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秦二人確實累了,從上京到清州,他們已經走了十多天,甚至最後三天都是不眠不休地趕路。經過了連續三天不分晝夜的奔馳之後,世上還有什麽比洗個熱水澡更令人暢快的事情呢?

    史修卻停了下來,對著領路的甄大爺說道:“大爺,洗澡、吃飯事小,找到郭清事大。您還是先帶我們去找找郭清吧”

    甄大爺卻說道:“我都給小侄說了,郭清已走,你們要是想要找他,那就請迴上京吧。”

    一旁的秦駱見甄大爺老是打哈哈,也不管江湖禮數,便縱身一躍,便來到天字號房門前,他要挨個挨個翻找。

    “甄大爺,我可不管裏麵住沒住人了,今天我可是要找到了郭清才肯罷休。”

    可就在他即將推開第一扇門的一刹那,麵前的這扇門竟先從裏麵打開了,迎麵走出了一個女子。她身著紅色羅衫,杏眼櫻唇,貼身的衣物更能顯出其身形婀娜,隻是紅得太耀眼,就像是一團火焰。

    秦駱眉頭一皺,道:“你……怎麽在這裏?”

    女子吃吃地笑了起來,道:“秦大哥看見妹子,就說這麽一句話?清州本就是我的分壇,我不在自己地盤待著,還跑到上京去不成?”

    史修和甄大爺此時已從樓梯走了上來,女子見狀,立刻上前去打了個招唿。

    史修覺著奇怪,便問道:“晴苓妹子怎地在這清月樓中?”

    女子道:“我來看看石鎮的弟兄們,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確實有,這清月樓是個青樓啊,女孩子家家進來,總歸是不好的。”

    女子笑道:“這都是自己人,還怕誰說閑話嗎?”

    史修隻有不住點頭:“李壇主巧舌如簧,也隻有郭大哥治得住你了,待我叫他過來,好好管一管你。”

    女子道:“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再說了,郭大哥前些時日已經去上京了,你們要是晚些時日出發,說不定就能在上京碰麵了。”

    “真不在這裏?”

    “騙你幹嘛?我若是騙了你,你以後就當我李晴苓是小狗,我見麵對你旺兩聲都行。”

    這時秦駱走了過來,臉色鐵青:“我搜完了,真沒看到郭清的影子。”

    李晴苓道:“你看,我沒說錯吧。”

    史修苦笑道:“他去上京幹嘛?陸老大命我們來這裏請他,他倒好,招唿不打一個,自己就跑來了,害得我們白跑一趟。”

    “那我哪裏知道,他已有兩三年沒有離開這裏,我以為他都要在這裏生窩了。沒想到前幾日留下一封書信,便離開了,許是先去上京找他老相好了吧。”

    史修急問道:“書信在哪?什麽內容?”

    “我說史副閣主,信的內容你就沒必要知道了吧。他隻說自己有要事去蒼州,此行先在上京落腳,拜訪一下故人。”

    “蒼州,不就是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嗎。”史修搖了搖頭,“晴苓呐,我們這次除了請郭大哥之外,還要請你跟我們走一趟。不曾想在這裏碰到了你,算是給我們節省了時間了。”

    李晴苓笑道:“那就幸好我沒跟著郭大哥跑了,不然你們連我都找不到了。”

    甄大爺此時說道:“諸位,時值正午,不如移步房內,我已吩咐後廚擺好了酒菜,我們可以邊吃邊聊。”

    史修聞得有好酒好菜,便招唿秦駱,一同跟隨甄大爺走進了房間:“我們就先吃他個滿飽,再洗個痛快澡。反正郭大哥已經在去上京的路上了,我們休整幾日再走也不遲。”

    郭清確實已在路上,隻是他這趕路的速度,到了上京,便已入夏了。

    一架圓頂大蓋的四輪馬車正在官道上緩緩行進,這是甄大爺為郭清雇下的馬車,車中的人自然是郭清。

    此刻的他正躺在一個嫵媚的女子的大腿上,女子正將剝去皮的葡萄一顆一顆地放進郭清嘴裏。這個女子自然也是清月樓的,甄大爺還在馬車中備好了十八年的陳釀以及一些下酒的幹貨,這已足夠他舒舒服服地走到最近的大城鎮了。

    這樣看來,郭清才是真正的大爺。

    郭清眯著眼問道:“離定州城還有多遠?”

