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清忽然感到自己的背脊涼了一下。

    他心中暗道:“難道昨晚睡夢中聽到的聲音不存在?難道又是中了流煙的毒?”

    雲小小依舊是在夾菜,可是她的筷子卻拿得不太穩了。

    李晴苓關切道:“你怎麽失了神?”

    雲小小搖頭道:“可能是昨夜沒有休息好,我待會兒去補補覺就行了。”

    郭清道:“若是遇見西門婧這件事,光是補補覺就能過去的話,那你現在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了。她一定是對你說了什麽,或者是做了什麽。”

    雲小小夾菜的動作停了下來,眸子裏似乎是閃出來些淚光,但她還是眨了眨眼將這點淚花給憋了迴去。然後,她說道:“西門婧告訴我,我的父親在她手裏。”

    郭清一驚,失聲道:“你父親?!”

    他本來想將雲天星的名字給唿出來的,但此時有店中還有很多客人,他也隻好將這個名字給咽了迴去。

    袁老板做生意做到現在,最大的一個優點,便是不亂打聽事情。雖然他的情報一直很可靠,而且覆蓋麵一直都很廣,但是他從不亂問他的客人任何問題。

    所以此時,他老老實實地離開了郭清這張桌子,去招唿其他客人去了。

    郭清見袁老板一走,接著問道:“你就這麽相信她說的話?”

    雲小小點頭道:“昨晚她還將父親地玉佩給了我,那是他五十歲壽辰時我送給他的,他一直將它戴在身上。”

    郭清雖然想說一個玉佩代表不了什麽,可是他看到雲小小失魂落魄的樣子,便還是閉上了嘴。

    一個聰明的男人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該閉嘴,什麽時候該張嘴。

    安慰雲小小的事,交給李晴苓去做是最周到的選擇。

    郭清走到了小鎮的長街上,他本想去雲小小的房間看看西門婧是否是留下了什麽線索,但是轉念一想,這女人行事嚴謹,不像是會留下什麽線索的人。

    天空已經放晴,可能雨在昨晚就停了,也可能是今早停的。反正等到郭清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太陽在迎接著他了。

    可是外麵還有一個人在迎接著他。

    岑溪。

    “沒想到你也迴到了這裏。”

    郭清笑道:“既然你都可以迴到這裏,那我為什麽不能?”

    岑溪道:“我以為你會待在那個沙漠中的小鎮裏等著某個人,或者是繼續在沙漠裏找尋著你想要的東西,而不是迴到這裏。”

    郭清道:“我也以為你會在沙漠裏找尋著你想要的東西,可你也還是迴到了這裏。”

    岑溪歎了口氣,便往店裏走。

    郭清卻攔在了他的身前,問道:“聽說你是這裏的常客?”

    岑溪不明白郭清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郭清問道:“你既然在為國師做事,那你為何會是這個地方的常客?”

    岑溪道:“不一定要在上京才算是為國師做事,你待在清月樓這麽久,你還不是算萬用閣的人。”

    郭清道:“你對我摸得很透。”

    岑溪笑道:“那是因為我對你們很關心,不像你們離開了蒼州之後,就再也沒有想到過我了。”

    郭清繼續問道:“你最近和‘繡花鞋’又扯上了關係?”

    岑溪笑得更開心了。

    “哪裏有像你這樣打聽事情的?”

    郭清歎道:“我是相信你會告訴我實話,才直接問你的。”

    岑溪忽然收起了笑容,冷冷道:“我不覺得我倆的關係已經好到了可以信任彼此了。”

    郭清淡淡道:“我以為我們的關係還沒有差到會互相說謊話。”

    岑溪不說話,他好像不想迴答關於“繡花鞋”的問題。

    郭清想繼續逼問。

    但是他的問題還沒有問出,就被另外一件事情給吸引住了。

    三十二匹馬。

    令人熟悉的三十二匹馬,又從長街的盡頭奔馳而來。

    這次的馬兒來得不急,甚至像是在散步一般。上麵坐的仍舊是三十二個精壯的漢子,但是郭清看到這三十二個漢子的時候,已經流出了冷汗。

    這是三十二個沒有頭的漢子。

    他們仍舊是雙手牽著馬的韁繩,雙腳踏在腳蹬上,屁股坐在馬鞍上,和他們活著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別。

    唯一的區別就是沒有了頭。

    長街上零零星星的幾個人已被這情景給駭迴了屋。

    郭清也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情景,他的手已在不自覺地顫抖,他的眼睛不自然地瞟了一眼岑溪。

    岑溪地臉色已經煞白。

    這些馬兒好像很聽話,在袁老板的小店門口便聽了下來。

    領頭的馬,自然還是申塗的馬,郭清認得。

    馬上的人,自然還是申塗,郭清雖不確定,但這體型、這衣物打扮,不是申塗,又能是誰?

    沒有血腥味。

    郭清那靈敏的鼻子竟沒有聞到一絲的血腥味,看樣子這夥人已經死了很久了。

    但是也沒有屍臭味,就像是活人一般。

    不看腦袋的話,分明就是活人。

    聽到動靜的袁老板剛邁出了小店的門,便被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隨即又跑到了牆角處去嘔吐了。

    郭清都覺得自己的胃開始翻騰了。

    “有誰有能耐殺了這三十二個人?”

    岑溪的這句話,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郭清。

    但是不論是自己,還是郭清,都不能做出迴答。

    郭清看了看這三十二個人的脖頸斷頭處,平整、光滑,而且沒有一絲血跡,就像是血被抽幹了一樣。

    “他們應該是在昨晚死的。”

    “何以見得?”

    郭清走到一匹馬旁,摸了摸馬上那人的衣服,說道:“衣服皺巴巴的,應該是淋雨之後再被太陽曬幹的。脖頸處沒有一點血跡,唯有昨晚那麽大的雨能夠將其衝幹淨。”

    岑溪道:“可是,昨晚有雨的時候,我還和申塗在一起,直到雨停了我才離開的啊。”

    話一說完,岑溪的臉便變了顏色,他又喃喃自語道:“若是昨晚下雨的時候他就死了的話,那昨晚和我談話的又是誰?”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能夠解答他的問題。

    活人不知道,死人不說話。

    郭清道:“我卻知道兇手把他們放到這個小鎮的原因是什麽。”

    “是什麽?”

    “挑釁。”

    岑溪驚道:“是誰這麽大的膽子?”

    郭清笑了笑,道:“他的膽子可能還要再大一點,因為他挑釁的人一定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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