “中了麝毒。”太醫看了看我,慵懶的目光中透著疲憊。

    我心裏一驚,我心裏隻有疑惑,開始在腦海裏搜索今天在場的人,脫口道:“麝毒?”

    太醫臉色暗了下來,道“這種毒對一般的人沒有什麽大的傷害,可是這孩子本來就有哮喘。”看了看我接著道:“你怎麽認識我爹的。”

    “覃老太醫現在在那裏?” 我迴過神冷冷的問道。

    “死了。”太醫愧疚的眼睛裏竟然閃過幾絲厭煩。

    我一驚,那樣好的太醫就這樣死了,看太醫不願意多說,我就告別了太醫,迴到屋裏去。

    剛進屋子,嬤嬤的驚叫聲就從裏屋傳來。我跑進去,嬤嬤端著藥,卻沒有看到小梅和嬰兒。我心裏一緊,對嬤嬤說道:“你去告訴娘娘,我這就去找。”轉身拔腿就跑出去。

    覃太醫還沒走遠,我大聲說道:“小梅和孩子都不見了,快去找啊。”

    覃太醫並沒有動,等我跑到他身邊,他慵懶的目光在我臉上來迴掃,好像要找出什麽東西。我看他沒動靜,心裏一火,也不管他,自己向最緊的花園跑去。

    我找遍花園都沒有找到,我又在小梅住的附近找,可一直沒有找到人,到我急的心都要跳出來時,卻遠遠的看到屋子裏有小梅的身影。

    我拔腿跑迴去,氣喘籲籲的扶這門歇口氣,太醫已經找到了發呆的小梅。太醫看到我竟然笑了起來,慵懶的眼神中竟然帶著真誠,我愣了一下,走到小梅身邊想從她手裏把孩子抱過來。小梅猛的抬頭看著我,竟然有些惡毒。我的手情不自禁的收了迴來。呆呆的看著坐著的小梅,不知道要幹什麽。

    覃太醫突然間站起來,從小梅手裏猛的躲過孩子,喉道:“你的孩子死了。”

    小梅愣住了,發瘋似想從太醫手中強過孩子,我死死的拉住她,說道:“你醒醒,寶寶死了。”

    小梅突然不鬧了,整個人攤在我身上,我把她扶在椅子上。對太醫感謝的苦笑一下。

    看著覃太醫跟著嬤嬤抱著孩子出去,小梅眼裏隻剩下空洞。許久,幽幽的說道:“這就是報應,報應啊。。。。。。”

    小梅毫無表情的看著門口,自然自語道:“當年我用麝毒害死了藍兒,又差點害死了兆佳福晉,現在我的孩子竟然也死在這樣的毒藥下。報應,報應。。。。。。”

    我給小梅披間衣服,她就一直不停的說著。我陪在小梅身邊,不知道要怎樣安慰她,隻覺得心悶悶的痛,痛的讓人窒息。

    連續幾日,小梅不吃不喝,任憑我怎麽說,她就是不動。已經快五天了,小梅的臉蒼白的和死去的嬰兒一樣,我把覃太醫叫來,希望他能開寫補藥。覃太醫看了看她,臉色凝重道:“不管我開什麽藥,對她都沒有用。”

    我沒有留住太醫,看著小梅一天天虛弱下去,我沒有任何辦法,我把我能想到的道理都說出來,可是道理對一個一心求死的人有什麽作用哪?

    我給她灌什麽,她總是一點不留的給吐出來,我知道,小梅就要死在我身邊,可是我卻無能為力。

    我發瘋似的跑到外麵,梧桐樹的黃葉已經飄落了一半,我對著一顆梧桐用力打了下去,不停的打,卻感覺不到手上的疼痛,等待我累的沒有力氣的時候,我終於抱著樹幹哭了起來,漸漸的手上的疼痛傳到心裏。片片落葉在風中飄了下來,我擦幹眼裏,轉身走迴去。