    女子魅惑著笑道:“應該還有半日路程。怎麽?難道你都等不及了嗎?”

    郭清仍然眯著眼,不說話。

    女子繼續道:“你若是想,在這車裏其實也可以。”

    郭清忽地將女子撲倒,整張臉都貼在了女子柔軟的胸脯上。

    女子嬌嗔道:“討厭,說來就來。”

    郭清似是沒聽見般,並不理睬女子,隻是微微抬頭,發現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我看你有點上火啊,要不要上去吹吹風,歇一歇?”

    還未等女子答話,郭清將她一提,順勢向上扔出車外,自己則從車窗躍出。

    頃刻間,整個馬車已被來自四麵共二十把長槍刺透。而那女子在剛一出車,便被一張大網給攔下,吊在了樹枝上。看來要抓他的人,下了很大的功夫。

    “郭清,快放我下來!”女子大喊道。

    郭清看了看四周,道:“你在上麵安全一點。”

    倏然間,五個蒙麵勁漢各執一柄長劍,出現在郭清麵前。

    其中一人說道:“郭大俠,最近有消息放出你出山了,便有人付了大價錢,特請您繼續迴去躺著,不要出來了。”

    “你們用劍?”

    蒙麵人冷笑道:“郭大俠眼瞎?莫不是以為我們拿的是燒火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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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清卻不理睬,繼續問道:“我認識你們嗎?”

    那人說道:“應該不認識。”

    郭清道:“那你們蒙麵幹嘛?”

    那人道:“怕您以後見著我們,找我們麻煩。”

    郭清道:“哦……那,你們把麵罩摘了吧,以後見不到你們的,不用這麽麻煩了。”

    那人喜道:“那郭爺您是要繼續迴清月樓躺著咯?”

    郭清道:“不。我想試劍。”

    與“劍”字同時發出的,還有一道劍影,五個蒙麵人的頭在這一刹那間,掉了下來。

    劍很快。

    快到血都沒來得及流出來。

    郭清吹了吹劍上的血,歎道:“手生了,竟還是沾上了幾滴。”

    妖豔的女子仍掛在樹枝上,微風吹得她連人帶網來迴晃動。

    郭清抬頭看了看她,笑嘻嘻地說道:“到了城鎮我會給甄大爺飛鴿傳書,叫他派人來救你。起碼你現在在上麵很安全,再撐個幾天就能下來了,餓幾天也死不了人的。”

    說罷,郭清從馬車中拿出了自己的長袍,也不搭理女人的謾罵,騎著馬繼續向著西方前進。

    定州並不大,甚至都不能算作一個州,所以總被稱作定州城。

    定州作為一座城市卻又太大了,並且這裏是清州到上京的必經之地,連接清州、殘州、上京三地,人流密集,卻也魚龍混雜。

    郭清走到定州城郊外的時候,已經是一天的傍晚了。

    但是這裏仍然是鳥語花香、蟲鳥飛鳴,聽者快活、聞者開心、看者高興。

    這裏的小溪潺潺,流水清澈見底。遠遠望去,有幾個婦人正在夕陽下清洗衣物。

    這裏阡陌縱橫蛙聲一片、溪澗流水魚跳龍門,顯得無比生機盎然。

    有生機的地方,就有殺機。

    本來在溪邊洗衣服的幾個婦女,竟然在同一時間裏將水潑向了郭清。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腳?

    何況還有人向你潑水!

    但是這盆水卻不能被潑在身上。

    那不是一盆洗衣服的水,那是一盆可以洗掉你的皮膚、洗掉你的內髒、洗掉你的性命的水。

    但是郭清不退反進、不守反攻,竟迎向了潑過來的液體。那幾個婦人心道能一擊得手,卻不料眨眼間,已不見了郭清的蹤影。

    婦人們四下張望,未注意頭頂有一人執劍倒立而下,直插其中一婦人的腦袋。

    “可是又有人付了大價錢買我人頭?”郭清抽出長劍,與眾人對立。他細細一數,除倒下一人,還剩七人。

    這七人均從盆底、衣服內掏出自己的兵刃。

    這七人知道,在這夕陽餘暉之下,定會發生一場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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