    小梅的眼神已經恍惚了。用力的看了看我,想對我笑,可是那絲微笑還沒有勾起來,眼睛就閉上了。

    “小梅,醒醒,醒醒。”我用力搖著她,希望她能再睜開眼睛。小梅蒼白的臉龐突然讓我覺得心裏劇痛起來,呆呆的看著她。

    直到太監們用白布遮住她那蒼白的臉,我才迴過神了。轉身離去。

    我習慣性的走到佛堂,盯著頭頂諾大的金壁輝煌的佛像。兩天兩夜裏,我死死的盯著佛像。

    直到佛像反射的陽光刺的我眼睛痛,我才把頭低了下來,不管人間發生什麽事情,佛祖總是笑看浮沉,小恩子的死,小梅的死讓我痛恨我自己,為什麽我總不能保護好身邊的人,而他們總是或多或少因我而死。

    我不自覺的把腰牌取下來,拿開旁邊蒲團,用腰牌的尖端在地上刻著:

    第一年:紫兒。

    第三年:藍兒

    第六年:兆佳明梨

    第八年:玉兒、銀雪

    第十八年:小恩子、小梅

    我扔掉腰牌,蓋上蒲團,大笑起來,卻發現眼睛裏隻有眼淚,我來這裏十八年,身邊竟然死去這樣多的人,我本就是孤身來到了這個世界,或許我最終也隻能孤單的離開。

    忽然間,模糊的淚水中好像出現了允祥的身影,我一愣,擦了擦眼睛,發現,終究是幻覺,或許我不該在這樣了,我必須保護好我身邊的人,允祥,我不讓你死,而這世界上隻有一個人能夠有保護他的能力。

    十幾年前,我為了苛刻的追求自己的愛,把自己傷害的傷痕累累。

    是允祥把我從傷痛裏拉了出來。現在,為了保護允祥,或許我也該做點事情了。

    我擦掉自己的眼裏,麵無表情的走了出去,迴到自己的小屋,對這鏡子,在臉上蓋了一層薄薄的粉,給自己畫了個淡妝,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打開紐祜祿 紫寧給的木盒子,從中間拿出兩個淡藍色的發簪斜斜插在頭上。打開櫃子,伸手去摸拿那一隊玉蘭耳墜,取出來,掛在耳朵上。轉身而去。

    櫃子最深處留下那隻碧玉簪子,孤孤單單的躺在那裏。

    打掃完上書房,我故意沒有走,站在那幅字畫麵前,等著胤禛過來。月兒露出個角,偷偷的看著大地,我心裏還是在劇烈的糾葛,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將會給我帶來什麽,將會給允祥帶來什麽。胤禛進來看到我,愣住了,許久,淡淡的笑起來,道:“你在等嗎?”

    我在嘴角勾起甜甜的微笑,輕輕的叫了一聲:“胤禛。”

    胤禛怔住了,眼中深處波動一下,冰冷的笑意中帶著幾絲興奮,道:“這幾日聽紫風說你身體不太舒服,今天好點沒有?”

    “胤禛,你要保重龍體。”我接著說道,故意走到那幅字畫麵前。

    胤禛眼睛裏閃出疲憊的神情,走到書桌邊,用手按著書桌,好讓自己疲倦的身體放鬆一下,說道:“西北戰事吃緊。”說完,胤禛愣了一下,沒有往下說。

    我定定心,給自己壯了一下膽子,微笑說道:“皇上為何不再給年羹堯加一級,這樣他打起仗來豈不是更加用心。”

    胤禛的目光突然冷了下去,在桌子旁邊坐下去,道:“你可知後宮不得幹政?”

    我知道胤禛會有這樣的反映,依舊甜甜的笑道:“皇上不是在廣開言路嗎?”宛爾一笑,接著道:“這隻是奴婢的愚見。”

    胤禛冰冷的目光漸漸軟起來,笑道:“好一個廣開言路。”

    我更甜的笑了起來,盡量讓胤禛覺得我還是十幾年前的那個一心愛他的落月。

    “參見皇上。”耳邊響起允祥的聲音,我心裏一緊,向胤禛行個禮,低頭轉身就走。

    走迴佛堂,我輕聲問佛祖:“你能讓允祥不受傷害嗎?”

    看這他依舊笑嘻嘻的臉,我心裏摸名的發火,抓起手邊的蒲團,砸向佛祖。低頭看到地上自己刻的字,愣住了,對著佛祖陰陰的笑了起來,或許連佛祖都害怕我恐怖的笑容,原本明亮的天色忽然間暗下來,片刻狂風大作,豆大的雨點砸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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